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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深处

第三章 爱及生育繁衍(续)


神父,您刚才向我们说的一切,是要表示洁在夫妻中占有一定的地位,在修会生活中则更为重要。您是否能向我们谈一谈洁,以及它对基督徒所代表的意义?
 
我想在爱方面的教育,包含了洁;有一些重要的德行使人有能力去爱,而洁德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所有的德行都是为了能爱得更多。希腊文的德行(α̉ετή)意指一种尊贵[1],但是『德行』这个字在法文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意义。对许多人来说,一个有德行的人便是一个不再有热情的人,这完全是错的;有德行的人是热情的,且德行让他比其它人更为热情,在他爱的能力中走到极至、走到底,这便是德行的特性。所有的德行都是为了一份更大的爱,如果我们明白这一点,道德与教育便会有完全不同的定义,因为我们会明白所有的教育都是为了一份更大的爱、为了更大的爱的能力;我们会明白所有在培养德行时可能有的困难,都是为了让人更成为他自己,并且爱得更多;我们会藉此回答洛依德学派的人说:这才是唯一的答案。洛依德对于那些不是真正有德行的人是「行得通」的,他们只就外貌上看来,在型式上具有德行;对他们而言,德行的目的性并不存在,有的只不过是型式,人们为了成为有德行的而成为有德行的,并为此感到高兴,这便是在德行中的法利塞人主义。因此,对于重视德行的法利塞人来说,洛依德是很「行得通的」。
洁德在于,为了一份更完美的给予,而统驭性本能,它并不是为了乐趣而停止性的本能;它在于驾驭那在我们内如此深的力量,在某些时候,可能如同「火山」一样,以一种无人能遏止的冲劲显现出来。如果我们接受过一些天主教的教育,但没有真正地与它合作(仍停留在义务必须的层次,而没有发现真正的目的),且如果在生命中的某一时刻,我们自觉并没有与这样的天主教教育合作,而现在正是朝着这个方向作自我教育的时机,我们将可以逐渐地取得─当然,这需要奋斗─洁德,它能统驭性本能,好让我们人性的力量得以提升。这是德行的特性,它们是一种「雕琢」,好能让全部的活力提升,并升高到我们内最精神的层次,即我们精神的爱,因此这精神的爱将会以它所有的力量,承担所有的激情。洁德使我们爱得更多。我们的贞洁只能是一个德行,而不是天生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有德行,尤其是讲到洁;所以是操练和奋斗让我们逐渐地获得这个德行,以缓和性本能,使它得以提升一个贞洁的人,藉由贞洁的德行,比其它人更有爱的能力;他爱得更多,且爱得更好,因为他的爱和所有在他内的鲜活力量、他整个性体的力量、性体的冲力,都被引导朝向一个目的、一个他自己的给予。本能完全不是一种给予,它和激情连结,使我们占有并渴望享乐,因此以某种方式而言,这是与给予相反的。德行将使所有在本能(它非常地强)中的生命冲力得以转向对方,而不是回到那为了快乐而去爱的主体;可以说,德行在于「反向进气」,不是让一切转来朝向我们,而是让全部都朝向对方,好使我们能将自己给予对方。
因此洁德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必要的,而且以基督徒的观点,我们用相同的方式教导所有的年轻人,不必先知道他们是否要结婚,不必先知道他们是否要修道。教育是共同的,且这样是好的;不管是那些要成为神父的人,或要结婚的人,对一切人来说,青少年时期会遇到的重要奋斗是相同的。我们不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说:「不要担心,你就要结婚了,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一点也不然,我们要对他说:「需要奋斗,需要和激情奋斗。」在这样做时,我们并且告诉他:「如此,你将会爱得更多,并在爱中前进得更远。」但这一点,我们却说得不够多,我们只是说:「这是禁止的。」那么这便成了一种禁忌,成为一种荒谬的东西。
我们为了能升得更高、为了能走得更远而制止自己。实际上,我们只有在爱得很多时才能成为有德行的,那时我们便会接受奋斗;为了成为有德行的,需要接受奋斗、接受超越,这是一场持续的障碍赛,当我们面对着障碍物时,不要害怕,并在一份爱的新冲力中超越它。是在这爱的冲力中,逐渐地,我们取得洁德。
在婚姻中,洁德将是为了一份更完全的给予,即位格的、精神给予和身体的给予;是因着洁德,身体的给予才能更完美,并且与精神的给予更和谐,在精神的爱与身体的给予之间,也才能有一份更大的连系。洁德是在激情与性本能的层次上的,好让精神的爱将它们制服、加以承担,使它们能拥有一个新的目的,一个仍然是人性的目的─我们所做的自我给予。洁德因而在婚姻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一位具有德行的年轻女子嫁给一位纯粹是激情,而没有任何德行的男子时,是令人惋惜的,因为她将会受苦。因此如果我们是为了准备婚姻而成为贞洁的,应该想到这也是为了对方的好处:这是为了让对方能在一份更大的爱中,更好地接受我们。
对那在修会生活或是在司铎职中奉献给天主的人,贞洁因着童贞的精神会有一份更为绝对的特性(但却是同样的贞洁、相同的德行)。童贞的精神使我们明白在我们内的这个本能、这性本能、这以共创造为目的的自然欲望,需要在一份对基督圆满的爱中被超越。
 
 
没有天主特殊的恩宠,这是有可能的吗?
 
