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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十诫:第一部分

第一诫:魔鬼也死了吗?(1)


      世纪末对意义的追问
         
      我们可以否认恶,但却无法否认痛……这是无神论的基石。这最轻微的痛的抽搐,它触动的只有一个原子,但却由上至下在上帝的造物上撕出一道裂口。格奥尔格·毕希纳(GeorgBüchner):《丹东之死》

          我常常问自己
          却找不到答案
          温良和善由何而来
          今天的我仍不知道
          但却必须前行。戈特弗里德·贝恩(GottfriedBenn)
         
      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曾将你从埃及地,为奴之家领出来。除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某晚,在黑森某一个大的学校里,几位教师和一些热心于学校工作的人士——学校的朋友们——坐到一起。校长简要介绍了当前形势。即将离校的十年级学生几乎无一例外地面临着同一困境:没人能够找到做学徒的机会。每一个现有的学徒职位都会引来好几个申请者。

         
      不过,让人感到欣慰的是,面对这一趋势,老师和家长们并未漠然处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又能够做些什么?不难预见,这些学生——尤其是那些较差的学生——将会陷于巨大的困境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无法参与正规的工作生活,社会援助和零工将是他们的维生手段。大家都在讨论,能有怎样的可能。一个在联邦铁路供职的人说,有一间本来拥有130名学徒(学习电工、车工等)、一位师傅和两个帮工的工场由于合理化和迁移的原因被关闭,至今尚闲置未用。这样,只需最少的花费就能为本校130名毕业生创造一个做学徒工的机会。至于之后又会怎样,没人知道。

         
      教育工作者担忧,就像这批毕业生现在受到威胁一样,这样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将从生活的脚手架上跌落,一脚滑进无序的平庸生活,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注定的道德上的堕落。可是,如果在正统工作生活的彼岸也能了解生活,那么我们为何还要人为地维持日常工作生活的结构呢?

         
      三百多年来,我们生活的世界一直将工作视为人之意义的主要所在。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认为自己的生活植根于家庭和工作的铰链之中。不愿工作,这样的事情只会出现在精神病院、监狱、男生宿舍和摊派性质的劳动中。再也没有比无所事事更不道德的事情了。工作固然是因工资而为的奴役和苦差,但它也是能让人感到安全的保护罩。人们坚信,拒绝工作的人无法品出晚间那杯啤酒的香醇,因为它不是劳动所得。只有经历了牛马般的劳役之苦,才可享受之后应得的假日。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无聊而懒惰。

          我们今天才开始明白,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被逐出这个获取意义的古老外罩可能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履历将与主流社会脱离。
         
      这其中当然也可能有机会。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和这种雇佣劳动彻底决裂呢?这为什么不能成为一种全新的生活感受呢?我们为什么不借此向工作的压力和老实干活的乖乖劲说拜拜呢?雇佣式的劳役生活毕竟不是人类的天然组成部分。中世纪的乞丐和贵族一样,丝毫没有觉出劳动的必要。那时的贵族和乞丐之间存在着一种交换关系,富人向穷人布施,为的是通过穷人的祷告和自己的善行在天堂获得一席之地。在中世纪众多有关最后审判的描述中全都贯穿着一个想法:穷苦的人会在天堂接受亚伯拉罕的接引,而贵族、大主教、皇帝和教皇则会被送进复仇的魔鬼地狱之门。

         
      在我们今天看来,一个这样的世界肯定是不公正的。但是劳动塑造人类生活的思想在当时还很遥远。只是在工业化的进程开始后,我们才坚定了“劳动带来幸福”的观念。上帝和他的最后审判失去了它们的效力,取而代之的是内心世界中由工作而获得的价值评判。(雇佣)劳动作为一种建立价值所在和使人获得救赎的原则取代了上帝。与上帝相比,被当做人类生活坐标的工作已经是一种蹩脚而堕落的浅薄化行为,或者说,这是对人的一种欺骗。最后,大批的人被迫在一天16小时的流水线工作中构建自己的生活。今天,这个生活的遁点已被植入人的灵魂,他们对此坚信不疑。在浸淫于劳动美德的人看来,工作的逃兵和游手好闲的懒汉都是些可怜虫。

         
      我们还无法预知,这种观念的消失将会引起怎样的变革。但我们已不可能重新回归中世纪的生活感受了。本来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家庭掩体现在也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吮吸劳动社会的乳汁而消融了。就好像尼采的“上帝死了”在19世纪末震惊人类一样,今天的尼采也许可以大声地说“工作死了”。上帝被工作所取代,那么取代工作的又会是什么呢?

