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宗教，主要是指民间基层的宗教信仰。台湾地区的民间宗教系指闽、粤籍人之宗教信仰而言，不包含山地同胞的宗教信仰。

    由于台湾民间宗教研究范围辽涧，学者们依其研究方法，如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民俗学……等，彼此差异甚大。个人因涉猎范围有限，在此仅著眼于基督教立场的郭和烈、董芳苑两位牧师的民间宗教研究。本文里，仅就两人在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的分类，作一简要的比较介绍。重点在于分类的型式，而非内容，故内容介绍从简。

    本文分为三部份：先简介郭和烈氏的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分类，后简介董芳苑氏的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分类，并简单比较两者的异同，最后在结论里，提出个人的几点质疑。

    郭和烈氏综合了人类学者E．B．Tylor，J．G．Fraier以及R．R．Marett 等的宗教定义①，认为宗教最小限度的要素有三：1、必须有信仰，不管其信仰是由于恐怖或尊敬或和解而来的。2、必须有信仰的对象，其对象不管是精灵或非精灵，超自然或非超自然的。3、宗教的仪式，如礼拜、祈愿、赞美、奉献等。有以上这三种要素，便可称之为宗教②，因此郭氏认为台湾民间所谓的宗教，有信仰、有信仰的对象，如自然、动植物等等，且有宗教仪式，故可称谓「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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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氏将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分为下列几项：

   1、天的崇拜：郭氏认为中国古代所敬之天乃「有格位的主宰」③祭天由天子主持，到秦汉之后则由单纯的天崇拜，渐入复杂的迷信时代，一般民众以「玉皇上帝」取而代之，即「天公崇拜」。

   2、日、月、星辰的崇拜：日的崇拜如太阳星君，月的崇拜大阴娘娘，星的崇拜如文昌帝君、玄天上帝、七娘妈。

    3、山的崇拜：东岳大帝、三山国王。

    4、地的崇拜：地公、福德正神（土地公）、地基主、后土、城隍爷。

    5、水的崇拜：水仙尊王、三官大帝。

    6、犬的崇拜：火德星君。

    7、雷电风雨的崇拜：雷公（五雷之帅）、闪电婆、青龙爷（而神）、风神爷。

    郭氏认为「万物有灵论」（Animism）及图腾教（Totem－isin ）对动物崇拜有适当的解释，并举出十二生肖、猫、狗、马、猴（齐天大圣孙悟空）、虎爷、牛爷马爷（阴间鬼卒）、猪公等④。

  大树公、仔王。

    台湾民间宗教中有一种物神崇拜，乃崇拜自然和动植物以外的物件或认此物件为「圣的」，治病有「灵验」的特定的东西，例如牛毛崇拜（祭孔之牛），房屋里的诸物崇拜（床、桌、椅、门、灶……）、特定的石头崇拜。

    传统中国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依旧存在，成为「鬼魂」，故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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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将民间宗教中的鬼魂崇拜分为三类：祖先崇拜、伟人崇拜、无主孤魂崇拜。在祖先崇拜中祭祀祖先及已过世之父母。