当然,没有天主的特殊恩宠这是不可能的;但这对所有的基督徒来说都是可能的,因为所有的基督徒都有这份来自天主的恩宠。对所有被召叫度修会生活的人,则更是有一份特殊的恩宠,因为他们被召叫朝向一份完美的贞洁,以童贞的精神来度一生;所有被召叫度修会生活的基督徒,便是被召叫活出这样的精神,因此也就是以最完美的方式实行洁德。要清楚,这总是在奋斗中进行的,并不因为我们「有圣召」就不再有奋斗,并不因为我们有圣召,原罪的后果─贪欲,便会消失,一点也不是这样。需要对基督的爱这个目的非常临在于这些奋斗中,这是唯一能自持的方法,心理学的方式永远都不够有效,而且也无法成为有效的。
圣多玛斯强调这件我认为非常美的事情:童贞的精神─亦即推到极至的贞洁,一直到它的结果─只有因着默观的渴望[2]才能活出来。需要基督的爱是足够实在的、有足够地被生活出来,我们才会有能力超越性本能、超越所有和这本能有连系的激情,并让这一切不会在一种斯多葛派的态度中实行,洁德或童贞的精神不应该以斯多葛派的方式活出来,意指单只是认为凡是表达性本能和在感官层次上欲念的东西,本身就是不好的。不,真正的德行并不认为这是不好的,激情不是不好的,但它需要被超越─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说「被升华」。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为使那在修会生活或司铎职中全然奉献给天主的人,得以保持一个真正的平衡;他们有着与那些结婚的人一样的身体,他们有着与那些结婚的人一样的感官欲望。他们原本可以结婚的,因为天主并不选枯干的果实:天主不选那些没有任何激情的人成为修道者;如果修会团体是不再有任何激情、被动过一点「小手术」的无性欲者的避难所,这将会是很可怕的!
完全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应该要认清我们有跟别人一样的身体,一样的欲望,需要对此有一个非常客观的眼光。但是我们要求天主,要求基督给予我们一份足够的爱,为了让一切成为奉献;我们将这一切奉献给天主,完全如同在朝拜中,我们将现世的生命奉献给天主一样。在这童贞的精神中,我们奉献给天主那透过将身体完全的给予对方,而在生育繁衍中成为生命根源的能力。这是一份在爱中实现的超越,因为凡是不愿意成为抑制的超越,都应该在爱中实现,这便是存在于真正的升华和抑制间所有的不同。在抑制里,是「你不应该做这个!」,我们因此作出一个命令性的意志行为,它很清楚地停止欲望的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是由外在去停止自然欲望,而正因为我们停止了它的冲力,便会产生不真实的想象上的压抑;结果一定会是这样的,因为所有情感的欲望都与想象力连结。因此便有这种想象的抑制,它解释了所有在己内的封闭、所有自由与澄澈的缺乏。相反的,当有一份借着爱而实现的超越时,我们便是清晰的,我们知道有这份欲望,也认识它,但我们藉由奉献来超越它并将之;且我们在一个对基督的爱的行为中将它奉献,并与十字架的奥迹合一。
 
 
爱情中的心火:订订婚期
 
    您向我们谈论了很多爱的教育。在修会生活中,有一段我们称之为初学的准备,在婚姻中不是也存在某一种准备,即教会所说的订婚期吗?今天人们不再多谈了,但您是否可以向我们讲论一些,并且说明它的意义呢?
 