         
      很多事情都说明,觉得自己没有作用的经历会令许多年轻人绝望、漠然、听天由命。因为无法参与而引起的愤怒将变得明显。有些人轻率地为这些年轻人罩上了工作的代替品,希望他们不会被强烈的无作用感觉所淹没。虚拟公司建起来了,大家开始考虑让接受社会援助者从事强制性劳动。

         
      长久以来,劳者得食(foodforwork)便是发展援助项目所秉持的方针。想吃饭就必须付出某种劳动,这种办法的初衷本是想减弱获得粮食援助者的冷漠态度。可问题是:劳动变成了一种教育立项。这些人感到,大家在其中想获得的东西是具有欺骗性和教化意义的——这一点他们看得很是清楚。今天所推行的各种协助获得工作的项目常常只是一些防止人们脱离社会的虚假工作。这样的努力是否能够奏效着实令人怀疑。它们只是假造的工作,不可能像矿山、工厂或办公室工作那样重建安全的指向坐标。在欧洲推行的劳者得食只是一种试图掩饰劳动观念崩溃的尝试。

          我们必须重新从零开始。
         
      以后,人——至少是欧洲人——会愈加明显地分裂成两类。其中一小部分人为一类,他们会一直工作直至倒下,而另外的一类是大部分人,他们压根就不会劳动。这几乎回归到了近代早期(或者是古典)的封建时代,只是此处的情形与当时完全相反。那时的贵族自己不劳动而让农民为他们工作。可在大多数人都已不再为工资和面包犯愁的今天,却有少数的劳动贵族一直坚持工作,直至倒下。在“软件出版商协会”(SPA)全称为:SoftwarePublishersAssociation(软件出版商协会)。——校者注,软件跨国公司的员工中80%具有高等学历,平均年龄为34岁。一周工作40小时的标准只是在纸上写写而已。为了完成任务,没办法的时候在晚上和周末也得工作(《明镜周刊》1998年第31期)。随着合理化进程的推进,这道鸿沟将愈来愈深。这些劳动贵族怀着某种忧虑注视着那些无所事事、将要堕落的人们。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人们会想到发明伪工作的原因。与罗马时代贫民的面包和娱乐相当的,就是今天的社会援助和伪工作。

         
      在这件事上,常会有人将美国的就业奇迹拿出来做比较。但这样的奇迹自有其局限性。我们还应当看到,他们中的许多人现在虽然有了新工作,可是挣的还没原来拿到的救济多。(美国现在的人均工资尚不及1989年的水平。)此外,还有一个对美国失业统计有利的因素:130万人——他们大都是一些年轻的黑人——正蹲在美国监狱里。他们和另外一些每周只有少许几小时工作的人一样,被排除在失业人口的统计之外。没钱挣的美国,没活干的欧洲(MoneylessAmerica,joblessEurope)——美国的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Krugman)对这种差别如是描述。

         
      以后长期失业的人数也不会减少。传统工业和农业所提供的工作位置已经消失:这是一些简单的或是只需要一般技能的工作,失败者的队伍由此滋生。在生物工程、信息和通信工程方面需要的人员将会大幅增长,但这些工种的不稳定性极强,并不能为工作者提供足以持续一生的工作机会。原美国劳工部部长罗伯特·B莱希(RobertBReich)预计这个创新的社会会分裂为三个阶层:需求量越来越小的生产熟练工人、收入越来越低的个体服务业者(因为人们总能找到更廉价的)和高收入的现代知识工作者。大概有20%的人(科学家、销售专家、律师、娱乐节目主持人、记者)属于这一精英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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