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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深处 |
第二章 配偶间的爱及婚姻圣事(续) |
在今日,婚姻的不可分离性似乎成为一个非常引人争议的话题,您能否向我们谈论这一点?
是的,这需要马上考虑到两个方面。首先,是圣事方面;对比,婚姻的不可分离性是明示的,而它的参照,或者说它的要求,是建立在先前已经引用过的圣保禄宗徒的话:「这奥秘真是伟大!但我是指基督和教会说的。」基督和教会间的合一是不可分离的,它是永恒的,是被十字架的宝血所密封的,它被密封在耶稣那颗一直都是受伤的光荣圣心里,因此婚姻的不可分离性,便是基督新郎与教会新娘间的盟约,在夫妻心中的反映:他们在这份爱中是紧连的,这是一份不可分离的爱,因为它是神性及胜利的爱。在这里便有一个独特的东西,是直接由基督新郎与教会新娘间的盟约而来的,并且藉由婚姻圣事专有的恩宠,铭刻在夫妻的心上;婚姻圣事要求不可分离性,因为它是和基督与教会间的盟约连结的。
接着,我可以看─在这里,我们碰触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恩宠总是有一个在本性中的基础。恩宠超越本性,它是在本性之上的,但它建立在本性之中;基督徒的恩宠,在它所有的要求里,在它最深的要求里,并不反对本性。婚姻的不可分离性,因而有一个自然的基础,即包含身体给予的友爱之要求。
让我们详细地来看。所有的友爱,当它真是一份友爱时,会要求忠实。我们不能跟一个人说「我爱你」,又同时说:「明天,我不会再爱你了。」这是与爱相反的,因为爱包含了一份精神的给予,且这精神的给予超过时间及其接续;它战胜所有可能出现的、来自我们可怜的人性限制的奋斗。我们因此可以说在友爱中有一份忠实,我们不说不可分离性,而是忠实性。朋友们要求并需要忠实,这甚至铭刻在友爱的内部;而当在一份友爱里没有忠实的时候,我们背叛、我们伤害、有的时候我们从内在杀伤,这是比任何事都要可怕的。
这份忠实会因着身体的给予而转变为不可分离的特性。我想在纯自本性、人性上,我们可以说,丈夫和妻子间的友爱要求不可分离性,因为身体的给予使得连感受力,且是最大的感受力,即身体完全给予的感受力,都铭刻有他们友爱的忠实。这份爱有一个个体的特性,是不能够被破坏的,因此,只要妻子活着,只要丈夫活着,经由身体的给予而具体化的、友谊里的忠实,便要求不可分离性。很明显的,因着人的脆弱─在神学上我们说:因着原罪的后果─,这份忠实性与不可分离性很难被生活出来,这解释了一些国家在某一些状况下能够承认离婚。我说能够承认,但这是否是合情合理的呢?
所有您刚才向我们说的,关于在友爱内的忠实性及关于婚姻的不可分离性,不是太依赖我们被犹太基督宗教影响的西方心态吗?如果我们看其它的文化,我尤其是想到非洲,或其它的宗教传统,如伊斯兰教,有时候会发现一个对婚姻完全不同的概念,譬如多配偶制。您人为这些不同于我们的传统是错误的吗?
对于在友谊中的忠实,我想我们到处都可以找得到,因为我们在此触碰到人的心中非常深刻的部份。
说到多配偶制,确实有很多宗教传统包含了这一点,而正如您所说的,它很明显地在伊斯兰教中出现。在这里需要试着以一个哲学的观点来了解─如果我冒昧地讲─何者是比较自然的?以一个神学的观点,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耶稣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说:祂以权威的方式三两下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者说,祂藉由回到造物主、起点,那更为深切许多的注视中利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便是回到那触碰到人性最深处部份─我们会再回到这一点,但首先让我们从哲学上来看这个问题。
在哲学上,朋友的众多或朋友的独一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1],我们可以在友谊上作讨论这一点。这是在质和量之间的两难,我想问题归到这一点。
只有一位美妙的朋友,我们不能否认在质方面,这能够允许友谊走得更远;在爱的范畴里,量总是一个有一点沉重、有一些难以负荷的东西。我们在这里碰触到的,不是文化的问题,而是人的心灵,爱的问题;爱超过文化之上,它有着更为根本、更为澈底的部份,因为它碰触到人对于一个精神的善,所具有的天性希求。
可以说,在包含了身体给予的夫妻间友爱的情况中,我们能以一种更为强烈的方式看出友爱倾向成为独一无二的:即丈夫只有一位妻子,而如果丈夫唯独选择她,那么妻子便能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给予自己。因为,爱的强度倾向于这份合一,而身体的给予包含了一个不排他、但倾向成为独一的激情成份;爱总是倾向成为独一的,而当它体现在身体的给予中时,会更加倾向成为独一,这是因着爱的质地之故。因此我们可以说,友爱以及夫妻间的友爱最根本的基础是倾向于这份合一性的,如果某些宗教传统不这么说,大概是因为,爱不再以同样的强度被生活出来的缘故。我们都知道,当质不再足够强烈时,我们常会以量来作一些代替,我们不得以而选择量。在爱里不是有类似现象吗?人因为害怕真正去爱,便会躲到一种统治的态度中;而当我们统治时,我们喜欢统治好几个,这是权势的一个记号。这是很有意思的,发现在多配偶制中,能拥有众多妻子总是表达了权势,而且是权威很强的记号;我们从不会说这是爱、是强烈爱的记号,相反的,它表达的权势的记号。这是转向一份不再在它要求中走到底的爱;我们以量的方面来取代它,而爱转变为一种统治,一种想要统治好几个的欲望。统治总是喜欢量的方面,这更表达了它的权势,有一点像效率;相反的,爱则是朝向合一。