    有一个长远的准备,我几乎要说的是整个人的一生:人的一生都是为了准备去爱;而其实,只有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才能够爱得完全。我们将会察觉到自己爱得很少,且容易被许多次要的事情所吸引:那些咬人的小蜘蛛、小蛇、唱歌的小鸟和在那边的巨大石头…许多事情停止并阻挠我们如同一支箭一样地直接射向目标;而圣德便在于使人成为一支燃烧着爱的箭,直接命中目标。不过这是一支会吸引其它箭的箭。一位有圣德的丈夫会引导他的妻子,一位有圣德的妻子也会引导她的丈夫,这是很美的。一位具有圣德的会士是完全朝向目标的,他比较直接,这也是和婚姻间整个的不同之处;修会生活选择了小路,能比较立即地达到最后的目标,即耶稣的圣心。但这是同样的圣德,再说也是是为此,一位神父能对夫妻与未婚夫妻说:基本上,他具有相同的经验,而这是非常重要的。
    我给你们一个非常震撼我的、小小的个人例子。那是在战争刚刚结束之后,我当时已经在瑞士的弗里堡(Fribourg),在那里遇见了一位法国女士,她令人赞赏地投入了战争,是一位女英雄,她的弟弟也令人赞叹地加入了游击队。但在战争之后,游击队的英雄主义不复存在,而因为他的基督徒信德并不足够强烈,无法提升他朝向更伟大的事,他便一蹶不振!他便得类似唐璜,在所到之处进行破坏:他席卷这个或那个女孩的心,然后…这小爱火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紧接着便是一些损坏,有的时候则非常严重。所以他的姊姊对我说:「神父,您是唯一可以和他说一些事情的人,您很清楚他非常爱您。他是个英雄,我们能怎么样呢?他自己在军队中的光荣,他在战争中曾是个「伟人」,真正是崇高的;他做了那些英雄事迹。只有您才能和他谈了。」这并不是非常容易!因此我好好地祈祷,为试着触碰到属于他自己的最深处,并帮助他发现他正在自我毁灭,且战争中英豪气概的强烈热火已经减弱了。有一天他来到弗里堡,我对他说:「你正在一落千丈,并且失去所有你在战争中的那些伟大事迹。事实上,你正在玩乐而你并不在爱。」他便盯着我说:「您没有权利说这些,因为您一点也不懂。」我回答他说:「听着,我们要做一个很精采的辩论,我跟你说我比你更清楚爱,我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做去爱,而且我爱得比你更多;这是很容易的,因为我比你年长,而且即使和这无关也是一样。你并不真正在爱,而且你正在伤害爱情。」
    我便试着向他解释神性的爱与人性的爱间有一些非常深刻的联系。「爱出于天主」[3],这是耶稣所爱的门徒─他在一个神性的经验中知道什么是爱─在他生命的终点如此肯定地说;这位伟大神秘神学家的肯定对哲学家而言、在一个智慧的判断中仍旧是真实的。爱永远就是爱,我们已经提过了;爱天主或爱一位女孩,都总是爱,而且爱包含自身全然的给予。因此我在哲学的层面上,尽力地对他谈论爱,他听着;我以这句话做结论:「我试着活出这一切,那你,你是这样生活的吗?」他便对我说:「噢不!我找寻的是快乐,是开玩笑,看到人们被我引诱让我很感兴趣,而且我在享受它。」「那么你认为这是爱吗?或者这只是一个游戏,你是主角,并看着所有接下来的破坏?你知道什么是享乐,却不知道什么是爱;享乐不是爱,它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是一个结果,当它走到爱之前时,它便成为爱的对手,并且阻止我们去爱;享乐使我们在爱中停下来,阻止我们走到底。而你,你正在以最可能的方式活出这一点,而没有看到你伤害了、撕裂了生命,且你对此是有责任的,因为是你在主导游戏,你喜欢别人跟随你。而现在意识到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那些依附你而后被你甩开的、被你无所谓地放弃的人,她们是「人」;你没有权利玩弄她们,你没有权利使她们成为依附你的,并且统治她们。」
    我们在此碰到不变的中心(我刚才已经指出了):需要清楚地辨别爱与它的结果。爱是内在的,是一份位际的给予,占有我们心中的最深处;一个人的伟大,并不在于他理智的崇高、他玩弄概念的智性能力,而是他爱的能力、他自我给予的能力。
    这份自我给予的能力必然会唤醒人的理智;为了作真正有人性的人,我们自我给予得越多,就越需要有能力认识男人与女人的心,深入人的位格,并在他所有的复合性与合一性中明白他是什么[4]。人的伟大,便是在他内教育出一份越来越强、越来越精神化的爱的能力,以及一个在灵性上、理智上去认识的能力,用以服务爱、服务人的位格;这不是一种理性的、逻辑的,属于人的位格之外、与爱不相干的认识,而是一个完全用来服务爱的理智,完全用来服务人的位格,使之尽可能地前进到最远。人性的教育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份真正人性的教育,是只有当它透过所有我们会历经的个别环境,孩童、青少年、成人,成功地逐渐将一切引导至此,让孩子明白他所要完成的功课,不是为了完成之后的快乐,或者为了成为班上第一名的快乐而去做;不是的,是为了爱得更多。随时要记得,无论何种要求都是为了使我们的心扩大,并能超越我们每一位都有的、封闭在自己内的本能倾向。在神学的面向上,可以说我们对享受快乐的渴望,以及结果会有的自我注视、封闭在自己内的,都是原罪的结果。教育在于不断地自我超越,如果真的能够达成,我们就不太会需要弗罗伊德学派的分析了,因为教育立即就会以超越为目的,一个在爱方面、及那服侍爱的理智方面的超越,所有真正的教育都必须针对这一点。
    我们因此可以说,所有人性的教育都在于陶成未来的未婚夫妻未来的初学生(在说「初学生」时,我指的是基督徒教育),但很可惜的,很少会是如此,因为我们常常像训练动物一样地在教育。几年前,Monod(二十世纪生物学家)在日内瓦的国际会议中说─就他的立场而言这并不令人惊奇,因为他抱持的是绝对实证主义者的眼光─教育与训练,是同样的事情。但却不是这样,这完全不是同一回事!训练是在于习得一种生活型态,教育则是在获得一种新的爱的力量,以及总是在爱的领域中走得更远,好能超越所有的困难。
    因此便有这个长期的一般准备,接着才有特殊准备:对婚姻,我们称之为订婚期,对在修会生活或在司铎职中奉献给天主的人,有所谓的初学或是教区修院,这三种都是特殊的准备。当然在这里,我只是要谈论订婚期,但是去看订婚期与初学期、教区修院与初学期间有一些相似性,是很好的。订婚期间,通常是一段准备婚姻的时期,未婚夫妻已经知道他们彼此相爱,并向对方宣称他们的爱情;当没有做这个声明时,就不是订婚,那些寻找、打转,并且说:「也许她爱我,我是爱她的,但我不知道她是否爱我」的人,便不是订婚的人。我们订婚,是当我们与对方同时转向彼此,当我们彼此注视并且说:「我们如此相爱,因而走上了婚姻。」所以有一个非常精确的意向,我相信这是非常重要的。订婚的人,有一个很确定的目标:为了建立一个家庭,而在婚姻中相互给予;否则的话,他们还只是那些寻找的人;在这个领域里,订婚的人是很确定的,他们彼此选择、接受这相互的选择,并且愿意生活出来。因此订婚期是为了婚姻而有的;教会认出它的重要性,且通常会有一个对订婚期间的特殊降福,一些热心的基督徒仍会这样做:他们要求一台订婚的弥撒,并在弥撒中,未婚夫妻受到降福,以能善加利用这个时期。
    在这段为了圣事而被教会祝福的订婚期间,让我们试着详细说明一些重要的点。
    第一件事情,是要相互地认识:不是一种抽象、遥远的认识,而是亲密的、个人的认识;在相互尊重中彼此认识,教会要求未婚夫妻不要有性关系,要求彼此之间在感受上、在身体的认识上保持非常大的尊重,教会如此要求着。这是很有趣的,因为我们可能会说:准备结婚的最好方法,就是去看他们在性方面是否和谐;这是许多人的强烈疑惑:「为什么不在结婚前有性关系,这其实也是唯一彼此认识的方法?」我已经不知道听到几次了!甚至有一位神学家,他在演讲时肯定地说,教会应该让人们这么做,他还建义家长们促成这一点。当然,这引起了基督徒父母的反感;而我也感到反感,因为这是不了解教会的态度,也不了解订婚是什么:订婚是为了学习相爱,并且它正是要让精神的爱能在有性关系之前足够地发展,为了让这些关系能被真实的精神之爱所背负。这是订婚的首要目标:让精神的爱能以一种最完美的方式发展,与爱德连结,与神性的爱、基督的爱连结。