    伟人崇拜乃崇拜已往对民有功德之人，上自君臣，下至庶民，功德在后世，殁而祀之，例如：五谷先帝、关圣帝君、开台圣王（郑成功）、孔子……等。

    人死后在阴间生活的灵魂，俗称为鬼。有人奉祀的，称为「有缘鬼魂」，无人奉祀的称为「无缘鬼魂」。例如：有应公、义民爷、王爷……等。

    神仙崇拜由道教影响而来。崇拜对象如：九天玄女，孚佑帝君（吕洞宾）、临水夫人（注生娘娘）、保生大帝、清水祖师、妈祖…… 等

    台湾民间的想像神许多来自神话，神明来自中国历代帝国体制的再版。例如：玉皇大帝、盘古氏、女娲娘娘……等。

以上简要介绍了郭和烈对于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的分类。

    在「台湾民间宗教信仰」一书中，董氏提出台湾民间宗教虽属古代原始精灵教，但其形式是儒道佛揉合的表现⑤，同时具有：（l）原始精灵崇拜③：如图腾崇拜、巫术、禁忌、神话传说②进步精灵崇拜：如天神（自然崇拜）、地示（自然崇拜）、人鬼（亡灵崇拜）、物（庶物崇拜）。另有儒教的孝道（祖先崇拜）的影响，道教的现世实利主义，现世神秘主义的影响，佛教消极终末观的影响，使得台湾民间信仰的崇拜对象有其复杂而独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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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学者增田福太郎氏在其「台湾の宗教」乙书，用两个图表来说明台湾民间信仰的形式及实质（见下页），董氏则照其图表加以说明。从图（一）可明了台湾民间信仰系以中国古代精灵信仰为基础，再混合儒、道、佛三教的内容。

（一）形式图                         （二）实质图

一、（甲）玉皇大帝 （乙）土地公  （丙）妈祖（丁）王爷

二、（子）玄天上帝 （丑）关圣帝君 （寅）保生大帝 （卯）中坛元帅  （辰）神农大帝 （已）三官大帝 （午）三山国王 （未）城隍爷  （申）开漳圣王 （酉）广泽尊王 （戍）  开台圣王 （亥）清水祖师

三、（A）观音菩萨 （B）释迦佛  （C）阿弥陀佛 （D）地藏王菩萨  （l）有应公（2）虎爷o）灶君公（4）大树公、石头公

    从图（二）看来，就更清楚台湾民间信仰多神崇拜的面貌（甲）天公田土地公都是自然神只，此系「敬天」思想的表现（丙）妈祖（丁）王爷系人鬼神祗，此即「崇祖」思想的表现。这两种思想，敬天与崇祖便构成了民间信仰的核心。从（子）至（亥）所列十二种祀神，系台湾民间庙宇较多的神祗，其中包括儒、道、佛三教之祀神，A、B、C、D、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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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民间普遍崇奉的佛教神怫。（l）有应公系枯骨崇拜（或亡灵崇拜）。②虎爷系动物崇拜。（3）灶君系庶物崇拜。④大树公与石头公是自然崇拜①。根据以上的叙述，董氏认为台湾民间信仰没有离开古代原始精灵崇拜的范畴。

    在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的分类上，董氏认为乃中国古代精灵教的自然崇拜、亡灵崇拜、祖先崇拜、动物崇拜、庶物崇拜、及传说人物崇拜，再加上道教的神仙，佛教的佛、菩萨、祖师，和儒教的圣贤、先师等，诸种多神崇拜的累积与混合的结果。其中道教的色彩最浓，而信仰对象的分类，如果按照其性质，实无—定的标准，常是一种兼具多种性质⑧。

    其中，董氏用崇拜对象、神只正称、神只别称、宗教属别来扼要分析一种崇拜对象中所兼具有的不同性质。

    董氏除与郭氏所描述之内容相近外，另加上方位上的神，如东西南北中的五显大帝、岩石、植物、泥土等项，与郭氏较不同处，在于标示了信仰对象的宗教属别。例如：崇拜对象：天、神只正称：玉皇上帝，神只别称：昊天上帝或天公，宗教属别：儒、道。又如崇拜对象是星，神只正称是七星娘娘，神只别称是七娘妈，宗教属别：道教。其中多数以道教为主。

    在亡灵崇拜的分类上董氏呈现出两种特色：（l）崇拜对象范围非常广泛，有先圣、先贤、先儒、功臣、名将、高德、烈士（以上在郭氏的分类中列为伟人崇拜），义勇、节妇、厉鬼、孤魂〔以上在郭氏中属无缘鬼魂崇拜），此外孝女妈祖（郭氏列为神仙崇拜），妙林鲁班等等。（2）在宗教属别上大部份兼有儒、道的性质，其中老子、关公则属儒、道、佛混合的性质。（3）董氏将佛、菩萨、祖师、罗汉列于亡灵崇拜中，而祖师属佛的派别（在郭氏分类中属神仙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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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