由这里,我们可以明白,依照某一种利己主义、一种爱的能力的缺乏,我们会不得已而选择多妻制,这不是一个质的观点,而比较是爱减少的记号。
但是,在旧约里有些圣人,如亚巴郎和雅各伯,都曾经有过好几位妻子。
好几位妻子?亚巴郎只有一位妻子,撒辣,他并没有好几位妻子。但因为撒辣不能生育,她的婢女哈加尔便「超前」了,这是为了生育的缘故;而论及到雅各伯时,也同样是为了生育的理由。
这里便出现一个有点不太一样的原则:即是生育超前于丈夫对妻子个人的爱;为了它的缘故,拥有好几位妻子─生育的根源,事实上是为了能确保延续及存活,这并不是直接在爱情的路线上的。但总 是会有一位妻子,那位被自由选择的、那位受偏爱的。我们先前看过,需要区别爱专有的目的和生育,那么,雅各伯便给了我们一个非常明白的说明,是由于那位他所爱的无法生育─很明显地,在雅各伯和辣黑耳之间有一份非常深的爱─,其它的人才会超前。这产生了别的问题:夫妻就他们是一对而言,完全不再有相同的爱的强度了;但有一份在生育上的富饶,是我们所不能否认的。
这里,很明确的是,基督徒文化从夫妻的起源重新开始,为了给予夫妻真实的目的;这不只是一个对旧约的完成,并且也是回溯到根源,因此便是回溯到造物者的智能。我们因此明白了耶稣怎么会要求回到一夫一妻制,它阐明了在夫妻之间爱的选择的优先性;由此,那藉由圣事,而表达了基督和教会的结合的基督徒婚姻,便扎根在丈夫对妻子人性的爱中,最有质地也最深刻的部份。这份奥秘,的确就是基督和教会的结合,它给予夫妻间本性、人性的爱至高与神性的目的。这人性的爱并不是一份奥秘─虽然它总是神秘的─,但它在等待这份伟大的奥秘,即基督对教会的爱(也就是对夫妻们的爱)[2]
如果我们稍微看一下教会的历史,就会发现─这是相当明显的─教会对于婚姻看法的进步:一开始,婚姻的制度对于拥有孩子的这个目的要重视得多,而今日我们更加强调的,是丈夫对妻子的爱中这非常特殊的质地。我们还是坚持爱和生育间的基本连系,但我们会指出,首先有的是丈夫对妻子的爱。是在这一点上,宛如是对夫妻、对婚姻更深入化的一个要求:丈夫与妻子的爱更为显露得多。
您能否以圣召的角度向我们谈论婚姻?我们能在婚姻中是完全属于天主的吗?
我们不要将婚姻及对天主的奉献作对立,需要了解在基督徒的圣召中有许多的住处。
对天主的奉献是一件非常崇高的事情,因为这是基督命令式的召唤:「跟随我。」是这份基督圣心神性的妒爱,要完全地攫取一个祂所选择、也响应祂选择的人;在此又是在爱内合一的要求,以这种神性的妒爱表现出来,也就是耶稣要全部。但这并非意指在基督徒婚姻中,没有一份成圣的召叫;基督徒的婚姻包含了一份成圣的召叫: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对基督的爱是首要的、有它的绝对性、但不是排他的、也不会与天主圣意放在我们身边的友爱作竞争。基督的爱不与夫妻间的友爱作对手;对基督的爱,因为是神性的,而有成为其它爱情连系的泉源的可能性。这的确就是基督徒圣召中最为特有的秘密,即天主藉由耶稣的圣人性将自己给予我们;人的心在降生成人的奥迹中成为天主的心,而那将自己给了我们的耶稣圣心,使我们变得更有能力去爱别人。那与耶稣圣心相连结的基督徒,会变得比他如果不是基督徒还更有能力去爱近人、去爱那些天主放在他生命道路上的人。
我因此要将您的问题倒转过来!我会说:因着基督的爱,我能够以一种更深刻得多的方式去爱在我身边的人;因着这份基督的爱,基督徒的婚姻让丈夫和妻子能够在他们的爱和给予中,前进得更远。对耶稣的爱,非但不是一个障碍,反而会成为满溢的爱的新泉源,这说明了在基督徒的婚姻中,为何会有一夫一妻制排他的特性;这是因为圣事中所包含的爱情品质而有的。因此,这需要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在爱的要求中走到底;爱这么强烈的质─基督对我们每一个人的爱,让我们成为身边所有的人爱的泉源─藉由圣事而给予我们,如果不能一直走到这非常根本的净化、这新的要求的话,可能会是令人无法理解的;基督的爱临在时,友爱就必须要前进得更远。
您指出在婚姻和基督的爱间没有对立,但是如果我们念致格林多人前书[3]的话,可能会对圣保禄宗徒的言语感到非常惊讶与震惊,因为他似乎将婚姻当作一个权宜之计。我们要如何理解这篇章呢?
这是圣保禄给我们的一个建议。的确,我们可以在念这些话的时候说:「其实,是那些可怜的人才结婚;是那些如果他们自己一个人,就无法维持一个贞洁生活的人;是那些如果被一份人性的爱所占据,就没有办法足够地爱耶稣的人。」乍看之下,这是真的,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它。事实上,首先需要清楚地了解,这是一篇劝言,而不是一个在绝对意义上的教理,但却是在实际领域中的建议。且圣保禄是致书给谁?需要看整个的上下文: 如果能详尽地去阐述它将会是很有意思的,因为这非常明显的是一些建议。
教会如何理解它们?是这一点令我们的感兴趣:实际上,教会的教理是如何来理解这篇圣保禄的著作的?教会一直以来都明白,每一个人在全然的奉献里(在修会生活中),对基督所做的全部奉献,客观上来说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实现,因为这响应了爱德内最深的要求。爱德将我们和基督以一种直接的方式连接,在十字架上,耶稣完全将自己给我们「到底」[4]:这要求我们一个全然的给予。这是非常容易发生的事,我们经常在新教友身上看见:新教友们以这种绝对性发现了耶稣,于是明白需要将自己完全地给予;而那些不曾皈依过的教友,也就是说,他们是透过家庭、其它那些相对性的事物,如此度过他们的基督徒生活的人,在看事情时,便会有些不同!
