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论集-解放神学与圣母论-天主教图书中心--天主教文学,书籍,图书,书库

本文作者以女性经验及穷人立场出发，以全人中心的新人学方法论为立论基础，在当代圣经诠释原则指导下，鸟瞰了圣经中玛利亚和耶稣所带来的天国、救恩间的关系；并以解放神学的角度，在「以穷人为优先」的心境中，重读了有关圣母的四大信理；最后，介绍了拉丁美洲对圣母崇敬的历史脉络，并给台湾教会圣母敬礼的现况作了反省及建议。

解放神学自拉美解放运动发展至今，触角早已伸展到不同的领域。尤其梵二之后，讨论之声如雨后春笋。讨论解放神学与圣母论的，亦不在话下。这些讨论的范围极其广泛，从辅大神学院图书馆的资料中，有的将圣母放在天主论的观点，希望解放我们对天主观的既定型态；有的从女性主义的观点，希望解放当今的女性处境；也有从穷人的观点，希望赋予穷人们争取平等的力量。

从教会历史中，玛利亚在基督信徒中受崇敬、热爱，绝对是无庸置疑的²。直至今日，无论官方³、民间⁴，对圣母崇敬的

注3：如梵二大公会议前后的圣母敬礼，以及教宗若望保待二世的态度等。请参阅：张春申《耶稣基督与圣母玛利亚》，221一230页；张春申（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圣母学）《耶稣的母亲》69—80页。

注4：参阅：《神学论集》78期，内有数篇针对圣母敬礼现象的陈述与反省；《神学论集》95期中，数篇针对圣母游行的活动及其神学反省。

究竟玛利亚为何具有这么大的魅力？甚至于玛利亚的魅力有时可能还胜过耶稣。这是身为新教徒的笔者，一向非常好奇的，同时又身为女性，因而极愿一窥究竟；经过一些阅读与反省之后，发现玛利亚如此吸引人的原因，其实也正是解放神学所力求的目标与精神所在。换言之，传统我们习惯将耶稣基督视为解放神学的基础；而其实，玛利亚所活出的精神，亦是呈现出解放神学的另一种特质。

本论文首先就开宗明义地点出圣母玛利亚所活出的解放精神，从而提出解放神学与圣母论两者之间的关联性；接下来进行一些具有学术根基的议题讨论；然后提出个人的反省。

以往我们在圣经所见的玛利亚形象，总是停留在闲静、温柔、顺服……等层面上，即使对她一生加以关注，仍不免给人悲苦穷困的印象。从不被谅解的童贞生子、在充满厮杀婴孩的政局中流亡各地……，一直到她的儿子被钉上十字架，她的一生如同西默盎先知所预言的，被一把利剑刺透她的心灵。可以说，她充满「苦杯」的生命经验，一点也不亚于耶稣基督。

圣母玛利亚虽贵为天主之母，但她却与耶稣一样，选择最不易走的路。从她的人格特质中：甘愿降卑、顺服天主旨意、尊主为大、虔心祈祷、与悲苦的人同在、坦然承受所发生的一切事，并默存心中反覆思想……，都充分活出解放神学的精神。

并因她忠于天主所给的使命，而使天主的旨意充分地彰显了出来。她不以激烈的行动来对抗不正义，而采另一种形式：对受压迫、贫穷、痛苦的人，给予心灵的支持和安慰。

解放不一定非得采取激烈的行动方式不可，从圣母所活出之精神与耶稣降生之奥迹，最大的关键乃是他们甘愿牺牲他们原有的尊荣，过著最贫穷、最卑微的生活。这为痛苦中人民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当然，也应是基督徒应效法的方式。

男女的经验是非常不一样的。当今某一些女性主义者，极力要求完全作到两性的平等，这其它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天主造人时，便赋予了两性在生理上、心理上，都有不同的特质、功能与需求。而其实，纵然在身心层面上，大部分的女性都承受了比男性更多的负担、以及因长期受压抑所致的痛苦；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天主更大的恩宠。无论如何，我们不得再轻忽女性的经验和女性的声音，反而因女性在教会里占大多数，应更重视女性的需求，也给予女性更大的空间发挥所长。

圣母玛利亚身为女性，她了解、体谅、也保护所有女性的需要及在痛苦中的经验。因为我们共同拥有一些相同的经验，也经历了一些因文化偏颇所致的不平等待遇。并且，她一直在天父与基督面前为我们代求。

基督宗教二千年来的讨论与发展，似乎只有单向度的思考模式。一方面，由于耶稣基督身为男性，我们也习惯称呼天主为父亲；二方面，犹太文化（以及我们的中国文化）向来是父权主义的杜会结构，使得无论是圣经学、基督论、天主论等等，其诠释的角度与内涵，都不免落入男性主导的立场，导致今天

教宗将1998年订为圣神年，许多神学家在探讨圣神时，都将圣母玛利亚与圣神相连起来⁶，视玛利亚为圣神的真实象征。不仅如此，玛利亚也是教会之母、众信徒之母。她的母性特质，普遍地存在信徒心目中，一向是众人获得安慰、保护与支持的力量和泉源。由之我们可以想像到圣母在女性经验中，扮演何等重要的角色。而圣母论在女性主义的讨论议题中，想必也将成为廿一世纪神学一个相当重要的课题。

圣母玛利亚是纳匝肋人，一个被讥讽为「从纳匝肋还能出什么好事吗？」⁷的地方。她与若瑟以木工维生，一生也是过著贫困穷苦、甚至被瞧不起的生活。因此她能体会穷人的生活，并且放弃尊荣的头衔，甘愿也过同样贫苦的生活，安慰他们，与他们一起追求公义、平等、幸福的生活。