    这份精神的爱,由于必须承担身体的给予,因此必然地会包含一份在极大尊重中的亲密性,使我们能够像被召叫成为夫妻的朋友一样相爱,以精神及神性之爱彼此相爱。为此,我相信第一件事情,便是未婚夫妻能在一起祈祷、一起参与弥撒、一起领圣体、一起参加避静、一起活出他们的基督徒生命,使爱德能攫取他们正在萌芽的人性的爱。这份人性的爱有时以一种非常激情的方式产生,这是很明显的!在一见钟情的状况里,两人坠入爱河,并且有一份非常热烈的激情,需要让这份非常热烈的激情存留,但是被精神化;它由内在被转变,才不会阻止精神的爱,反而促进它。激情要成为精神之爱的食粮,且爱德那神性的爱应该使二者合一。
    因此未婚夫妻,如果他们两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时,要能一起祈祷,明白祈祷在他们生活中的地位、基督与基督的爱在他们生命中的地位;愿他们双方都明白每人首先是与基督合一的,且这份基督的爱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相互爱情的对手,相反地却是在他们间一份不断成长地爱的泉源。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有些未婚夫 (然后是丈夫)因着未婚妻或妻子对基督的爱而感到嫉妒,无法完全地接受他们的未婚妻或妻子真正地爱上基督,直实且热烈地在爱基督;他们无法明白这点。我们必须在这段订婚的期间让他们明白,因为我们面临的是一份开始萌芽的爱,是爱的「初绒」;这是非常美妙的,爱的初绒在人的心中,在年轻男子与年轻女子的心中;这可能是眼界中最美的事物:两个开始相爱的。我们在小鸽子身上可以看到这一点,牠们可以整夜在一起咕咕地叫、牠们就是很简单地在对方面前,很靠近地挨在一起;牠们相爱、互相注视,牠们彼此相爱,这爱的初绒使一份很大的弹性能继续存在。有时在结了婚之后,男人重拾他的权利:「现在我拥有妳,妳已经承诺了,所以好了。」在订婚的阶段中,需要去征服,珍珠、宝藏总是可能离开,它还不属于我;我们是在一个寻找中,试着去看我们是否适合彼此,因此比较有弹性。而正是在这一段时期中,那些最主要的事情必须要被安排得很好,因为年轻未婚夫的心在此时较有能力接受他未婚妻的许多、如果他现在不接受,稍晚便无法接受的事。因此他需要明白基督的爱是首要的,它不但不会成为一个障碍,反而会是让人能前进得更远的方法。
    这份未婚夫妻取得的,相互精神上的认识,以及对彼此的发现,必须包含一整个对他们心理的、方向定位的、能力的认识,以及缺点的认识;相互的认识是重要的,但总是要在爱里,因为只有在相爱时才能实际地彼此认识,而且只有在相爱时才能向对方坦承自己的困难及奋斗。在这一整个时期中,坦承一些脆弱并不是坏事;当然,不需要刻板地全部说出,而这是会遇到的一些问题。譬如说,一位女孩,在她订婚之前曾经有过其它的未婚夫,曾经有过一些失败、一些惨痛,可能甚至非常严重,她可能曾是母亲而她的孩子被别人领养了;这些本来是不为人知的事情,她对她的未婚夫究竟要敞开到什么程度呢?也许她的母亲知道,父亲或一位兄弟知道,但这是一件曾经完全被隐藏起来的事,有必要全部说出吗?我认为这需要非常小心:心灵的开不是心理上的真诚,心理上的真诚会一律都说,在这里却是另一回事:我们正在一同筑爱。然而一份正在形成的爱并非总是有足够的力量去承担某些裂痕,因此需要谨慎;但不是一种刻板的谨慎,要将一切过失、缺点都隐藏起来─其实,这反而是显露它们的最好方法!我们可以请教别人,因为有些时候我们看不到,但需要时常记得我们正在筑一份爱,且一份正在架构的爱有某些脆弱性;有些在婚后十年可以说的事情,在一开始时不能说。我们应该要非常地注意,那些有后遗症、有后果的过错,我想通常是说出来比较好;那些没有任何后果、任何后遗症、已经完全过去的过错,需要孝虑我们是否必须将它们说出,这是很难定夺的,需要在耶稣面前提出这个问题,而且需要请教别人。能确定的,是我们忠实地、以最深度的方式筑一份爱,而这包含了相互的认识。
    如果我们愿意真正地建立一个家庭,也需要了解这份爱将成为生育繁衍的根源。这里非常重要的是,未婚夫妻在订婚的期间,能够仔细地去看教会关于基督徒家庭的教理,且他们需要尽可能地,他们必须一同念教宗的通谕、教会对婚姻的训导,或者一些在神学面向上讨论基督徒婚姻应该为何的书籍。需要认识教会的要求,要求的意义是我们前面提及「天父的修剪」时所说的;需要理解在关于未来性关系的圣爱中,我们必须有的深度和谐与合作,尤其是教会对这些关系的看法:要有一个足够澄彻的眼光,超越立即的激情享乐,以能在神性智慧─那藉由教会的教导而给予我们的智慧─的光中看它们,使我们能以这种方式一起去看,一同去理解。
    如果我们在这段订婚的时间不愿意去看夫妻间相互之爱的深切要求(完全尊重天主对我们的智慧的顺序),之后要自我调整便会倍加困难,因为很可惜的,我们经常不再有相同的热心了。这份热心使人能分离铅以及真正的黄金,因此需要在订婚期间便已经有一份和谐,及双方要完全地成就这份精神的爱、这双方的个人作品的深切意愿、、、由是得以明白教会那些由外表上看来,似乎令人无法接受的要求。
    在这个意义下,能够一起讨论会是很好的:「当然啦,我们要有很多小孩。」或「为了某个原因,我们不会有很多的孩子。」思索共同的目标及在爱中的彼此合作是很好的,而且为了家庭的平衡─其实也就是整个家庭的共善;这一点能被未婚夫妻以很大的爱、他们对彼此能够有的一切基督徒的明智而加以关注,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教育也是一样的,需要去看我们能给孩子的教育、及什么种类的教育。在相爱时,我们会超越教理方面的不同,而很容易发生的是,妻子来自一个非常传统的环境,而丈夫则倾向激进派的。我认识一些像这样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环境的年轻人,丈夫在信仰方面、在心理方面、在各种观点上都是完全地「随波逐流」,相反地妻子却出身于相当传统的家庭;很显然地能够谈论这一些会是很好的,甚至是有必要的,不应该说:「我们以后再谈。」一般而言,女人比男人传统,而一个真正懂得传统意义、在其内深入却不狭隘地扎根的女人,要能谈论这些,和她的未婚夫沟通她的渴望。并不是说因为嫁给一个就文化上来说出身完全与她不同的人,她就必须抛弃一切,这并不包含在对丈夫的顺从中;这份顺从,如果我们明白得正确,是在看实现一份共同的作品所需要的合作、相互的友爱、及在专属我们的目的中,最属于自己的个人给予。的确,这些意见给予爱一些条件,但它们并不等于爱;它们就像是一些炉渣,会让我们爱的意愿变得沉重。即使在这样的层面上,也有一个互补性,而要紧的是,歧异性不要太大,才不会变成一个对立、一个竞争;有时候对立是那么大,成了婚姻的障碍,那么比较好是在之前就出现…
    这也是在属于两个不同教派的未婚夫妻间可能会产生的问题:一个是基督教派而另一个是天主教会,或者一个属于东正教而另一个属于天主教。我们应该在彼此尊重中来看这些问题,它们应该在订婚期间被讨论;我们必须自问这个在宗教方面的歧异─有时甚至是在信德上的,若我们结婚的对象是回教徒或犹太教徒─是否会大到我们对彼此的爱都不能超越,如果不在订婚期间仔细地去看,机会便错过了。如果丈夫是基督教徒、回教徒或犹太教徒,而就需要知道我们是否是在天主教的教会中教育孩子,或者我们将无法这么做…我们看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今天的教会较有弹性多了,她将责任留给父母们,但需要父母负起他们的责任,且必须从订婚时便去开始面对这个责任。
    人们即使说:「噢!我们的家庭是很相似。」对,但在实际与教育方面还是有许多的不同;这一点在教育方面会马上呈显出来,因为有一份必须要在共同的作品、在共同的善中完成的合作。因此随之而来的是一整个文化的部份、那些不同的社会阶层,这一点是会有影响的,因为实际上,牵涉到的并不只是一份单纯的友谊,我们将要生活在一起,一起度共同的生活,而如果有全然不同的生活步调,需要能够融合两者,以避免那很可惜地、经常会发生的,在过了一、两年后,发现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有太多的歧异了。这本来应该在订婚时期被讨论,我们没有权利让婚姻作为长试验品,而订婚正是为了阻止试验的婚姻。
 