这并不会妨碍—以一种客观的方式来说—奉献生活表达出一个更大的绝对性;但教会从来没有对婚姻的奥秘抱以轻视的眼光,因为那将会是与圣事相反的;圣事不能圣化一个被轻视的东西、一个二等的情况、即「那些无法做其它选择的人」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便不会有圣事了。圣事表明了有一个基督刻意的意愿,为了在这个家庭的团体内,实现一份圣德[5]。因此我先前才会说,那些被召唤走婚姻道路的人,如同那些被召唤度修会生活的人一样,是被召唤走向圣德的;再说,这些修道人是因此而能和那些结婚的人谈话。当我面对年轻的夫妻们时,我对他们说:「我没有任何关于你们生活的经验,但我知道你们和我被召唤走向相同的圣德,我因此可以对你们说:我们在深处方面有同样的语言,我们能够彼此了解,即使在困难和奋斗方面有非常大的不同。」因此在那将自己完全给予主的人,与那被一位他所选择的人的人性之爱所攫取、也响应这份爱、愿意建立一个家庭的人之间,会有一些很深地相同的、类似的东西,因为在这两方面,都是圣德。
因此,我们明白有一条比较直接的途径,和一条比较不直接的途径─因为它包含了两个人一起走向基督;我喜欢说有大火快炒的灵修和慢火细炖的灵修,修会生活和婚姻生活的比较,和这有一点类似。在婚姻中,我们必须要两个一起走向基督,在某些时刻这是很美妙的,因为当其中一位很疲惫,而另一位充满热诚时,我们能彼此互相扶持;但是当两个人都疲倦时,这会比当我们是一个人时要难以振作起来。我们感受到婚姻和修道生活并不能以相同的节奏前行,修会生活的节奏是一条「快速道」,是一个比较快的节奏,要求在一开始便放弃更多的东西;家庭和婚姻生活的节奏则比较不那么快。但是婚姻和修会生活都汇聚到同一个目标,且必须活出相同的爱,并明白不同的只是那些成圣的方法。
所以应该在方法上来做比较,而这是属于明智判断和个人选择的范畴;这就是圣召的问题。
但是要如何知道天主召叫我们度婚姻或奉献独身的生活呢?
正是如此:这就是我们传统上所谓的圣召。
有没有圣召的准则呢?
我们在这里碰触到一个非常不容易的问题…我要举一个个人的例子,因为这对我仍是一件很深刻的事。我进入道明会的时候很年轻,当朋友们获悉我将要进入修会生活时─在这些朋友中,有好几位非常爱我,但在信仰上不太相反什么了,且甚至非常反对修会生活;他们全都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你真的确定你有圣召吗?」在那个时候,我因为还没有学过神学,便直接以我所体验的回答他们。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对他们说:「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做,如果我不响应的话,我将不再能以同样的方式看基督,我将会拒绝某一些东西。」在那个时候,我记起了福音中关于富少年的篇章[6]:如果我们不全部给、如果我们不走到底,我们便无法再以同样的方式看耶稣─「他忧闷的走了」,意思是说,他不再能像以前一样接受基督的注视。
这可能是在内心最强烈的准则,但很明显地是一个内在的准则;人们总是可以说:「你受到了一些影响。」的确!「你受到了一个避静、一位会士、一位神师的影响。」的确!但是结婚的人同样也受到别人的影响,因为他让自己被某人给「攫取」!在这两边我们都受到一些影响,只需要承认就行了;没有人敢说在他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被影响过,这会是个蠢话,尤其是在爱的范畴里。我们必须接受被影响,但我们也必须有足够的、个人的透彻力,以明白这些影响并不是全部;它们是从外在来的,而每一个人要做他自己的选择。归根究底,当我们选择时,我们是独自面对天主、独自面对基督的,尤其当它涉及到一个生命的取向时。
但我们是否被预拣要成为修道者或是要结婚呢?