一如在加纳婚宴⁸中，圣母对耶稣说：「看，他们没有酒了。」这种为信徒代求的态度，使得无数在恐慌、担忧中的人，受到莫大的安慰与协助。我们不难想像，圣母的代求一直持续地支持、帮助著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就好像她正对著耶稣说：「看，他们多么的贫穷。「看，他们正在苦难中受煎熬」「看，他们遭遇到困难，多需要协助」……。圣母的代求，使得耶稣行了第

注6：参阅：方济·沙维·杜韦著，张依译，《玛利亚一圣神与教会的画像》，台北：上智，1996初版。此书主要的论点，张春申神父曾在圣母论的课堂中，表明了他与该书作者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

一个神迹。而今，无论是经济上的贫穷、心灵上的贫穷、以致于一切因贫穷所引发的痛苦，当我们持续发出呼求之声，她也以同样的呼声为我们在天父和耶稣面前代求。

梵二之后对于解放神学与圣母论的探讨几如雨后春笋，相关资料甚丰，本文主要集中在女性立场与不正义的政经社会情境，提出一些较有学术根基的讨论。

无论任何一门学问，在从事深入的研究之前，都必得有一套清楚的立论基础作为方法论，由解放神学的观点来思考玛利亚奥秘或圣母论，亦必须采取适当的学术立论基础。以下我们将采取当代两个举足轻重的学术立论基础：人学与诠释学。从这两个学术根基中，重新思考传统圣母论，并赋予其意义。

当代对人学的探讨，已不似往昔将一个人分割成好几个部分，相反的，从人学的基础出发，倒更能采取一个整体而平衡的观点。以下笔者就以此整体的人学作一全面性的探讨，并将解放神学与圣母论放在其中作介绍。

所有肖似天主的全人类，包含男人与女人，都应被视为是历史的中心及天主的彰显者。并非只有男人才创造历史、或才有天主的肖像、或才是神人之间的中介者。故此，对肯定全人中心的人学来说，女人（包括玛利亚）为天国所作的一切历史性活动，有其重要的贡献，亦应给予正确而公平的认识和评价。

注9：以下主要的参考资料为：Ivone Gebara and Maria Clara Bingemer，MARY, Mother of God, Mother of the Poor, translated form the Portuguese by Philip Berryman． NY：Orbis Books．1989.

一元论人学，主要是针对传统二元论人学思想而提出的论点。传统二元论把「天主的救恩史」与「人类的世界史」二分，成为两个彼此间有著鸿沟、而无法跨越连接的分离领域；其实，二者实际应是一个不能分割的整体才对。人类的历史，世世代代、不同的民族、不管挣扎、喜乐、悲伤等情境，整个人类历史中所有本性与血肉的挣扎，皆与天主所计划的救恩史无法分割，是一体的两面。

因此，玛利亚神学在此一元论的历史脉络中，一方面，她作为历史中真实的人物，也标示出人类真实的经验；另方面，她也分享了救恩计划中的降生奥迹（亦即她是道成肉身的参与者）。在探讨圣母论的过程中，此亦是一元而不可分割的整体。

此论点结合主观与客观：在主观方面一，它能回应人类善变而又真实的经验；在客观方面，它采取宽广而多重的诠释学、假说、理论。因而弃绝了传统所主张的纯粹客观性或观念论的思想。

由此观点来探讨圣母论与解放神学的关系，当然也必须使玛利亚的历史性角色，进入与时间、空间、文化、疑惑，及所有与她相关的真实人民的对话中。事实上，玛利亚角色在历史中，不断以新的方式呈现，而非一个永远不变的模式或存在方法。更精确地说，玛利亚在今日教会人民中临现的生活，也就是昔日玛利亚生命中，因天主的使命与赋予所活出的生活。多重向度人学（multidimensional anthropology）

我们所说的人学虽是一元的整体，但却不只是单一向度，而是包含著人类发展的各种面向。从历史观之，人类的存在，并非起初为善后来堕落；亦非起初是恶后来获救。

人类是复杂的实体，其间充满了各种分歧与挣扎，人的本质既是有限的、亦是无限的。因此，多重向度的人学非常重视人类的历史与呈现的各种现象，并给予它们公平的对待及有深度的意涵。

同样的，多重向度人学也给予了玛利亚神学一个人一神的依据。换言之，从玛利亚所出现的各种不同面向中，我们应同时注意真实历史中的人，以及救恩计划中的恩宠。所有表达与玛利亚相关联的方式，无论是一个图像、或其他表达方式所呈现的各种面向，都共同表达了人类对天主的热望精神，以及天主寓居于人的本质中，并建构了人类历史与生命中的各种面向。玛利亚便是人类表达天主女性特质的面貌叩，也是我们所谓全人中心关键性表达的一面。

最后，这也是女性主义的人学，其意义联结于今日的历史性时刻，亦即女性意识觉醒的这个时代。女性在面对她们千年来所受到的压抑，以及在此受压抑的社会结构中长达数世纪的沈默与服从。强调这是女性主义的人学，亦在唤醒人类对另一面（女性面）的重视，并从过去女性遭受疏离的处境中，恢复对女性实体的尊重。

一般说来，以解放神学观点所探讨的圣母论，并不想要把玛利亚当作一个女人般地显示出来，而希望能采取一个新的观点，从我们自己的时代和需求中”，尤其是唤醒人类对女性的历史性意识的特殊时刻，来探讨玛利亚神学¹¹。

