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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二十讲》 第三部分

第十六讲:忠贞不渝的爱(1)



          [俄]蒲宁
          蒲宁(Ивн Алексéевич
      Бнин,18701953)俄国作家、诗人,俄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大师之一,俄国第一个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蒲宁在现实主义和“为艺术而艺术”方面的双重追求,使得俄国文坛上产生了以他名字命名的“蒲宁主义”。这对俄国后来的文学大师,如怕斯捷尔纳克、帕乌斯托夫斯基和艾特玛托夫等人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即使在街上叫嚣打倒“蒲宁主义”的马雅可夫斯基,也在私下服膺于蒲宁的艺术成就。

          主要作品有《落叶》、《乡村》、《扎哈尔·沃罗毕约夫》、《旧金山来的绅土》、《米佳的爱情》、《林荫幽径》、《轻盈的气息》等。爱情学
          [俄]蒲宁
         
      【编者按:这是一篇很短的短篇小说,一个痴情男子在爱人离世后,待在爱人住过的小屋,20年不出门,只是读书和思念,其中有一本《爱情学》,书中告诫相爱的人们,双方应该融为一体、忠贞不渝——而这就是爱情学。】

          有个姓伊弗列夫的人,六月初有一天,驱车去本县境内最边远的地区。
         
      他乘的那辆篷顶歪斜、上边落满尘土的四轮马车是他的内兄借给他的。他正在内兄的领地内度夏。拉车的三匹马虽然矮小,却喂养得很好,鬃毛油光锃亮,厚厚地披垂在颈上。这三匹马他是向村里一个富裕的庄户人借的。驾车的就是这个庄户人的儿子,一个才18岁的小伙子,人古板而精明。小伙子一直在想着心事,一脸的不高兴,仿佛有什么事得罪了他,一望而知,这人是不懂得开玩笑的。伊弗列夫终于确信跟他没什么好攀谈后,便定下心来,漫无目的地观察路旁的景色。嘚嘚的蹄声,叮当的铃声,正是作这种观察的最相宜的氛围。

         
      起初坐在车上挺愉快:天气暖洋洋的,云彩遮住了阳光,路很平,旷野上遍地是花,许许多多云雀在此呼彼应地啼啭;从庄稼地,从无际无涯的不太高的青灰色的黑麦中拂来阵阵香甜的熏风;风把随它偃仰的麦秆上的花粉携卷而去,有的地方扬起了大片大片的花粉,远远望去就像是雾。小伙子戴顶崭新的便帽,穿着件样子有点儿笨拙的闪光毛料西装上身,端端正正地坐着;由于家人把三匹马都托付给他,加之又穿着这么一身做客的衣服,他的举止就特别矜持了。马咳着嗽,不慌不忙地跑着,拉左边套的那匹马的栓套索有时松松的,蹭着了车轱辘,有时又绷得紧紧的,而在栓套索下边则无时无刻不闪烁着磨损了的马蹄铁的白光。

          “要弯到伯爵家去吗?”当前方出现了一个村落,村中柳树丛和果园挡没了地平线的时候,小伙子问道,但是并没有回过身来。
          “去干什么?”伊弗列夫问。
          小伙子沉吟了一会儿,用鞭梢把一只正在叮马的牛虻打死,然后口气生硬地说:
          “去喝杯茶……”
          “你想的不是茶,”伊弗列夫说,“你是舍不得马。”
          “马是不怕跑路的,马只怕料喂得不好。”小伙子俨然以教训的口吻说。
         
      伊弗列夫扫视了四下一眼:天气变坏了,一团团昏暗的云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已经开始飘下疏疏落落的雨点——这种阴阳怪气的天气总是要下一场雨才肯放晴……村外有个老头在耕地,据他说府第内只有年轻的伯爵夫人一人在家,可我们还是驱车直驶伯爵府。小伙子把马车停在遍地泥泞的院中央一只石头水槽旁边,水槽已大半埋在泥里,槽面叫马蹄踩得斑斑驳驳的尽是麻点。小伙子很高兴马能够休息片刻,他坐在马车的驭者座上,把粗呢大衣往肩上一披,若无其事地听任雨点飘落到身上。他打量着脚上的靴子,同时用鞭柄把辕马的皮颈套推正。而此时,伊弗列夫则坐在由于下雨而阴暗下来的客厅里,同伯爵夫人一边聊天,一边等茶煮好。台阶上有个赤足的姑娘将一大把劈得小小的木柴,浇上火油,烧得像红布一般,塞满茶炊的炉膛,茶炊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青烟,在客厅洞开的窗外弥漫开去,把劈柴的烟火味从窗洞中送进了屋来。伯爵夫人穿一件腰身宽大的玫瑰红长袍,前襟叉得很开,露出一大片扑过粉的胸脯;她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不时捋捋头发,将两条结实圆润的手臂一直露到肩膀;她吸着烟,咯咯地笑着,总是把话题扯到爱情上去,同时讲述她的近邻,地主赫沃辛斯基的事。伊弗列夫打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赫沃辛斯基由于他所宠爱的侍女卢什卡早夭而发了疯,从此神智再没清醒过。“!这个卢什卡真是个传奇式的女子!”伊弗列夫用玩笑的口吻说,由于情不自禁地吐露了心曲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赫沃辛斯基这个怪人总是用疯子的层出不穷的想法去神化她,美化她,使我年轻时几乎对这个死去了的女人害上了相思病,把她想象成为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虽然有人说她实际上长得并不怎么好看。”“是吗?”伯爵夫人并没有在听他说,只是随口敷衍道。“赫沃辛斯基今年冬天死了。他有个好友叫皮萨列夫,他生前只有这个人偶尔才肯见见。据皮萨列夫说,而且说得非常肯定,赫沃辛斯基在一切其他方面并没有疯,我完全相信这一点——他不过是跟世人不同而已……”临了,那个赤脚姑娘终于小心翼翼得异乎寻常地托着一只老式的银盘,端来一大杯用池塘里的水泡成的灰不溜丢的酽茶和一小篓沾满苍蝇屎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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