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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二十讲》 第二部分

第十讲:家庭的悲剧(1)


          [俄]赫尔岑
          赫尔岑(Александр Иванович
      Герцен,18121870)俄国哲学家,作家,革命家,1812年生于莫斯科一个富裕的官僚贵族家庭。赫尔岑少年时代受十二月党人影响,立志反对沙皇专制制度。1829年秋进莫斯科大学哲学系数理科学习。学习期间,他和朋友奥加辽夫一起组织政治小组,研究社会政治问题,宣传空想社会主义和共和政体思想。1833年大学毕业后,曾计划出版宣传革命思想的刊物,因1834年被捕入狱未实现。1835年,他以“对社会有极大危险的自由思想者”的罪名被流放。1842年回到莫斯科,立即重新投入战斗。从18421847年,他发表了一系列哲学著作。1847年3月,赫尔岑携家来到法国。10月,他赶到爆发民族独立运动的意大利。当他在罗马听到法国1848年2月革命消息后,又日夜兼程赶回巴黎。他的革命活动招致反动势力进一步迫害。法国政府搜捕他,沙皇政府不让他回国。1849年他来到日内瓦,全家加入瑞士国籍。1852年他侨居伦敦,创办《北极星》、《钟声》等革命刊物,刊物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俄国,对俄国的革命运动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这期间,他还写成回忆录《往事与随想》,是世界文学中的精品之一。1870年1月21日赫尔岑病逝于巴黎。家庭的悲剧

          [俄]赫尔岑
         
      【编者按:一个所谓的诗人——德国人黑尔韦格无休止地纠缠在作者的家庭和他妻子之间,造成了对他家庭的破坏,作者很诚实地记录下他自己在这过程中的痛苦、嫉妒和情绪的冲动以及对妻子的不公正,但最后爱的力量本身使他们夫妻之间相爱如初,本篇描写的就是夫妻和好的状态。】

         
      ……7月7日至8日的夜里1点多钟,我坐在都灵的卡里尼亚诺宫的台阶上,广场上空空荡荡,离我不远有一个乞丐在打瞌睡,一个哨兵慢慢地踱来踱去,一边哼着什么歌剧里的一支曲子,枪不时铿锵作响……夜是炎热的,空气暖和,充满着西洛可风从北非沙漠吹往欧洲南部的一种带沙土或带雨的热风。的气息。

         
      我的心情非常好,这已经很久没有了——我又感到我还年轻,浑身是劲,我有朋友,也有信仰,我充满着爱,就像13年前一样。我的心跳动着,这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已丧失了的感觉。1838年3月的那一天,我裹着大衣,站在波瓦尔大街的路灯柱子旁边等待凯切尔时,我的心跳个不住,今天它还是这么跳跃着。

         
      现在我也在等待一次约会,要会面的也还是那个女人,我等待着,也许还怀着更热烈的爱情,虽然这爱中已掺杂了忧伤的、阴郁的调子,但在这个夜里,我听不到它的声音。我路过日内瓦时袭击过我的悲哀和绝望,经历了疯狂的危机以后,现在变得好一些了。纳塔利娅那些亲切的信充满着哀怨、眼泪、痛苦和爱,使我恢复了健康。她写信说,她要从尼斯到都灵来接我,打算在都灵住几天。她是对的,我们必须再一次互相认识,互相洗净伤口的血迹,拭干眼泪,最后明确地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有共同的幸福——为了这一切必须单独在一起,甚至离开孩子们,而且得在另一个地点,不是在那个环境中,因为那里的家具、墙壁都可能不合时宜地勾起我们的回忆,在我们耳边提起已快忘记的话……

          驿车应该在一两点钟从滕达山口方向驶来,我在阴森的卡里尼亚诺宫门口便是等它,车子到了离此不远的地方一拐弯便可看到了。
         
      这天上午我才从巴黎经过塞尼山到达这里;我在费德尔旅馆租了一套宽敞高大、陈设相当漂亮的房间,包括起居室和卧室。我喜欢这种节日的华丽外表,它很合适。我预定了简单的晚餐,便出外闲逛,等待天黑了。

          马车驶近驿站时,纳塔利娅认出了我。
         
      “你在这里!”她说,从窗口向我点头。我拉开车门,她扑到了我的脖子上,情绪这么兴奋、愉快,流露了对我的爱和感激,我的头脑中突然闪过了她信中的一些话:“我这次回来,像轮船经历了暴风雨、触礁和灾祸以后,回到自己亲切的海港中——船虽然百孔千疮,但得救了。”一个眼神,两三句话便完全够了……一切都明白了,解释清楚了。我拿起她不大的旅行袋,用手杖把它挂在背上,一只手挽了她,我们便沿着冷清的街道愉快地走回旅馆。那儿除了门房,全都睡了。桌上铺好了台布,放着两支没点火的蜡烛,坐在空桌旁边,彼此瞧着,蓦地想起了弗拉基米尔的生活。

         
      她穿的是白薄纱连衫裙或短衫,这是在路上穿的,因为天气非常热——我流放回来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她也穿一身白衣衫,她的结婚礼服也是白色的。甚至她的脸也流露出提心吊胆、忧虑、沉思和痛苦的明显痕迹,使我想起她那时的面容。

         
      我们还是原来的两个人,只是现在我的握手时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以为是,充满自信也彼此信任,相信我们的命运会与众不同了,我们像两个在生活的洪波中考验过自己的力量,也意识到自己的弱点的历尽坎坷的老兵……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沉重的打击和不可挽回的错误。我们要重新踏上旅途,不咎既往,共同挑起过去的悲惨重担。在这重担下,我们的步子不得不更谨慎,但是疮痍满目的心灵中仍蕴藏着成熟而稳定的幸福所需要的一切。由于那可怕的一页,那内心的痛苦,我们更清楚地意识到,岁月、环境、异乡客地的生活和我们的孩子,已把我们不可分割地联结在一起了。

         
      一切通过这次会见结束了,裂开的伤口又愈合了,不是没有疤痕,但已变得比以前更牢固——有时断裂的骨头便是这么重又结合在一起的。悲痛的泪水在眼睛里还没有干,但它们成了联结我们的新的纽带——一种互相怜惜的深刻感情。我看到了她的挣扎、她的磨难,看到她那么衰弱困倦。她也看到我多么软弱、不幸,受了侮辱,也侮辱了别人,准备牺牲,也准备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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