 
但是为了这一点,未婚夫妻难道不必先有共同生活的经验吗?
 
不,并不需要。共同生活会要求在他们间有性关系,而教会正是要求要有一份相互的尊重,我们在先前已经看过原因。永远都是相同的问题,实际的事情总是要求我们先以一种默观的方式深入地将它们存留在心中,我并不说一种理论的方式,而是默观的方式,只有以这种方式下,实际的事情才能真正地保持是人性的[5]。教育需要被一种默观的方式承担,若未婚夫妻能够一起了解这一点会是很好的;如果在这个层面上有很深的和谐,结果便会随之而来,且将会简单得多。我们是在默观的层次上可以讨论,而非在实用的层次上,一旦我们在实用的层次上,又有不同的观点时,便会争吵;然而在默观的层次上,当我们有不同的观点时,可以很容易地在不争吵的状况下交换意见,因为我们被目的所界定。当两个被目的所界定的人有不同的意见时,他们不会争吵,会试着为了目的而互相协调,且目的总是首要的。因此共同生活不论在位格精神之爱的层面,还是在共同作品、在教育的层面,都必须在一个之前就已经被完全接受的光之下生活出来。。
对于男人或女人必须选择的职业来说也是一样的,需要在订婚的期间对于女人是否要继续工作达成共识。这个问题在今天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在订婚期间解决,这将会在以后成为争吵,因为我们将会处在对立与竞争的战场;需要在事前就讨论。这并不是说我们不会随着不同的生活环境而改变,但这首先要求一个非常客观、非常深入的看法;当我说「非常客观」时,是要说在一个默观的观点上。需要讨论清楚这个问题,需要知道为了生活,有一个家庭预算是必要的;也要清楚我们应该有的生活方式。
而和亲戚们的关系,又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未婚夫无法「忍受」亲家,亲家也无法忍受他的话─这时常会发生,或者是相反的状况─这需要能在订婚期间自由地讨论,使人们明白要结婚的是那一对未婚夫妻,而不是亲戚们。但是,亲戚们介入并且组成一个立即的环境,当这个环境太强时,有些东西便无法成就了;有多少家庭的「流产」因着岳母或岳父、占有欲强而想要保住独生子到底、不能明白儿子为何爱上别人的母亲所带来的过度影响:她是在监视着,而这会极度地恼怒媳妇的。这会成为离婚的原因、分离的根源,因为这在订婚期间并没有被足够地考虑过。
 
 
但是神父,如果所有您刚才给我们的条件都应该集合在一起的话,几乎没有哪一对夫妻可以结婚的…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福音里关于跟随耶稣的「条件」的那段章节[6],主的回答非常明白:「为天主,一切都是可能的。」你们因此可以对修会生活和圣德说同样的话。要清楚,我并没有说所有的条件都应该集合在一起,我是说它们应该在爱中被承担以及被讨论,爱是战胜一切的。
一份年轻的爱、激情的爱,会让人相信一切将被超越,这是为何需要非常客观地去看这一切;两个强烈地、深深地彼此相爱,如同一对未婚夫妻的年轻人,当别人对他们说:「那你们的亲家呢?」他们会笑着说:「亲家?那并不重要!」小心,因为将会有一些干扰,所以你们应该一起看这些困难;您非常爱您的未婚夫,可是他有一位令人无法忍受的母亲,这是可能发生的。幸好我们与天主较为相似,甚于相似自己的父母,且我们结婚的对象是一个个体而非一整个家庭!但是家庭将会干涉,我并不是说在这些我谈到的不同背景中,随处都有一份和谐,我说的是需要在爱的光照中来看这一切,这是非常不同的。是在爱的光照中,我们将会明白这些困难被超越,有时甚至成为在爱中前进到更远的一种方法。
 
 
订婚的期间应该多长呢?
 
订婚的期限并不是固定的,此外,这也看每个国家的情况而定。在某些国家,人们「热恋」的时期──有时长达好几年;在法国,这倒是少见的,但有时候会有一些那么犹疑不决的人,使得时间被拉长。我想适当的长度是在六个月到一年之间,为了使这真的是一个稍微密集的准备;如果持续得较长,便有可能是在拍拖,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人们是那么犹豫,以致于最后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这都不是固定的,教会不为未婚夫妻们定任何的期限。
 
 
在这段期间内拜访一位神父是否为必要的呢?
 
我想在这段期间内,一起做一个避静是很好的,并且尽可能地拜访一位至少认识其中一人的神父,这样才能够自由地和他谈论可能产生的各种问题:有关于教会的教理、比较私人的问题,或是可能有的不确定和怀疑。重视这样的培育是很好的,因为我们将要接受一个界定我们整个生命的圣事,以致于它会将我们导往一个方向,在这一点上,一位神父或一位和我们很熟、自己也非常亲近天主的朋友的建义可以是非常大的援助。
 
 
在二十、二十五岁左右,我们是否足够清楚并且成熟,去做这样一个生命的选择?大约几岁结婚才是合理的呢?
 
在此,教会要求一个最低的年龄。她给女生十四岁,男生十六岁的最低限制[7];也有政府给了公证结婚订的一些限制,而因为教会要求在举行宗教婚礼之前先有公证结婚,我们也必须重视这一点。
否则的话,这是成熟度的问题。有时候一些二十岁的人比一些三十岁的人要成熟很多,也有一些二十岁的人像是十六岁的年轻人一样,因此这是极度困难的;我们没有办法固定年纪,但我们可以说为了能对婚姻作承诺,必须有一定的成熟度及负责任的能力。订婚的阶段正是为此,为了让未婚夫妻彼此看到他们是否足够成熟;当然,在有一份非常强烈的爱时是不容易发觉这一点的,但在这一方面我们也许可以同样地向朋友们请教。
 
 
具体地说,如何明白未婚夫妻间特有的关系,既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也不是夫妻间的关系?
 
