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尊严不在于他具有无论何种品格和知识,而仅仅在于完成自己的天职。男人的天职是做人类社会蜂房的工蜂,那是无限多样化的;而母亲的天职呢,没有她们便不可能繁衍后代,这是唯一确定无疑的。虽然如此,妇女还是常常看不到这一使命,而选择虚假的,即其他的使命。妇女的尊严就在于理解自己的使命。理解了自己使命的妇女不可能把自己局限于生蛋。她越深入理解,这一使命便越能占有她的全部身心,而且被她感到难以穷尽。这一使命的重要性和无限性,以及它只能在一夫一妻的形式(即过去和现在生活着的人称之为家庭的形式)下才能实现,对此不能理解的只是那些瞎了眼而看不见的人。因而一个妇女为了献身于母亲的天职而抛弃个人的追求越多,她就越完美。
“可是,亲爱的伯爵,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到教养有素的孩子,而他们的母亲是社会的骄傲呢?为什么有思想、有文化修养的妇女能像为了照看幼儿而抛弃了科学和艺术的妇女一样教育好孩子呢?”是的,我们可以看到向人们裸露肩背和写作文章的母亲的孩子和来不及梳洗打扮的母亲的孩子一样,无论在体力上或道德方面,穿着打扮上都很好。但我们看不到一些已经死去和还活着的孩子,我们无法比较在这些孩子身上的基本的精神力量,这种精神力量是不能以希腊语法、外语和舞蹈的知识来衡量的。
这些精神力量永远在那些不与僧侣打交道的、不研究政治经济学的、也不用脂粉涂抹裸露的胸脯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孩子一边。
“可是,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呢,亲爱的伯爵?”
这就是不务正业的艺术家头脑里的怪问题。为什么?原因是,如果母亲的使命(我以为是最崇高的)在对其深入理解的情况下具有一切真正的人类使命的特点——在想象中异常困难,由于人本身的软弱几乎无法完成(艺术、科学在男人的想象中便是如此),如果(被大家公认的)母亲的本能比理智具有更强大的影响,那么就不能设想,较多的有目标的努力会比较少的努力产生更小或更坏的后果。如果我从窗户里看到两个庄稼人在翻地,其中一个不停地在耕作,而另一个在抽烟,唱着动听的歌,和来往的行人交谈,摆出一副优美的姿态,那么我敢断定,那个不停地在耕作的庄稼人,虽然汗流浃背,劳累不堪,一定耕作得又多又好。
母亲积极地爱,爱得越深,孩子便越美好。
我从伟人的传记中还没有见到一个实例说明,哪个伟人不是母亲的宠儿。
节选自《列夫·托尔斯泰文集》,第15卷,第13页,倪蕊琴选编,冯增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