我们被预拣成为一个圣人以及天主的儿女,而在这个预拣里,包括了一些方法,可能是修会生活的方法,或是婚姻生活的方法,我们并没有被事先告知。我们不能说:「我知道我被预拣要成为会士。」这会是天启论的说法!「我知道我被预拣要和某个人结婚。」这也是天启论的说法!我们所能说的,是我们藉由圆满地完成父的意愿,而完全成为天主的孩子、天主亲爱的孩子的热切渴望。
因此对我来说,在必须做决定的时候,我觉得我似乎应该在这条窄路上跟随耶稣;我并不认为这很好玩,而且我还毫不犹豫地向我的朋友们说:「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吸引力,对我而言,这是十字架的奥秘,但基督的爱让我超越了这一点;我首先所看的是基督的爱,且是为了祂我才接受的。」修会生活的本身,并不是吸引人的。如果我们有一颗不是太糟糕的人性的心、有能力去爱;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能力,来成就某些事情;如果我们喜爱学习,我们总是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喜爱一份职业,我们总是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修会生活让我们进入一件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事,如同一个圣神的默感、一份耶稣的召叫、及一份在爱的方面对于绝对的渴望,它向我们要求这份根本的顺从:为了走到底而给予自己,跟随羔羊无论祂到何处[7]。我们跟随耶稣,并不是我们告诉耶稣说:「你走右边那条路,或走左边那条。」我们跟随祂,并让自己被祂带领。当我们真正有圣召时,马上就能明白这一点。
接着,如何能知道我们是否有办法度这样的生活呢?只有在生活的时候才能知道,我们无法讲在前头,这太难了。当然,有时候有些事情明明地摆在眼前,我们能立即地看见:我们可以马上对某个人说他太多病了,无法度一个修会生活的─这对他来说可能太难了。即使如此,在今日,我们也不敢每次都这么说,有时候我们本来会拒绝一些人,原因是他的身体很不好,但事实上是他们埋葬了所有其它的人,因为他们比较注意健康!还可能会有一些缺乏明悟的标准,但这也一样,如果这些人心地善良且健康大方…在修会生活中有许多位子的!如同在婚姻中一样,但在婚姻中,是我们所选择的那位必须忍受全部!如果我们的脾气很坏,在修会生活中,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容易,但我相信还是比在婚姻生活中来得容易忍受;在婚姻里,我们老是和某一个人连在一起,如果她非常爱你,便会承担这个坏脾气;但若是爱不够强烈时,这会是很不容易的。
我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会士,就想要在这里为修会生活做一篇辩护,但我愿意指出这涉及了对方法的选择,而属于明智的判断的范畴,这判断在基督面前被超见之神[8]所照亮。我们在信德的黑暗中摸索着行走,然而会有一种很强烈的体会让我们明白到,我们没有办法走另外一条路。后来,我试着以神学的角度去看我先前对朋友们说的是否正确,我不得不注意到就是这个负面的判断─我无法做其它的选择,因为我被基督攫取了─,是最强而有力的论据。我们入会并不是因为葛利果圣歌的优美,或者因为在某个地方,哲学和神学的研究非常深入,或者因为在某个环境,充满着令人惊叹的神恩氛围!这一切都是非常好的:这属于我们的小小冲动,但这并不会久存;它们不能久存是因为我们所投入的是整个的生命。走向婚姻的人知道得非常清楚,选择妻子和朋友是不同的,朋友,可以很快就选好;但是妻子,是为了一生的,这并容易,对方自己也会做同样的考量。一个有很多朋友、个性很容易吸引人、非常讨人喜欢的人,当他要为了婚姻而做决定时,也会更加地小心;在修会生活里也有一些相同的事: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完全攫取我们的是承诺,因此「冲动」便永远不会是修会生活的标准。冲动可以帮助我们,同样的,有一些会士的朋友也会有帮助,这些属于跳板中的一部份,但我们并不是因为这些,而终身将自己完全地给予。那让这份给予实现的,只能是和耶稣间个人的爱的连系;也只能是我们和某一个我们所选择、我们所爱的人之间,个人的爱的连系,能够实现婚姻的承诺。
在婚姻中,如同在修会生活中一样,有一份终身的承诺。为什幺这是必要的?
这是一份终身的承诺,因为是一份爱的承诺;如果这不是一份爱的承诺,它便不会是一辈子的。一份职业不是为了一生而选择的,我们要看它是否有效率、是否能让我们绽放等等;但修会配偶生活或婚姻,则是属于个人选择的范畴。我们选择基督,或我们选择夫妻,这是一个爱的个人选择,而爱里面有一个永恒的东西,超越时空的背景、超越奋斗以及需要克服的困难。所以对一个人的爱中,便有着一个绝对的部份:对于基督,很明显的是一些永恒的东西;在人性的爱内,也有一份绝对性,而且当我们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有一个永恒的东西。这让人明白,我们所做的个人的选择,是超过时空的背景的;它将我们放在一个永恒的视野,我们因此能清楚地了解到,这是为了一生的。
但是您之前说过,婚姻和修会生活是在方法的领域里,难道我们在方法的领域里没有权利弄错吗?
是的,在方法的领域里,我们总是可能会弄错,所以我说我们是在信德中摸索着行走。
在修会生活中,我们很清楚地知道─教会是非常有智能的─有一个初学的阶段,且在发终身愿之前,我们先发三年的暂愿,加上之前初学的阶段,便是至少五年的时间。
在婚姻中,教会没有规定订婚的时间,她让每一个人自己评估。有时候,是一见钟情让我们想要非常快地结婚,但这可能不会永远持续,因为一见钟情,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呢?要确实地知道并不容易。在今天的世界,我们都感觉到情感的感受要比以前激烈得多,而美德则比较不深入人心了。我们对于婚姻的选择所代表的意义,应该要非常警觉。这个选择应该符应一个个人的选择,我们选择我们所愿意爱的那一位;如果只是一个感觉作用,它会是短暂的,而且很难说我们是否会终身投入。
但问题正是在此,要怎幺分辨我们的爱仅是感觉的和激情的,或者它是更为深入的,能让我们终身投入呢?
当然,对于没有任何爱的经验的人来说,这常是很困难的;他总是认为他的爱是独一的,超越其它所有的人,所以也是无限深入的。朋友们可能会对他说:「注意,注意…看清楚,要小心!」当然,如果他不听而往前冲─这是很常发生的─有可能会成功或是不会成功!今天,我们很清楚,一般来说,结果都是不怎么样的!这是因为当我们被爱攫取时,我们很难还保持着一个足够清晰的明智眼光;当我们以激情去爱时,我们人性的明智很容易就被抛到脑后了。当我们以精神的爱和神圣的爱去爱时,明智会存留;但当我们以激情去爱时,我们不再看得很清楚,我们让自己被带走,且有时候非常迅速。
在修会生活中没有这个危险,因为在面对一个热情的、有一点受启示的初学生时,我们会更加注意他,我们会对他说:「亲爱的,需要等待,还要再等一下。」我们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况:那些想要提前教会规定日期的人,一般来说总是那些在过了几年之后,就有最多困难的人。仿佛之前有一份非常强烈、非常热情的爱,使得所有的日期、所有时间和地点的间隔都被烧掉,但这份激情的爱并不足以强烈到能够终身投入;我们并不将生命投入在一份热情的和激情的爱中,因为这样的爱碰触不到在我们心中所拥有的最深刻、最精神的部份。
婚姻圣事的恩宠能否扎根于一份几乎只是激情的爱里呢?