的确,订婚是在两个清楚且明确的状态间的居中阶段,因此这个阶段依赖其它两个,它是相对于它们的;且以某种方式来说,这只是一个等待结婚的阶段,因此在绝对的意义上并没有专属的原则,能显示订婚阶段的特征。这是一个准备的状态,它的重要性是按照我们朝向的目标而评估的。
我们习惯说初学阶段的热心会主导整个修会生活;也可以说订婚阶段的质量,他们对正直的谨慎的热忱,就某种方式而言,将会主导整个夫妻生活。教会没有详细说明并不令人惊讶,正如我们清楚地提到的,这是一个明智的问题,它不应该浇熄热火,却应该让它成为越来越深入且真实的。我们非常清楚当我们在玩火时─当我们非常激情的时候,可能很容易地变成在玩火─,我们会任凭自己被卷走,且走得比我们所愿意的还远;所以需要双方保证他们一方面保有非常简单的关系,因此包含一些温柔,一方面持有一种尊重,因为他们很清楚教会要求他们在订婚期间不发生性结合。这里也是极端多样化的,我们无法给予绝对的规则,只是需要未婚夫妻彼此有足够的信任,渴望为对方成为非常清楚明确的,以能在极大的尊重中,在精神上更深地彼此相爱。若有一位神父可以帮助教育他们这份精神的爱会是很好的─因为这是一个教育的问题─,以承担一切他们对彼此感觉的爱所会包含的。因此我们可以说,这订婚的阶段是为了让激情的热火能转变为精神的热火,后者并不与前者相反,而是将它净化了[8]
 
 
我赖上主获得了一个人
 
    在今日,许多夫妻不希望有孩子,或只要有一两个就好,教会对这一点的观感为何?为什么要有小孩,为什么要有很多小孩?
 
    很有意思的是─这是一件事实,我们可以这么说─,在所有比较富裕及福利较好的国家,出生率降低了,这份对孩子的疏远是我们在某些欧洲及北美国家所观察到的事实;而在所有比较贫穷的国家则正好相反。在某些宗教传统下,如回教,则有一份对大家庭以及众多孩子的渴望。
    也许可以试着去看这个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现象,以便更清楚地了解它,并因此而更明白父母和孩子间深刻的联系是什么。我想在一个国家内出生率下降的现象常常代表了一种在自己内的封闭,所以这应该伴随有享乐的意识感;其实,是当我们在一份不再是真正爱的友谊、对彼此相互尊重的友谊,而是在享乐的友谊中,寻找相互的快乐时,会发现这个摆脱孩子的现象,这是一种两人的自我中心主义。我们很清楚,当有了小孩,就有额外的工作,母亲不再自由;为什么今天人们如此地谈论女人在孩子这方面的解放?这是意味深长的,人们将孩子首先视为一个负担、一个重担,如同一个束缚人并阻止人保有自由的东西。这应该也伴随了在今日可见的同居现象,同居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孤独一人而彼此相爱,相聚在一起会找到某一种喜乐、某一种享受,但是并没有一份真实的爱、真实的给予;如果在夫妻间没有真实的给予,更不用说会有对孩子的给予了:将不会有这份对孩子的满盈多施。相反的,如果在夫妻间有一份真实的爱,如果真的有一份给予,且我们把寻找对方的善─对方真正的善,放在自己的快乐之上,我们有能力为了一份更深的自我给予而超越性的享乐,那么这个在精神层次上为对方所做的给予,便将包含对孩子的给予。
    的确,如果我们真正将等待孩子当做一份天主的礼物来等待时,我们就只会在爱中等待;孩子的确是一份天主的礼物,「我赖上主获得了一个人」[9],这是一个天主的降福。当有相互的给予时,我们便会接受孩子如同一个天主的降福,并且我几乎要说是如同双方爱情的交互礼物、爱的果实,这个时候,孩子是在喜悦中被接受的;这是福音一说的:「妇女生产的时候,感到忧苦,因为她的时辰来到了;既生了孩子,因了喜乐再不记忆那苦楚了,因为一个人已生在世上了。」[10]因此等待孩子及他的诞生,这份等待的源头是某种爱情,母亲对孩子的接受只能在爱中进行,也就是在对自己的超越中,去接受另一位;且当他是位来自我们、出于我们的人时,对他的接受便只能在迎接中、在爱的迎接中进行,否则的话他将永远是一个麻烦、一个多余的第三者。我们非常清楚,当夫妻之间找寻快乐时,小孩便是第三者,总是打扰那只想单独和对方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会真的成为我们想尽各种方法要摆脱掉的东西。尽可能地让他不要来到,所以就会有堕胎的现象;或者我们寻求尽快地将他摆脱掉,托付给别人,尽量不要和他扯上关联。
    因此是爱的缺少解释了这对孩子的疏远,因为在母亲与孩子、父亲与孩子之间,有一种极度深刻的自然联系、一种实体的联系;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伸,他为他们而言,是可以在这份亲子之爱的依赖中,去看他们的那一位。能够称某人为「妈妈」或「爸爸」,这表示出一个非常深厚的情感联系,这联系解释了那尚未做母亲,但预感到母性之伟大的妇女,为什么会为了能够怀有她的小孩、并产下小孩而喜悦,那是她的儿子,或她的女儿,既属于她,又是另一位。这是父亲和母亲在他们孩子内延伸的一个伟大奥秘─我想在此可以说是个伟大的奥秘;这延伸带来了超越,所有时间的消耗都被这孩子、被这新的存有所超越,他将会使父母变得年轻,并且再给他们生命的新动力。一个没有小孩的家庭总是可能会老得很快,一旦有了小孩,便会有在纯本性方面的更新、一个新的动力;我觉得明白这生命的恢复及这新的动力是极端重要的。
    在超性的、神性的层次中,小孩藉由洗礼也同时成为天主的儿子,我们因此是给天主一个新的儿子,给耶稣一个新的朋友;能以这种方式和(天主的)选民的数目合作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使选民的数目增长了,使天主的国度增加了一位新的成员!这是一位基督徒母亲与基督徒父亲的喜乐。但单就纯人性的观点来看,孩子便已经需要被当作一个白白免费的善、我们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善来等待、来接受,财富、嫁妆、头衔、文凭、人的光荣,比起孩子这个神圣的(天主允诺的)善,都是徒然。这一切都只是纯粹物质的,属于可利用的范围,而孩子却是位格的、精神的事实,有爱、认识与寻找真理的能力,他是一个神圣的善,同时是人性与神性的。孩子马上就是一个我们可以爱、必须爱,并以爱覆盖的人,而且我们也应该接受他的爱;这便像是在一个人际关系家庭中的成长,一个从来没有过小孩的女人,在她女性特质的发展中缺少一个东西,母性带给女人非常令人惊奇的发展,更胜于父性所带给男人的。我们一下子便能看出这一点,当我们原先认识一位年轻女子时,可以看到借着订婚以及结婚,她已经充分地盛开了,但当她产下一个婴孩、她的第一个孩子时,又会有一个新的东西出现;我会说如同一种绽开、一种光辉,孩子是父母的光荣[11]、是母亲的光荣,在绽放、在显露意义下的光荣。他彰显了父亲对母亲的爱、丈夫对妻子的爱;他彰显他们的爱与他们的合一;他彰显出他们的生命有这份生育繁衍。
 
 
    谈到生育,您曾在一开始时提到不同的生育繁衍和天主圣三奥秘间的联系,我们是否可以说家庭是至圣圣三的肖像呢?
 