    董氏在祖先崇拜的分类上较郭氏为宽，其崇拜对象有：古代祖、内地祖、开台祖及氏族祖（即家庭或祖祠之各姓祀祖），在宗教属别上多兼有儒、道。甚至古代祖（神农大帝）及氏族祖有儒道佛的兼有属性。

    在崇拜对象的范围里和郭氏相同者有虎、牛、马、猫、……等动物，而未列入十二生肖⑨，但宗教属别均列为道教。

    董氏在此处的分类和郭氏之物神崇拜相似，其加入的宗教属别以道教居多。

    董氏在此范围所包含的崇拜对象非常广泛，和其他范围亦有重复之处，其中包括如：盘古、女娲（郭氏列为想像神）、七星娘娘（也包含在自然崇拜）、十殿阎罗、齐天大圣（不同于动物崇拜的猴爷）、李天王……等，宗教属别儒、道、佛均有。

    以上简单介绍了董氏在信仰对象的分类，及其与郭氏的相同与相异处。

    由郭和烈氏和董芳苑氏二人对台湾民间信仰对象的分类，较坊间将民间宗教写成诡异神秘的离奇宝典，显得客观而具参考价值。郭氏列出了分类项目，董氏则进一步归纳出台湾民间宗教信仰的本质。对于原始精灵崇拜与儒道佛的关系，董氏有较完整的界定。

    在此个人针对以上二位在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对象分类上的研究，提出两点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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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位先生似未在书中将分类的依据说出，例如何以称神仙崇拜？何以称想像神崇拜？两者差别何在？类与类的分界或有重复，是否信仰对象本身就是缺乏明显的典型（Paradism）？

    二、董氏在书中似对古代精灵崇拜的解释略有不足，在其「原始宗教」一书中，他认为「精灵是一种可大、可小，可分可合，来去自如，可善可恶的生气与力量，又是形状不定的东西，附著于人或动物时则为魂魄，附著于物体时是一种灵力，但统称为灵」⑩，初民相信精灵遍布各处，因此有了精灵崇拜。而在施密特的「比较宗教史」中，他认为精灵崇拜（其书中译为万物有灵论）有其使用范围，并非所有民族皆认为每件东西有灵魂（灵力），因不同的人、时、地而有所不同⑾，因此是否需要厘清台湾民间宗教与Tylor的精灵论在其脉胳实况（Lontext）中的同异，来修正或限定「古代精灵崇拜」的范围？

    总之，台湾民间宗教信仰的对象，随著时代不同，而有新的变化，是深值我们去观察了解的课题。

            （本文作者王镜玲小姐就请于辅大宗教学研究所）

附 注

①     见郭和烈，台湾民间宗教，台北：作者自印：一九七O年。页 29一30。

②     同前，页30—31。

③     同前，有关台湾信仰分类详细内容，见页64—227。

④     台湾民间对十二生肖的重视，属民间习俗，与虎爷、牛马爷等崇拜性质不相同，见郭立诚著，中国民俗史话，台北：汉光公司出版，一九八三年。页71—82。

⑤     董芳苑，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台北：长青文化事业公司，一九七三年。页163。

⑥     有关台湾民间信仰之本质，详见前书。页14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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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同前，页164—165。

⑧     同前，有关董氏在台湾民间宗教信仰分类的详细内容，见页166一169。

⑨     十二生肖在董氏书中（同前书，页140），在民间信仰的本质部份列为图腾崇拜。

⑩     董芳苑，原始宗教，台北：长青文化事业公司，民国七十四年十月。页 80。

⑾ 施密特，比较宗教史，台北：辅仁书局，民国五十七年九月。页109一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