注11：例如：Carol Frances jegen．B．V．M．Editor、MARY，Acconding to Women， U.S.A：Leaven Press，1985. 此书便是B.V.M．的一群修女们用自己女性的观点来诠释玛利亚，为玛利亚神学在此世纪的讨论中，开创一个相当重要的里程碑。

作为一个真实在历史中活过的人，玛利亚已然成为活在天主里面的一个典范。这对那些活在天主里的信徒们而言，具有相当重要的份量。当信徒们将自己投射到历史中的每一个事件，甚至包括一切破坏他们生命中和谐、理想、安全、幸福、爱，及追求无限与真义的渴望等等事件中，当他们为这些渴望付出行动、汲汲追寻时，其间的关系同时是历史性的、也是活在天主内的。玛利亚就是他们最好的一个典范。

对生活在不正义的政经社会结构中的信徒而言，他们亦是同时活于天主内及历史中，当他们因贫穷及受压迫而引起自暴自弃和惊慌感，玛利亚的角色便有助于他们克服这种种障碍。就好像玛利亚也与他们共同活在此情境中，虽然贫穷却仍信靠天主，并与他们一起向上主发出呼号。

有效地掌握人类的经验及其对玛利亚敬礼的各种型态，具有根本的重要性。因为这些经验在本质上，使受压迫的穷人们发现自己是历史的主体，而他们对圣母的经验及其各种敬礼型态，也赋予了他们解放的生机与力量。因为玛利亚是他们的救助者、母亲、和保护者，她绝不遗弃她自己的小孩。

探讨解放神学的圣母论，光从圣经文献、或从教父等传统作品的分析著手，是不够的。因为所有文献的写成总是经过选择的。圣经当中论及玛利亚的文献相当少，我们不能从如此少的经文中，来结论玛利亚的一生，只有那么一点真实性。其实，

在不同的民间传统中，几乎每一个时期的历史活动中，都曾为玛利亚建构了相当独特的像，这些都应列入诠释玛利亚的神学中。

从解放神学的观点来看圣母论，必须有一个不同而特殊的方式，来重读圣经。也就是说，对所写成的圣经文毗，必须使读者惊异并寻问什么是没有写下来的、什么被遗漏了，这之所以被忽略、其目的又是什么。由此观之，那些未被说出的信仰经验遗产，在做神学反省时，同样重要。

天国的观念，在诠释圣母论与解放神学间的关系，是不可或缺的。但要了解这个观念，我们必须回到耶稣本人。因为这个观念影响了耶稣一生的言行，也是所有男、女都积极参与的行动。因此，当我们读到关于玛利亚的事迹时，必须依据天国在圣经及其传统，以及各地传统所呈现出来的图像，来理解玛利亚的事实（事件）。

玛利亚使天国的记号临现；这些记号同时也显示了救恩在人类历史中的临现。玛利亚用她的生命述说著天主、天国、女性生命中的神；她的存在也证实了天主子是由人类中的女人所生；同时，她也表达出许多不由人欲和情欲所生，而由圣神、天主所生的小孩。

从天国的观点来看圣母论，也使我们了解到玛利亚对穷人和天主公义的热爱。透过她，恢复了圣神在每个时代作用于女人身上的力量，也赋予了所有的女人过去、现在和未来，生命、成长、及一种充满希望与奋斗的普世团结力量。

在天国观点的光照下，玛利亚不再只是耶稣甜蜜而迷人的母亲，相反的，她是一个工作的女人：为天国的庄稼而工作，是穷人运动中一个活跃的成员，正如纳匝肋的耶稣一样。故此，

过去那个从属于她儿子而受限制的玛利亚观点，或女人受制于男人的不合理现象，已经结束了。此观点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更宽广的视野，人们在这里获得一个全新的光照，玛利亚是这些边缘人当中的一份子。

圣经中所提到的几位女性，纵然可能会集中强调某一特质，不过，这些经文却真实地表明出集体性与民族性。换言之，玛利亚之前的几位女性：米黎盎¹²、卢德¹³、艾斯德尔¹⁴等等，她们一方面显出女性的特质与图像来，同时也显示出民族的集体特质与图像。透过她们的行动，天主显出了他拯救自己子民的力量。我们对玛利亚的诠释，亦需要重新发现此集体性幅度的历史脉络。

这也就是何以我们要在不正义的政经社会结构的脉络中阅读经文，来了解玛利在今日的身分与角色。我们不单要处理纳匝肋的玛利亚个人，还包括她在集体幅度的历史脉络中所呈现出来的图像，以及天主特别的居所。「道成肉身在耶稣身上」，必须加上另一相等分量的神学观点才完整：「天主由女人而生」。

圣经尝试从玛利亚和耶稣身上，呈现出人类历史中一个新纪元的开始。她代表了以色列民族的图像、守信的熙雍的象征。同样地，她也是新以色列、新子民，更是天主与其子民订立新盟约时的立约蕴育者。

注12：梅瑟的姐姐，曾以年幼机智拯救自己的弟弟梅瑟，不使他溺毙于尼罗河中，并周旋于法郎公主之前，使自己的母亲能亲自哺乳小弟，请参见：户廿六59；并参阅：出二3一10；七7；十五20一21……。

玛利亚虽然生于父权族长制的环境下，女人只是一个物品、是男人的财产，但她同时也立足于新旧两约之间。从她儿子平等地召唤男女作门徒的行动中，玛利亚也分享并体尝到了新的解放经验。她和其他女人在教会创立之初，为女人的存在蕴育新希望与新方法。因而，女人不再痛苦、不再从属于男人、不再是次级的存在，而是积极的主体。她们将与男人肩并肩、共同承担宣告福音的任务。