    可以这么说,但是要清楚地了解在什么样的尺度之下。以某一种方式来说,所有的父亲都是天父的肖像;孩子,所有的孩子从某种方式来说都是圣子的肖像;而母亲则以某种方式而言,是圣神的圣相?
    但当我们仔细去看时,会很清楚地发现这不是很健全的;事实上,至圣圣三是由一份精神的、默观的爱而来的生育的奥迹,是一个伟大而神性秘密,是天主在祂满全的爱中,认识自己并爱自己。家庭是属于本性层面的,所以它不能立即是至圣圣三的肖像,否则的话,我们将会在本性层面上,直接与立即地就有至圣圣三的肖象,并且这个奥秘将会透过家庭而揭示出来。但是可以说有某个至圣圣三生育奥秘内的部份,以一种象征性的方式,在家庭的生育中为我们表现出来;是在生育的层次上。要清楚家庭并不完全是至圣圣三的「直接回音」,所以也就不是至圣圣三的效果;不是的,家庭是由造物主天主而来,父性与母性是与天主连接,而不是与至圣圣三的奥秘连接。以隐喻的方式,我们明白如何从某方面来说能在家庭中看到至圣圣三的圣相;在女人与圣神间、在母亲与圣神间有一些联系,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够推到底的模拟,事实上,母亲与父亲、与她的丈夫一起是生命的泉源,所以,如果要这样说的话,父亲是天父的肖像,母亲是圣子的肖像,而孩子是圣神的肖像。我们这样便会了解生育方面,但这不是人们习惯上所说的,即孩子比较是永生圣子的肖像,而母亲则因此就某方面而言与圣神有关的。
    如果我们推到底时,就可以说─在此我们进入神学的某种微妙性中─在圣言降生成人的奥迹中,圣神的身体是基督的身体形成的泉源;耶稣的母亲玛利亚,是以这种方式和圣神连结。你们因此可以看见这不是直接和至圣圣三有关,而是和至圣圣三藉由圣言降生成人的奥迹显示给我们有关,在此,联系是较为立即的,因为至圣圣三愿意藉由一个家庭而将自己揭示出来;圣家是一个能帮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至圣圣三的奥秘的地方。
    所以与其说「圣相」,我会说是“地方”:家庭如同是一个生育与爱的地方;就它是生育与爱的地方而言,我们会明白为什么可以说家庭就像是以一种比较可以触感的方式,彰显至圣圣三奥秘的地方。
 
 
    父母亲应该将孩子首先视为是他们的,或首先是天主的呢?
 
    我们在此谈论的是基督徒父母,只有他们才会真正地提出这个问题,但是必须注意单是在纯本性的层面上,我们就已经应该提出这个问题了。
    我想父母必须视孩子们为他们的孩子,因为天主愿意由他们采取主动,这实在是最令人震惊的事之一:看到在天主与人的基本盟约中,祂留给父母生育小孩的主动性,天主不愿意也不强迫所谓的家庭计划,只有人才会发明它!天主留给夫妻完全的自由,对他们完全地信任,父母拥有生育小孩的主动性,而天主则响应这份主动性。是天主在回应。当男人与女人采取爱的主动性而自我给予,且给予到底直至成为父亲及母亲时,天主便以创造小小婴孩的灵魂来响应这份主动性;我们因此可以说天主愿意在本性方面,父母将孩子首先看做他们自己的孩子,他最神圣的拥有物,且他们对此有责任。是天主将孩子交付给他们的;是天主将孩子给予他们的。
    以宗教的角度来看,而且以信德的角度更是如此,他们可以明白因为小婴孩是直接由天主创造的,他的灵魂便使他肖似于天主胜于相似父母;他们在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他们的孩子,不但真正地是他们的孩子,并且首先─不是和他们的爱有关,而是在信德的客观性中─是天主的孩子,按照天主的肖像及模样所创造的,并且在领洗之后,他属于基督,他真正是基督的肢体,也真正属于天主的国与教会。
 
 
    神父,您对印度诗人泰戈尔(Tagore)的这句话有什么看法:「每个孩子的诞生,都透露着一个天主尚未对人失望的惊人讯息。」?
 
    这句话补充了我刚才所说的,这是天主和祂受造物之间令人震撼的盟约;在这深厚的盟约中,天主回应父母的爱,他们是小孩生命的根源,天主藉由创造灵魂来回应。这是非常真实的,每一个诞生的孩子,如果我们在神性智慧的光中去看他们时,都实在是一个被赐给世人的全新宝藏,因为每一个按照天主的肖像所创造的不朽的灵魂,都含有无价之宝:生命、理智与爱的潜能,它们的发展几乎是无限的。
    天主因此对人有一份令人赞叹的信任,且首先就是对父母,祂托付给他们一个伟大的爱的秘密;祂托付给他们一个脆弱、微小的小受造物,是父母亲应该来接受他。这显示出天主对父母所做的全部信任,而透过并藉由他们,即是对全人类的信任;天主每一次都会更新全部祂对世人爱的信任:祂对父亲及母亲所做的信任,并藉由他们对全人类。因此,说每个孩子的出生,都真正是天主对世人信任的明确记号,这是完全真实地。
 
 
    是否应该尽可能地生小孩呢?
 