这很不容易就这样回答,因为只有天主洞悉人心肺腑[9]。而我们,我们是在事后才会看见,也就是当一些年轻的夫妻们过了几年之后,再来找我们,并且说:「事情糟透了,我们不再能一起生活了,这是不可能的,要求离婚。」在这个时候,我们要引用那婚姻的恩宠和最初的爱。我们常常听到:「对,但那最初的爱证券交易实在的,太过肤浅,它不能前进得太远;我曾经迷恋于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接着有一些情况发生而我自己又太热情了,我那时相信事情可以行得通。」是的,但事情并非如此。在这时,他们才看到这最初的爱,的确是相当肤浅的,但当时很难马上将它说出来;如果我们是很熟的,也许还能够告诉他们。但当我们看见人们在相爱时,我们绝不会想要做冒失的人,羞耻心让我们不愿意成为太冒失的,自以为洞悉他们的心灵肺腑!这是天主的事,我们试着了解、帮助,但是实在地,想要洞悉这份爱直到何处,只有天主知道,也只有天主能知道。
但是如果一位神父觉察出未婚夫妻的爱并不够深刻、不够强烈,他是否能拒绝为他们证婚呢?
不行,除非所给的动机看起来像是不够清楚。但如果我们是朋友,我们可以说:「听着,我比较希望不要帮你们证婚,因为我认为你们还不够成熟。」这是非拒绝的拒绝,是友善的拒绝。我就曾经这么说过:「不,我比较喜欢你们能够等一等。」仅管如此,他们还是结婚了;一年之后他们来找我并且说:「您之前是对的,我们那时一点也不成熟,我们太快作承诺了。」但是他们当时并没有听进去,我觉得这完全是正常的:他们太冲动了,他们被激情所攫取,这是正常的。神父可以,如果他是一位朋友,说一些类似这样的话,试着去暂缓、减慢速度;同样地,父母也可以说类似这样的话,但我们知道父母的同意对婚姻的有效性及合法性并不是必须的。在特伦多大公会议时曾经有过争论:法国的神学家希望父母亲的同意对婚姻的有效性成为必须的!那些西班牙的神学家,根据圣多玛斯所写的教理,则说:「一点也不然,父母的同意并不是必须的,父母只不过能给一些建议而已。」而神父,以另一种方式而言,也只不过能给一些建议而已,他不能做得更多。所以,如果一位本堂神父开始怀疑并且说:「这对年轻人真的是很深地彼此相爱吗?」他就可以非常含蓄地做一些小小的提醒,尤其当他并不是非常认识他们时;但如果他们要求结婚,他不能拒绝,当然,只要他们完成所有教会法律所规定的要求即可。[10]
但一位神父能否帮那些不祈祷,且比较是因着传统、因着习惯,或是为了让父母高兴而结婚的人证婚呢?
这是非常不同的,这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在这个情况下,神父可以要求一个婚前的准备,为使他们面对婚姻的真相;在这个准备之中,他将会看清楚这些要结婚的年轻人是否拥有信德。神父不能给一个没有信德的人婚姻圣事,或更好说是不能降福他的婚姻,尤其是当两者都没有信德时;如果一位有信德而另一位没有,我们可以为了那位有信德,且如此要求的,而降福这个婚姻,并且试着将另一位带往信德。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并不拒绝婚姻圣事,那位有信德的有权利接受它,否则的话他会是姘居。
但我们有时候会遇见一些结婚时没有信德的离婚者:有一些非常后悔曾经做过这个有点非意识的行为,并且常责备神父接受帮他们证婚。
这些问题总是非常不容易的。完全正确,在几年之前─十年、二十年前;今天我们有一份更大的自由─,如果我们属于某个基督信仰传统的家庭环境,而能不举行宗教仪式,只到政府机关登记结婚却能继续活得好好的,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是我们接受这份婚姻,却不向神父说出事实。那么,当人们谴责神父的时候…,倒应该谴责那些结婚的、什么都没有说的、向他们询问时,只很简略地回答的人;我们还是有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结婚。而且原则上,在一篇婚姻的讲道中,我们会说一些关于婚姻奥秘的真理,如果听到这些真理,而我们完全不同意时,应该要有勇气说:「我没有办法,如果我所投入的是这个,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人们当时所在的时间、地点的背景,的确也真的是不容易;这是非常难的,而且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非常大的勇气。这说明了为何有一些人在教堂结婚,因为这比较有面子,因为这是在家庭的传统中,但是他们并不信什么,他们是没有信德的;那么,他们是否接受了圣事呢?是宗教裁判所要对每一个情况做判断;这些对撤销的要求,在今日大量地增多;越来越多─我们的确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很多人对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作了承诺,却没有能力去做一个就本义而言的人性的行为,亦即一个人的意志力的行为;他们让自己被带着走。如果没有人性的行为,便没有圣事,因为圣事要求扎根在一个人性的行为里;人性的行为,便是这份爱:我们彼此选择。这不需要是一份激情的爱,它可能是一份经过仔细考虑的、非常理性的爱,但还是有一份爱以及一份给予;为了一起生活并建立一个家庭,我们许诺承共同生活、努力彼此相爱、愿意彼此相爱为了一起生活及建立一个家,这就足够了。
基督徒圣召与十字架的奥迹
神父,关于修会生活,您曾经提到十字架;它是否总是和基督徒圣召连结呢?且它是如何在婚姻中表现出来的?