当代以解放神学或女性神学立场，来诠释圣经中仅有的关于玛利亚的经文的作品很多，本文只以鸟瞰方式简单说明这些观点，而不做深入发挥：

在这里，女性的角色乃在时期圆满，产下天主子，其意义集中在以下的两种张力上：「末世与历史」、「人学与神学」。

首先，不管任何一种人学或神学的化约，都共同表白了一个信仰：圣言成为血肉在人中间，（因为女人所生〕在他内包含了男性与女性的血肉。换言之，救恩奥迹同时为一另一女共同的参与、合作。因而无论在人学或神学上，今后将不再有男性中心主义及二元论存在的余地。

再者，它也表白出天国业已来临，且现在就是。新的创造已然实现，因为天主差遣自己的儿子，为女人所生。在此奥秘的光照下，天国是发生在男女共融的团体中，是他们共同奋斗与努力，分担痛苦、忧伤与喜悦，持续地绽放出爱的无尽活力。

玛窦福音视耶稣的故事为雅威对选民们应许的圆满，而这部福音也与旧约梅瑟五书相对应。因此，玛利亚就相当于创世时的「神」。在创世之初，大地混沌空虚，渊面黑暗，天主的

神运行在水面上¹⁵；同样，天主在新的创造中，以圣神的德能运行在玛利亚的子宫内（同为混沌与黑暗之处）。这二者同为从无生有，一则为创世；一则为救世。玛窦所描述的玛利亚，是贞女怀抱生命的希望，天主的圆满持续地从毁坏中再生。

玛利亚在「没有若瑟的参与下」生孕，但这两人的新婚，却开启了一段爱的更新。若瑟就象征著古代以色列祖先的旧选民，尽管他们常陷入怀疑、挣扎中、但给终持守著犹太传统中对默西亚的期待。玛利亚则象征新约的选民，默西亚从她而诞生。

马尔谷所描述的玛利亚故事，具有历史性的参考价值，如耶稣的洗礼、木匠的家庭背景、奇迹的创造者、为某些人接受、也被某些人所拒绝等等事实。

玛利亚作为耶稣的母亲，亦分享了当时开放（接受耶稣）与封闭（拒绝耶稣）的环境。玛利亚站在人性上，几乎与那些认为「他疯了」¹⁶的人一样地拒绝耶稣。但是，她同样也被指出是一「超越了与耶稣生理层面上关系」的「一位」，并且属于那些「承行天主旨意者」之列¹⁷。

路加福音对玛利亚的记载，是最具历史价值的一卷。从「预报基督的诞生」¹⁸中，调和了天主对选民信实的应许。玛利亚所呈现给人民的，是「盟约的新方舟」、「天主的居所」、「大主合作并相遇相爱。……等。路加运用了这些新的经验与神学性

玛利亚往见依撒伯尔¹⁹，是一场新与旧的相遇。玛利亚是「女人当中蒙祝福的」。依撒伯尔认知并宣告出：从这女人中将生出旧法律的最后一位先知。

玛利亚的尊主颂²⁰是天国的预表、是一首战歌、也是耶稣在纳匝肋会堂所宣告²¹的预表。天主在人类历史中，努力为世界带来平等的关系、尊重每个人、居住在人里面，并从这位受孕妇女中，诞生了全新的生命，透过圣神的力量，与所有信友活出爱的关系来。玛利亚的生产因而具有一集体性的意义²²，所有的男女皆包含在内，超越了人类生理的限度，使天主降生于人类中。

在最后两次提到玛利亚的经文中²³，西默盎先知拓宽了玛利亚一生的视野。而其实，所有为天国而努力的人，都将遭到世界的敌对，就好像刀剑持续地刺穿穷人、为正义而努力者，以及所有将天主放在首位和热心于解放工作者的心一样。

这卷书的主要叙述，集中在初期教会的根基上。我们看到玛利亚与门徒们的结合，坚信地祈祷。她也参与了整个的解放运动，亦即宣告天国临于穷人、临于那些被权势所牺牲的人当中，同时她也呈现出一个母亲、姐妹、门徒和老师的样子来。

首先，在加纳婚宴²⁴上，因着她的说情，耶稣显了第一个奇迹：变水为酒。玛利亚的信心，赋予了新的默西亚时代来临，也表达了共融团体的诞生，开创了新天主子民的时代，亦即天国中的共融。纵使加纳在加里肋亚各城之中，是个贫穷且被轻视的，但天主光荣的显现，却首先临于此地。

第二段插曲是在十字架脚前，耶稣死亡之际。耶稣将他所爱的门徒委托给她，作她儿子。从此经文来看，玛利亚便是新共融团体的母亲。亦即所有信仰基督的男女信徒们的母亲。同时，若望福音将玛利亚放在救赎事件的中心上，她也代表了所有欢迎天国讯息的信徒们，以及迎接默西亚时代来临的教会。

在默示录第十一二章中，出现了一个女人，身披太阳、脚踏月亮。她在生产中，并与巨龙争战。她的使命是得胜巨龙，成为羔羊的新娘和新耶路撒冷，在其间所有持守天主诫命的人，以及为耶稣作见证的人，最终将心与他结合为一体。这些为天主而受迫害和殉道的人，享有耶稣得胜的保证。

玛利亚被认为就是默十一二中的女人。一方面，她是教会受世界迫害的角色，世界敌对天国，有权势者和压迫者就像默示录中的巨龙一样，希望吞噬女人的小孩和后裔、吞噬天国的计划。另一方面，天主应许在夏娃的后裔中，透过玛利亚的后裔，给予恩宠与权能战胜了蛇，从她的血肉中，圣神塑造了天主的降生。所以，玛利亚既象征代表著新天主子民的角色，也是一个大国临现于地上的记号，从她的「宫中要流出救恩的泉源，也就是共融团体一教会的组成。

只有琛利亚信理，没有其他圣人的信理，这意味著基督徒对圣母的敬礼与热爱的程度，并带动著我们整个的宗教经验，而我们的经验也响应著信理。因为居理是天主对人的保证与召唤。

要了解玛利亚信理在解放神学中的意义，我们必须重新在上述人学和诠释学两个立论基础的光照下，配合「以穷人为优先」²⁵的前提来重新思考。

天主之母是所有圣母信理中，具有最深、最稳固的圣经基础。圣经中给予玛利亚「母亲」的头衔有25次之多。从福音书的叙述来看，玛利亚主要的角色便是耶稣的母亲。在拯救全人类的降生奥迹中，天主安排了一男一女：耶稣与玛利亚。天主从一个女人的肉身中取了人的肉身。

厄弗所大公会议（43AD）清楚地表达了「玛利亚是天主之母」（Theotokos）的信理。依据会议中的宣告，天主之母是诠释降生奥迹的一个关键。它解释了圣言的天人两性是一个整变，且真实地实现了这个可能性。永为天父所生的耶稣，仍依照肉身的方式为一女人所生。换言之，天主将人性结合于自己第二位圣言的位格之内，本质上成为神人合双。厄弗所大公会议之后，天主之母便成了尊荣圣母的独特头衔，因她是圣言之母。

他全人的母亲。同样，我们也不能说玛利亚只是耶稣生理上的母亲，她同时也是耶稣灵性上的母亲。耶稣的降生奥秘，我们也不能将他分割为二：一个物质性的肉身，加上一个超越的灵性实体。因此，旧约智慧文学中的女性角色，便充分、显明地实现在玛利亚身上了，是玛利亚以其自身的智慧教导耶稣，共同完成天主救恩的使命²⁶。

再者，这个奥迹也宣告天国的临到，且已经在我们身边了。天主进入人类的历史，在人间活出他的奋斗、成功与失败、不安与喜乐。而玛利亚以其肉身塑造了天主之子的肉身，同时也是新共融团体的象征与原型，所有男女在其间彼此相爱，共同庆祝生命的奥迹，以其自身的圆满显示出天国的临到。

天主赐给耶稣，也同样赐给我们一位共同的母亲：玛利亚，生命源泉的奥秘在她身上达到了最高的深度。玛利亚虚心坦怀的奥秘，也显示出天主对我们最深刻而无尽的爱与关怀。玛利亚因而是天主恩宠计划中的一个根本要素。天主就好比一个女人，赐予生命、哺乳他子宫里的小孩、并永远不会忘记他们²⁷。而所有女性的生育奥秘，亦是伟大的，因女人是天主赐予生命的直接源流、是生命与保护的泉源。

最后，天主之母的意义，已不再是华丽的图像，或受尊荣的头衔，而是雅威的女仆，她的角色在拉美的解放运动中，就是去服务穷人、为他们带来解放的好消息。作为一个纳匝肋贫穷而隐蔽的女人，以及一位被判死罪的颠覆分子、木匠的母亲。这背后的终极意义是牺牲，而非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主母。

玛利亚是一位真实的犹太女儿，但在犹太文化中，童贞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它就相当于不孕，没有生产力，它甚至是一种耻辱，暗示著死亡，因为生命是显示在小孩身上的。因此，玛利亚的童贞不应被伦理化或理想化。

教会传统早在世纪之初，就已接收了玛利亚终生童贞的宣告，并在拉特朗大公会议（649 AD）中，制订为信理。圣经清楚地指出：玛利亚童贞所生的这位儿子是天主，因她的童贞受孕，使得人类代代相传的生命链上，有一个根本性的突破（a radical break）：圣神以创造性的气息和生命的泉源，介入人类的历史。玛利亚的童贞为人学问题投下了一道亮光，受造的人类犹如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任何事都可能会发生。而耶稣便是圣神所种下的新天主子民的种子。

玛利亚的苣贞与受晷于圣神，道出了人类的使命：开放自身，作为圣神的宫殿和居所；而生产，便是让天主作主，让思自生下。玛利亚童贞的意义，亦显出人若单靠一己之力而无天主的恩宠，是难以达到救赎自身的目的。

玛利亚的童贞也是一个把生命全然交付给天主的记号。这是一个弃绝邪神、同时也代表了所有愿行耶稣苦路、活出天国的末世向度的男男女女的记号。

玛利亚的童贞也显示出女人的特殊使命，女人作为圆满生命的生产者、无限开放的空间、更大更深之自我交付的潜在力量。因而玛利亚的童贞信理道明了：女人有奶一医肯定承诺的居所，让最高圣神降临并居任其间。

玛利亚的童贞，也象征天主无上的荣耀彰显在那些世俗眼光中的贫穷、无力、受轻视者身上。受犹太人所轻视的童贞，反倒成了天主光荣的居所。天主优先选择贫穷人，在他选择童

此信理由教宗庇护九世（PIUS IX）于 1854年所宣布，不像上述两个信理那么具有圣经的根据。我们的资料来自创三15（即所谓的「原始福音」）：女人和她的后裔将与蛇有一场做理性的战役，后来将因践踏蛇的头颅而毁灭它。还有其他资料如：盟约的方舟、圣城，还有路加福音中天使的拜访，称她「充满恩宠者」²⁸及与依撒伯尔会晤中称她为「在女人中，你是蒙祝福的」²⁹。因此，玛利亚出现于天主最卓越的奇迹，在天主的圆满中受造，且满被圣宠。教会认知到它是信仰中的信理，将这分情感表达于他们所投身的信理中。