十字架和所有基督徒的圣召连结:我们是由十字架出生的。圣事由基督的十字架奥迹而来,而基督徒的恩宠将我们与基督的十字架连结;要清楚,是和光荣的十字架连结,这完全不是说,整个基督徒的生命是一场葬礼!相反的,基督徒生命要求是喜乐的,以及胜利的(和十字架连结,便是和爱的大胜利连结),意思是要明白十字架是一份美妙的礼物,它超越一切。这是一份爱的赠予,它给了耶稣的圣心一份喜悦,是耶稣从未经历、体验过的最大喜悦;但同时也有痛楚以及苦难。因此便有十字架的两个「坡面」:爱的那一面是十字架内在的面向,十字架在此为永恒的;以及痛苦的那一面奋斗、失败、忧伤、所有这些,都是可见的面向,当然,它是被承担了,——是十字架比较外在的面向。但这并不是说没有内在的忧伤:在山园祈祷时,有一份忧伤,即背负罪恶重担的忧伤[11];但十字架的奋斗则是可见的。
我们的基督徒生活,则是与这十字架奥迹的最深处、这伟大的爱的胜利相连结的。基督徒的生活是一个爱的伟大胜利,有的时候这胜利会给我们一份非常大的喜乐,是可见的、可以感受到的、人性的;在其它时候,则是奋斗及它带来的痛苦,这些是失败。我们和基督的奥秘连结,在基督的奥秘中,有喜悦、有美妙的绽放,也有奋斗、有十字架,而十字架是在复活中完成的。我们透过复活来看基督十字架的奥迹;我们所领受的,便是这战胜所有奋斗、罪恶与死亡的十字架。所有这一切都在二十端的玫瑰经奥迹中,以一种令人赞叹的方式呈现出来:欢喜奥迹、光明奥迹、奋斗以及苦难的奥迹、在光荣中完满自由的奥迹(爱的胜利)。
修会生活直接和十字架连接,婚姻圣事以象征性的方式─但为一神性的象征─和十字架连接;的确,婚姻圣事是和达实现在十字架上新郎与新娘的盟约相连接的[12]。因此,婚姻圣事由十字架而来,它以一神性的象征,象征性地将夫妻与基督的十字架连结在一起:这是基督徒爱德的奥迹,它由十字架而来,并带往朝向十字架;它征服人性的爱,好能将它圣化,并给予它一些新的面向─永恒的面向、神性的面向。
所以可以说,婚姻圣事的恩宠将会加强、净化夫妻间的爱使它超性化,并放上十字架的印记,这意味着包含一切爱的强度与胜利、奋斗和苦难。婚姻圣事将夫妻与基督的十字架连接,它完全没有将他们驱逐门外,它完全没有让他们重新回到伊甸园,回到地面上的乐园里,说:「十字架只是为了修会生活而已。」只需要一点点传教的经验,便能发现那些结婚者的十字架,有的时候比度修会生活的人还要更可见。这是真的,我相信在基督徒婚姻中,奋斗是更可看得见的,十字架也是比较彰显的;在修会生活的十字架则是较为内在、较为深入的:需要背负的比较常是山园恐慌的奥迹;但在这两方面都是十字架的奥迹,因为没有不经由十字架而达到的基督徒圣德。我们没有办法省略十字架,无论是在修会生活,或是在婚姻中;十字架的奥迹都是临在的。
但天主为什幺愿意有十字架的奥迹、祂为什幺愿意藉由苦难而完成爱的胜利呢?为什幺在我们人性的、自然的倾向及渴望,和基督徒生命的要求之间有这样一个落差呢?
这是一个很深的奥秘,事实上,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碰到的伟大奥秘,因为十字架为我们的感受以及人的理性而言,总是疯狂及愚昧的,但为信者却是智能[13]。的确是这样,且在圣经里又说到:天主的行径不是我们的行径;天离地有多么远,天主的行径离我们的就有多么远[14]。我们在此处马上看见:天主的行径经由十字架,人性的行径却想要避开它,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得到一个不经由痛苦的、立即的幸福。我们都感受到:喜爱苦痛并不好,那是健康的缺乏;应当要喜爱喜乐,我们生活的绽放:这是正常的;但我们知道为了让这同时是人性与神性的绽放成为完美的,天父要修剪我们[15],且祂是以基督十字架的尺度修剪我们,所以必然地会有一些奋斗及痛苦。
那么,为什么?这是一个最大的为什么,我们需要常回到这个问题。耶稣接受了山园恐慌、十字架、圣墓,祂将一切都背在身上:祂是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16];为什么基督十字架、山园恐慌和圣墓的奥迹,让我们重新完全地、全然地成为天主的儿女,却不让我们再回到地面的乐园呢?很可能是耶稣在山园祈祷中所做的祷词:「父啊!请给我免去这一杯吧!」[17]这是耶稣的大祈祷。耶稣在祂人性的心中知道得非常清楚,成为痛苦的来源是很可怕的:我们分享喜乐,但当我们有一颗宽宏的、皇室的心时,我们愿意独自承受痛苦;耶稣在祂司祭的心中,知道祂可以在天父面前承担全人类的责任,并且独有偿还所有的罪债,这解释了那份请求:「父啊!请给我免去这一杯吧!」耶稣并没有要求免去祂的死亡,而是免去天父要他死的那种方式,也就是那会将玛利亚带入相同的痛苦之中、那会将若望、圣妇,以及整个教会带入同样痛苦之中的死亡;「请给我免去这杯吧!但不要随我的意愿,惟照你的意愿成就吧!」在基督人性的心灵最深处,及天父对耶稣和对教会、对耶稣和对玛利亚最深情的意愿之间,像是有一场爱的争战。耶稣将自己的意愿交付给天父,而天父的意愿,便是十字架的奥秘不仅为一个正义的作品─正义总是要求成为严厉的、严谨的─,也是一个爱的作品:爱相反地总是要求尽可能地走到最远、要总是前进到更远。天父愿意十字架的奥迹是一份爱的奥迹,耶稣在那里首先表达的是祂对天父及对我们的爱;这份爱承担了正义。在十字架上,爱与真理、爱与正义相拥[18],因为承担正义的,是爱以及仁慈。