始胎无染原罪的概念，使玛利亚成为古熙雍耶京的位格化综合体。她是革新和净化全民过程的典范开端，好使全民可以更完美地活出天主的盟约。始胎无染原罪的概念因而是一个乌托邦，支持并赋予全民在天主内的期盼³⁰ 得以实现。这是天国会实现在这块穷人土地上的保证。

完全的属神，使玛利亚已然成为人类存在的典型。天主并非从罪恶中单单拯救玛利亚的灵魂，她的身体亦为圣神的居所，她的全人皆为恩宠和天主生命所激励。故无染原罪乃是向全民宣告：圣神已经倾灌在所有的血肉上，失去的伊甸园亦已重获。创世纪中指责女人的身体为原罪之祸因，但此加诸于所有女性身上的缺陷和生产之苦，透过福音与教会训导，被恢复

最后，我们应忘记，始胎无染原罪的概念，出现在纳匝肋的穷苦玛利亚、上主的女仆、人类中的一个女子身上，其实在她所处那个时代和社会结构中，是卑贱而无意义的。这个信理之所以受到尊崇，乃因蒙祝福的玛利亚，证实了天主优先选择最卑微者、最受压迫者的证据。因此，所谓玛利亚的特恩，其实是穷人的特恩。玛利亚满被的恩宠，是所有人类的遗产。这位以色列的穷人愈来愈成为穷人教会的典范和鼓励。

圣母灵肉升天，是本世纪才制订的一条圣母信理，由教宗庇护十二世（Pius XII）1950年11月1日正式而明确的颁布于《使徒宪章》（Mundicentissimus Dens）。宣告此信理的旅程，是一条信仰之路，其间充满挑战，亦须处理一些模糊、甚至危险和矛盾的客观资料；但这些资料皆来自人民真实的宗教感受，以及最终我们只能说是玛利亚的启示。

圣母灵肉升天，是玛利亚全人，包括了肉身及灵魂都被提升天。玛利亚的全人皆被天主的气所活化、被恩宠所填满。她的升天既非身体的复活、亦非灵魂离开肉身而纯化，而是绝对者天主充满了她整个人。

从圣母灵肉升天的信理中，也让我们多少瞥见了一些关于末世的预像。灵魂与肉身并非二元，肉身亦不会阻碍我们与天主结合。我们所信、所期盼的，正是像玛利亚一样，灵内受光荣于天。因此，玛利亚也是教会未来的预像与源头，带来希望的末世性记号，安慰所有新天主子民在回天家的旅程中。

圣母灵肉升天与耶稣的复活紧密地相连结，这两个事件皆表明了同一个奥秘：天主的公义胜过人的不义、天主的恩宠战胜人的罪恶。当我们宣告基督的复活，同时也不断地传达他所受的痛苦，而且同样的痛苦，至今还持续压迫著所有遭遇到不公义的人；同样的类比，相信圣母灵肉升天，亦是传达一个在马房中生产，她的心被刀剑所刺伤，在贫穷、卑微和压迫中受苦，并因她儿子被判死刑而悲伤于十架脚前的女人，而今，她已被举扬了。受压迫者如复活的基督；同样，悲伤的母亲亦如升天的圣母、光荣之母。

圣母灵肉升天是天主解放奥秘的光荣高峰，因为天主优先选择贫穷人、弱小者与不受保护者，藉此，天主的临在和荣耀可以照耀他们。天父的旨意怎样坚固复活了的基督和升天了的圣母，同样也指示了在世的跟随者。玛利亚升天是教会和天主子民末世性希望的记号，它确认了教会今日在穷人、流浪者及所有社会边绿人的确实定位。

拉美对圣母的崇敬已有一段历史和自订的一套礼仪。以下将以历史的进程简述如下： （一）拉丁美洲对圣母崇敬的历史脉络

首先，他们认为本土神只和文化是恶的，最终必将他们引致地狱，基于天堂比世界更重要，所以为确保他们在短暂的生命之后，不致失落天堂的幸福，因而所有的破坏皆被允许。

性的暴力，并对穷困文化进行毁坏。对那些征服者而言，他们总认为圣母玛利亚会站在他们那边与外教的印地安人对峙。因而他们也视这些破坏是一场圣战，童贞玛利亚将保护他们，完成归化印地安人信仰的艰困任务。

在诛灭了数百万外教徒，并对这些国家的破坏殆尽之后，新一代的统治者开始进行一段宗教与文化的适应过程。他们的作法，便是将玛利亚的敬礼整合到西班牙与葡萄牙美洲的礼节中。

当然，这段整合的进行过程并非毫无风波。传教者们为杜绝他们继续崇拜偶像，努力地将圣母玛利亚用来取代他们的本土女神。尽管如此，有一些堪称是本位化的现象，也慢慢地萌芽，那些伟大的本土（印地安）神只和黑人（非洲）神只，仍被融入了基督信仰里。有一个例子，墨西哥的Tepeyac山的圣殿，原为朝圣女神Tonantzin－Cihuacoatl之处，后来在整合过程中，遂成为敬礼玛利亚的地方，并称玛利亚为 Our Lady of Guadalupe。

圣母敬礼从殖民地的建造开始，就已非常普遍，各处都有以尊荣她而建筑的大圣堂、隐修院、祈祷所。到了十八至廿世纪初，玛利亚敬礼更是多元化。随著欧洲修会不断地蜂拥而至，带来各自家乡对童贞玛利亚的敬礼。玛利亚成为拉美人民奋斗中的最佳朋友和母亲。

那些努力争取拉美各国独立的领袖们，深信他们对童贞玛利亚的敬礼，是他们嬴得自治权的重要武器之一。很多巴西、玻利维亚、秘鲁的农民运动，乃因他们对童贞圣母的热爱，及圣母在争取解放中与他们同在，而暴发出来的。

玛利亚是解放运动者的保护，一如她对奴隶的保护一样。基于他们对圣母的热爱，有如此的表达：「一个基督徒真实地向童自圣母的敬礼，就是与她一起努力，让天主的生命降生在我们流逝中的历史盛衰之中。」

在拉美唯一有超越灵显的圣母敬礼，就是 the Virgin of Guadalupe。其他地方的圣母敬礼则多集中在某个圣像上，或是本国人民、或是外来传教士所发现或雕刻的圣像。因此，在Guadalupe产生了一个特殊的圣母论。基本上，它的意义就是：竟贞圣母认养了墨西哥本土文化，并和所有拉美的人民同在。她的灵显后来称之为Indta（印地安小女人）或Morenita（黑人小女人），这对印地安文化具有极重要的历史性涵意，而灵显事件亦要求对此绝对者的无上的尊重。有一点值得注意的，与其说灵显事件是白人的神呈现给当地的土著，不如说是当地土著接收了此神为自己的神，好在白人势力面前争取自身生存的权利。

在灵显事件中，童贞玛利亚用本地的印地安语言说话，而非殖民者的语言；且她所显现的，是站在弱者言的那一边。印地安人了解她，而且对她所给予的保护，亦感到绝对的肯定。灵显事件遂成了印地安人的联盟，是集体性的，就好像一个受压迫文化的再现一样。童贞圣母给他们的一个使命，便是为她建造一座圣殿。从他们的民间传统来看，玛利亚派遣给他们的使命，就如同圣经中耶稣派遣门徒一样。

童贞圣母与白人压迫者不一样，她爱印地安人，且收养他们为儿子。这赋予印地安人莫大的力量，使他们为自己的缘故，勇于去对抗当时的教会权柄。贯彻实行圣母的邀请、意味著人民肯定并认同一个历史新时刻的开始。从灵显事件及对圣母与日俱增的敬礼中，可以看出圣母在恢复这些遭受剥削的人民的宗教认同感上，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恢复他们的宗教认同，

不仅如此，玛利亚在巴西遂也变成了黑人。她受穷人欢迎，保护奴隶，并且认养黑人。在巴西流传著一个记号：她释放了一位被监禁的奴隶到她圣殿的大门口。这个记号使那些被奴役的黑人，认知到并指明出玛利亚对奴役制度的反对。可以说。玛利亚在黑人、穷人及受压迫与边缘人中，已成了他们不可剥夺的遗产了。

玛利亚在拉丁美洲的临现，在印地安人与黑人的表达方式中，出现了各种面貌和敬礼方式。无论如何，对于他们所受到的欺压与歧视，玛利亚的临现，已然成为他们奋斗中的一个同盟，在解放神学的脉络中，玛利亚为他们的生存和权利，不断的努力奋斗、呼求正义，无疑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要谈论拉美的穷人、组织及对解放运动的努力，不提基基团是不可能的。它们是教会存在的一个新方法，透过圣神而崛起。但我们谈基基团，仍要再度回到玛利亚，是她带来她的子宫，为穷人的解放孕育新生命，因她是教会的典型，同时也是生于穷人当中的教会。

基基团是教会贯彻其使命的一个实际方法。它们的根建基在天主的话、历史，及他们日常生活的形式。基基团的成员包括了穷人及痛苦中的人，这些人聚集起来，以圣言的光照反省、庆祝他们的生活和努力。所以说它们是福音。玛利亚过去是、现在也是一位在反映出穷人生活的真实人物。她与耶稣、若瑟共同建立了一个典范家庭，艰辛地赚得他们每日的生计。他们是以色列民族忠实的跟随者一雅威的穷人。从她的贫困与不被重视中，天主却在她内安置了全民解放的种子。

势、遭受攻击和侮辱、被某些人所操纵。在这样的冲突网中，基基团尝试用他们的方法，并找到引导他们信仰天主的生活。其实，玛利亚非常能体会他们所面临的冲突，在玛利亚一生的经验中，如童贞生子、儿子宛如颠覆分子被判死刑…等，但她在十字架脚前，却产下了坚定而忠诚的信仰。在她心中持续的张力，痛苦与希望，爱与忧伤，使得玛利亚与人民在基基团中，崛起了先知性的呼号：公开地指责来对抗不公义，并宣称解放的苗芽已然产生在那些盼望天主的人身上。

基基团的成员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深深地将玛利亚放在心上，如同一位极重要的母亲，圣洁而慈悲，他们视她有如在世的姐妹、旅程中的夥伴、受压迫与被轻视者的母亲。她是在拉美提倡新神修运动的主角和模范。假如根据梵二大公会议的说法，玛利亚是教会的典型，我们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在拉美穷人的教会中，具有愈来愈重的角色，并以一个特殊的方式呈现于基基团中。

从她的尊主颂中，基基团的信徒听到了她向天主及其旨意永远的「是」，同时也听到她向不公义、不能妥协之事，及对那些牺牲他人又无视于他人痛苦之罪的「非」。玛利亚，忠实人民的完美角色和表达、上主的女仆，同时也是接收了上主的话和人民精神的女先知，公开谴责罪恶，宣告上主的盟约。