这使我们明白天父为什么愿意玛利亚以她的方式以身为「女人」(49),来活出十字架的奥迹;祂愿意玛利亚在同受苦的奥迹中,以她的信德、望德以及爱德来背负一切。所有耶稣背负的,玛利亚应该要背负,她必须以她的方式,亦即藉由完全从属于耶稣来背负。耶稣是整个从属于天父的,祂完成天父的旨意;而玛利亚则完全地从属于耶稣的旨意、基督的爱,她完全相对于祂的圣心,且与祂一起承担一切。十字架是一份爱的作品,因而产生这份满溢,使整个十字架的奥迹在玛利亚的心中延伸并且完成。
我们在这里以一种无限奇妙的方式,在神性的领域中找到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女人在她心灵的最深处完成一切。玛利亚是完全从属于耶稣的,但全部十字架奥迹的却应该是在她身上完成;且天父之所以愿意十字架的奥迹不只是一个正义的奥迹,而首先是一份爱的奥迹,那是为了让玛利亚─并透过她让若望、让整个教会及我们中的每一位─能和耶稣更合一。如果十字架的奥迹仅只是一个正义的奥迹,玛利亚便会是白白免费地接受一切,她将会白白免费地被拯救,但她就仅只是那接受一切的小孩而已了。天父愿意在这新的盟约中有更甚于此的、愿意玛利亚不仅是那接受一切的小孩,并且同时也是耶稣圣心的朋友、妻子,她藉由将自己完全地给予,与耶稣完成共同的作品。玛利亚接受一切,为了给予一切,并在给予一切时,她成为朋友、助手、合伙人(就强义而言、在爱的范畴里)、妻子,那位和耶稣在爱中完成共同作品的;我相信这是首要的。
那些─意思是指神学家,以及继随他们之后的信友─对十字架只有一种正义眼光的人,是无法明白同受苦的奥迹的;他们觉得这是一个过份的、本来不应该发生的、我们不应该去看的东西。在正义的层次里,耶稣一个就够了,且在正义的顺序中,祂是唯一、独一的中保。因为祂是爱子也是人[19],祂独自承受所有罪的后果的,因为祂是唯一能够承受天父正义的。所以,祂能代替我们罪人,去面对天父、面对天父的正义。天父愿意十字架的奥迹能够走到底,并且成为一个仁慈与爱的奥迹,好让玛利亚不只是被拯救,也同时以她女人的方式和耶稣合作,意思是在她的信德、望德及爱德中,在她小受造物的贫穷中。而天父之所以愿意这份合作,是为了让玛利亚能够更紧密地和耶稣结合:当我们和我们所爱的那位做共同的作品时,我们便在此时体验到和他之间一个独特的合一。由一个人那里接受全部,是非常美的:这是孩子的态度;和我们所爱的人合作,则是朋友、新娘的态度:这会前进得更远的多,且一份合一在此时实现了。我们在此应该要明白,玛利亚的这份合作属于仁慈的满溢及爱的满溢的范畴,这解释了玛利亚如何在爱以及救赎的方面,成为同救赎者。很明显地,既然爱和正义是同一,她同样也活出了这正义的奥秘,但她是藉由爱而将之生活出来的,以致于她在那承担了正义的爱与仁慈的满溢中,成为同救赎者;玛利亚并不首先在正义的顺序里为中保、为同救赎者,在这顺序里,只有耶稣一人,祂是独一的。
如此,是为了这仁慈及爱的满溢,十字架的奥迹才不停在耶稣身上,而延伸到玛利亚的心中、若望的心中、圣人的心中,及我们自己的心中。需要确切地领会,在爱的强度方面,基督的爱为全部足够了:我们无法再加添什么,如果说玛利亚完成并满全救赎的奥迹,那是在延的观点上,而非强度的观点。这是正常的,因为她由耶稣那接受一切,所以她无法在强度方面加添任何东西,她只能加在延的方面,因为她使基督十字架的奥迹,能够延伸到她理智及心灵的最深处。为了解释这一点,需要一整个神学的说明;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在此这么做[20]。
在人性的生命里,我们已经可以明白这一点:一位从来没有受过苦的朋友,总是和我们在欢喜的奥迹里,这会是美妙且令人惊叹的;当我们年轻时,这是正常的:年轻人找乐子、他们在喜乐中、他们称心如意。然而一旦开始有一点年纪后,我们明白对朋友的爱只有在和对方一起度过一个痛苦后,才能扎根在我们心中。这可能是一份来自他的痛苦,或是一份共同的痛苦:一同度过一个非常大的痛苦、非常大的奋斗,我们的心仿佛被打碎了,我们心中因着痛苦而来的裂痕,使爱能够更深地扎根。只有一颗受伤的心知道真正去爱、深入地去爱,因此是以忠实来爱;一份喜悦的爱常缺少深度,事实上,需要这伤口才能让爱走得更远。