今日得以在穷人当中成立基基团，需要我们更多的支持与反省，一如玛利亚本人和她的奥秘，在压迫、奋斗一对抗与得胜的脉络中反省。我们的反省与努力，将有助于教会正视自己的认同与使命。我们亦应效法玛利亚本人和她的角色，检视并辨识她所回应之「是」与「非」的真理，测试她先知、福传与殉道者的见证和角色，评估她向穷人和流浪者所宣告福音的承诺，及她对每件阻止福音实现的指责。这必是教会作为上主仆人最大的使命。

不管官方教会对圣母玛利亚的信理与其议题的看法如何，在台湾民间教会活动中，对圣母的热爱与虔诚的敬礼，绝对是无庸置疑的。从历届圣母年的各种活动、圣母学的研讨会，以及无数仗圣母之名所举办的游行、各种针对圣母玛利亚议题的讨论等等，皆可以印证³¹。

不仅民间教会如此，在我们所处的台湾这块土地上，信仰人口最多的民间宗教，更是以「女神崇拜」为最主要的信仰对象³²，而其香火也最旺；就连以男神为主神的信仰，也不免要给他配上一个女神配偶；甚至在民间所流传的神话故事中，亦是以女神西王母作为最高的至上神。这些女神崇拜及女性神话，至少包括了三位最具盛名的女神：妈祖、观音、西王母。她们所呈现出来的面貌，更是多元而有意义，上自至上神西王母，下至平民出生的女神妈祖，几乎环抱了人生的各种面向：对超越界的渴望、寻求超凡入胜的经验、解决人世间的各种疑难杂症……等等，充分反映了人生各种面向与需求。

这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现象，从父权体制以男性为主的社会结构中，一般民间对女神崇敬的程度，却远超过对男性神明的崇拜。从心理学中的补偿作用来看，本来两性应该是平等的，这是入性基本的渴望。但历史长期以来在男性主导与控制下，人心及社会遂失落了阴性特质的一环；再加上女性天生具有较敏锐的心思，及较高度的亲和力；使得此失落的一环反映在宗教崇拜的现象上。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岂不是一种对两性失衡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女神崇拜或女性神话所反映出来的特质，都共同具有一大特色：以救苦、救悲为优先，比如妈祖的左右侍者——千里眼与顺风耳——便是为照顾所有边缘人所发出的呼声，及所看不见的苦难；观音菩萨亦然。这并非巧合，当我们讨论圣母玛利亚的特质时，也同样深深地为她的怜悯慈悲所吸引，她与穷人或受苦者感同身受，并且赋予了他们超越的精神及充沛的生命力克服一切的苦难，这些都是解放神学中，以穷人与受压迫者为优先的最高精神所在。

在前言中曾提到：玛利亚所活出的清神呈现解放神学的特质。其实，她不采取激进主义的方式，而甘愿降卑、与人民一起受苦，过贫穷而被歧视的生活，这些反而是更为不易、也更伟大的。台湾民间宗教对女神崇拜的现象，亦充分印证了这道理。因为人民感受到她们的支持、同在与帮助，使人民获得了力量超克一切的困难。这实是我们学习解放神学，所应效法的精神和楷模。

上述对圣母玛利亚的探讨中，有的自女性主义的观点，有的自天主论的观点，也有的自解放穷人的观点来看。从这些众多的讨论中，我们会发现玛利亚的形象，不时地随著人类的需求，而有不同的改变及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不可否认，这实是一个危机。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真实历史中的玛利亚究竟如何，我们是否为了自己的需要，而对玛利亚的角色加油添醋，值得提醒所有有志投身于女性主义，及探讨玛利亚神学的人。

验，取代了耶稣基督的地位和经验。有些人对天主救恩计划的认知，往往因为流行的圣母敬礼与对圣母的热爱，在不知不觉中将重心转移到「唯有圣母」。但若我们一味地要将圣母论的探讨取代基督论，也是犯了偏颇与极端的毛病了。毕竟，天主救恩的实现，并非单靠一个人的功劳。

其实，我们的目标乃是要透过玛利亚走向基自。且实际上，我们若要有一个整体而完备的认知，亦必须透过对基督的认识，来理解圣母；也透过圣母，来认识基督。从圣事的角度来说，儿子是母亲的「圣事」；母亲是儿子的「圣事」；透过此二者，天主内「对立的合一性」完满地启示给我们了³³。

当天使向玛利亚报喜，玛利亚回应说：「看！上主的婢女，愿照你的话成就于我罢！34」因为有玛利亚当时的积极回应，我们充分地感受到天主透过她所成就的伟大计划。同样地，除非我们能听从玛利亚在加纳婚宴中对仆人所说的话：「无论耶酥吩咐你们什么，你们就作什么」，否则，我们就不能体认到婚宴中的客人最后所喝到的最上等酒，也就无法尝到透过耶稣所给我们的一切。

一如那座伟大的Pieta（圣母拥抱基督尸体的哀戚雕像），她用她母亲的爱实现了天主的救恩计划，也怀抱著人类所有的痛苦。玛利亚在世时，无论经历任何的困难，她都能无条件地向天主投降；她甘愿承受痛苦，同样也成了「苦者的安慰」并不断在耶稣耳边为我们代求。这对我们来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鼓励，因为解放神变的精神与本质，就是牺牲柱的爱。

玛利亚不只活出解放神学的精神，同时也向我们提出召叫，要我们效法她的精神，以她为楷模，共同为天主的恩宠与救赎，也就是解放所有受压迫、贫穷与痛苦中的人，更积极地实现与落实。我们深为玛利亚的爱所吸引，也因此而受到安慰与协助；但唯有效法玛利亚作「上主婢女」「上主仆人」的回应，才不枉基督与圣母所给我们的一切；深信这也是所有基督徒的责任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