当涉及到神性的爱时,这便以一种更强烈得多的方式实现出来。天父愿意在玛利亚的心及耶稣圣心间,有一份深刻的爱的合一;为了让这份合一能够存在,需要在他们共同实现的作品中有一份合作,且这作品伤害耶稣与玛利亚的心。他们应该一起受苦、一起承担、一起筋疲力尽,如此界线便会消失,而爱可以延伸并攫取一切。这伟大的痛苦奥迹,藉由伤害,开启并允许了一个更深得多的爱的接受性,及一份更深得多的爱的给予[21]。天父在祂的智能中,询问玛利亚是否愿意自由地接受这同受苦的奥迹,为了和耶稣更成为「一体」,为了不只是成为,像孩子一样白白接受一切的,并且也是那一位透过奋斗,而在这份爱中有进步的。我们想到欢喜五端:在三天的焦虑不安之后,玛利亚在耶路撒冷找回耶稣[22];那个时候有一份很可怕的痛苦,一份根本可以不要存在的白白的痛苦:耶稣只需要交代一句话,玛利亚就可以完全了解了,祂却什么也没有说。总是那些白受的痛苦、那些我们本来可以避免的痛苦,最是难以背负。就是这些痛苦在我们的心中,继续更深入地穿凿一种伤口,好让爱可以涌进来;当我们受伤时,我们的确是比较贫穷、比较渺小的,我们因此也更有接受度,神性的爱便能以一种更深入得多的方式,夺取我们的心。
这呼应到您在一开始所说的:天主允许人的第一个罪恶,为了让他成为更贫穷的[23]。
是的,为了让他成为更贫穷,且更有能力去爱的。很明显地我们在这里碰触到的,我几乎要说是,爱最深的要求:我们不断在天父、在基督对我们的引导中找到它。天父和圣子在山园恐慌奥迹中的对话是很美的,因为当十字架树立我们的生命中,当它猛烈地被树立起来,这时以及知道耶稣向天父请求让这十字架不要碰触到我们,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的美好。祂将自己放在天父和我们之间,以背负十字架先我们而背负了它。这很能帮助我们明白耶稣是多么地了解我们,祂多么地了解我们的脆弱,祂多么地知道为我们来说背负痛苦是困难的。这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而我们能够接受祂要求我们的十字架,接受天父那将我们钉在十架上的旨意,我们和耶稣一起、藉由祂,接受了;耶稣愿意为了我们也为了祂自己而接受,祂总是要求我们要和祂一起、且为了祂而接受。
[1] 见亚里斯多德,尼各马科伦理学,第九卷10, 1170 b 20─1171 a 20。 [2] 参阅弗5:32。我们也由此看到某些人会犯的错误:他们以纯粹社会学的观点去看夫妻,而认为基督徒婚姻所要求的一夫一妻制是与本性相反的。在这样的眼光中,效率的优先性是很明白的,真实的爱如同被相对化了,因而不再被视为是一份精神的爱;这与柏拉图的学说非常接近。这显示出以生育为生育所作的辩护,不足以捍卫真正的属人的生育,因为后者是无法与精神的爱分离的。所有的效率都应该扎根于爱中。 [3] 见格前7。 [4] 若13:1。 [5] 在这个意义下,我们便可以谈论父亲的圣德、母亲的圣德与孩子的圣德。参阅Thomas DEHAU神父的Famille et Sainte famille (家庭与圣家,尚无中译本)。 [6] 「有一个人来到耶稣跟前说:『师傅!我该行什幺善,为得永生?』耶稣对他说:『你为什幺问我关于善?善的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进入生命,就该遵守诫命。』他对耶稣说:『什幺诫命?』耶稣说:『就是: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应孝敬父母,应爱你的近人,如爱你自己。』那少年人对耶稣说:『这一切我都遵守了,还缺少什幺?』耶稣对他说:『你若愿意是成全的,去!变卖你所有的,施舍给穷人,你必有宝藏在天上;然后来跟随我。』少年人一听这话,就忧闷的走了,因为他拥有许多产业。」(玛19:16─22)。 [7] 参阅默14:1─5;若1:35─39。 [8] 根据教会传统的教导,圣神七恩,使三超德,甚至是(被爱德所定型的)伦理道德,根据我们身为天主儿女特有的目的之要求,得以神性地出来。如此,超见之神的特殊功能,便是让我们实行那被灌注的明智的实用判断立刻浸润在圣神的光照下,由此使我们的明智能依照神性的模态而表现。 [9] 见咏7:10;耶11:20;罗8:27;默2:23。 [10] 见天主教法典(1983年版),1055─1165条。 [11] 参阅路22:39─46。 [12] 参阅弗5:32;见 [13] 参阅格前1:17起。 [14] 「因为我的思念不是你们的思念,你们的行径也不是我的行径:上主的断语。就如天离地有多高,我的行径离你们的行径,我的思念离你们的思念也有多高」(依55:8─9)。 [15] 「我是真葡萄树,我父是园丁。凡在我身上不结实的枝条,他便剪掉;凡结实的,他就清理,使他结更多的果实」(若15:1─2)。 [16] 若1:29;参阅依52:4;肋16:21─22。 [17] 路22:42。 [18] 参阅咏85:11。 [19] 见Le mystère du Christ crucifié et glorifié (基督受难与受光荣的奥秘,尚无中译本),第二部份:十字架、显现和爱的给予─天父爱子的专属作品,67页起。 [20] 见Mystère de Marie (玛利亚的奥秘,尚无中译本),基督徒生命的成长,第三与第四部份,157─274页。 [21] 玛德罗宾说:「没有什幺比痛苦更能使被它打碎的心变大。」(1930/12/29)。 [22] 参阅路2:41─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