    我们在这里碰到一个家庭明智[12]的问题,应该要由父母亲自己来解决;父亲及母亲,应尽可能地在一起达成共识。因为有时候,母亲希望有很多的孩子而父亲不同意,因为这将会花太多钱,有时则是相反。此外,去看双方的推理是很有意思的,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且去聆听这一切也是很有意思的,因为涉及到父母亲的责任问题。
    因此应该是父母亲自己、一起决定他们孩子的数量,并且理所当然地是在对天主的深度交付中决定,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自己在夫妻关系中放入绝对的限制。但仍然是他们在决定,而天主给予响应。数量的问题取决于每个特殊的情况,不能用一种抽象的方式来解决;这要看国家、要看地方、要看父母亲的健康状况、教育程度、经济条件,这取决于许许多多的事情。但一个人数众多的家庭无疑地总是天主的降福;这永远都是天主的降福,因为这提高了家庭成员们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在一开始便发展起来的属人关系,接着能够允许属人关系有更大的发展,亦即相互给予、认识、对近人注视的发展。一个在大家庭出生的小婴孩会注视着他的兄弟姊妹、注视着他的父母…
    我记得我和一些心理分析学家有过的一次谈话,他们因着好奇而问我:「您排行老几?」我回答说:「我是十二个小孩中的第八个。」他们充满了极大的惊奇:「但是您从来没有被那些年长的、您的哥哥姊姊们压迫吗?」我说:「没有,我从未想到这种事;相反地,这是非常美妙的,因为在我和父母间有这么多的中介者;我的父母很亲我们,但是我的兄弟姊妹们使另一种爱得以发展。」对一位姊姊、一位哥哥所发展的爱,是非常特殊的,与对父母的完全不同一回事;而当我们有许多兄弟姊妹时,便会有很大的多样性,因为我们以独特的方式去爱每一个人,立刻便会产生深入且奥妙的共振。我坚信是这些属人关系的发展让人的心能有更大的成长,而一位拥有许多小孩的母亲则有一颗每一次都绽放更多的心,每一个孩子都和母亲有独特的联系。这独特的联系使母亲延伸到每一个孩子中,且对他们每一位而言,她都给予一个特殊的注视,因而产生了对孩子而有的实用理智的洞察力、对孩子敏锐理智的发展,以及心灵的发展。对母亲是如此,对父亲来说也是如此的;当然,这个发展不会无限地进行,它是有限制的:性体的限制、以经济角度来看,教育众多的孩子所会有的限制,尤其是今日。在一个城市里、在一个如同巴黎一样的大城市里,扶养众多的孩子并不容易,没有什么是为这一点而设计的,反而都朝相反的方向进行;当家庭人数太多时,父母只得离开城市,而在离开城市时,也离开了自己的工作,这便造成了各种不同的问题。
    当人们太过注意这一切时,我们就明白为何很容易停留在两个、三个或四个小孩,在今天,我们认为这已经是一个大家庭了;我们缩短了父母亲的视野,认为三或四个小孩就已经是大家庭了,以前却是十个、十二个小孩。很有意思的是,视野在今日世界藉由电视、藉由文化,而扩展到全世界,但在看家庭这方面,它却缩短了;此外,我们在一些仍然保持大家庭的未开发国家中,找到类似的现象。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正在产生的不平衡,文化扩展了视野─文化是在理智这一方面的,而理智有着较为普遍的视野;但在心灵这一方面,却变得狭窄了,我们没有办法再用相同的强度去爱─家庭那完全单纯的爱的强度,是最为自然的一种爱,去爱一位及好几位兄弟姊妹;当我们只能爱一位或两位时,在心灵方面便有一些部份缩短了。当然,这可以用另一种方法来恢复,不应该以绝对的方式提出上面的原则,这是很明显的;但是一个大家庭的气氛和小家庭仍是非常不同的。在大家庭的环境中有一份非常大的宽宏,使得在慷慨这方面、在爱的发展这方面的教育得以增多。因为人数众多,我们无法享有同等的奢华,而较为简单,一个人的玩具便是其它人的玩具,衣服在孩子长大而不能再穿时,便传给另一个,所以有更为强烈、更为浓厚的共同生活,能够允许被剥夺与超脱,以及对贫穷的教育。相反的,当孩子是单独一人时,他会认为一切都是他的,一切都属于他,有时候甚至当他看到一位小朋友有玩具时,会本能地拿走它们;在大家庭中比较是相反的状况,他们互相给予。我们不要概括论之,但这是存在的,而且我想应该要注意这一点。
    我们因此很清楚地明白,人数众多或人数稍少的家庭平衡,属于一个复合的判断,不应该将它简单化。人们会说:「如果我们没有太多孩子,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更有质量的教育。」但教育只是质量的问题吗?在一个大家庭中多重与多样关系的创造也算在内,也许教育将比较不是精心挑选的、比较不是豪华的,但仍会在比较大的贫穷中,有一种纯朴的素质,我认为这能让心灵及所有直接属于心灵的东西,都得到一份更大的绽放。
 
 
    但是当我们看到过剩人口在世界的等级上窥伺时,继续生小孩是否真的是好的呢?收养孤儿不是会更好多了吗?会让人觉得公平了多。
 
    是的,可以提出这个问题,但它常常很不适当地被提出。因为事实上,重要的问题是世界的资源被分配得不平均,这因此更是一个正义的问题,而不是孩子数量的问题。是一个正义的问题,因为世界的资源分配得不平均,而那些拥有的人总是希望得到更多,非常不容易白白免费地给予别人。
    因此,真正的问题在于去看清楚我们是否能有由夫妻间爱的合一而来的孩子,我们不能将这一点与收养视为等同。的确,收养是非常伟大,而且非常美的,在今日有一些令人惊讶的例子,我特别想到的是Jean、Lucette Allingrin(亚岚冈夫妇)和Emmanuel(男孩名),这是一个慷慨和给予的绝妙范例;去收养那些蒙古症患者、那些被他们自己亲生父母所抛弃的小小残障者,这是一份非常大的慷慨,但我们不应该将这与我们亲生的孩子相比对,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哪里有最大的慷慨?可以像这样子地提出问题,而我们会看到一位有许多孩子的母亲具有无与伦比且极为单纯的宽宏,是最单纯的爱的慷慨;一位收养孩子的母亲有另一种宽宏,我几乎要说比较不是扎根在本性中的,而可能比较是来自仁慈以及与基督的联系。
    在亲生的小孩与收养的孩子之间,也许是本性联系与超性联系的区别使人得以明白它们。只要父母能够有亲生的孩子时,就绝不应该予以改变,因为这是第一的、首要的、基础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这一点。如果在生活中,有天主的某个记号指出我们不再能生育小孩,或者我们的孩子去世了,并且有收养孩子的可能性,那样便很好,收养成为一件美妙而伟大的事情;不是为了取代我们在自然情况下无法拥有的小孩,而是因为这是一份由上而来的,对满盈多施的要求。我不认为应该用收养的孩子来取代我们原本可以拥有的小孩,不,收养的孩子永远无法取代亲生的孩子,我们应该用另一种更为深入的眼光、一种神性的注视、超性的注视来看他们:他们是天主给予我们的,为让我们能神性的以、超性的眼光来收养他们。
 
 
    您能否和我们谈一谈堕胎?它真的是对小孩的谋杀吗?
 
    这个问题将我们带回先前所讨论过的,爱与生育繁衍的联系。应该要看的是这一点,但我们很容易只由结果方面去看堕胎;我想要由原因方面去看,因为那才是我们应该深入探讨的地方。
    由结果去看,我们会说堕胎是一场犯罪、是一宗谋杀,而这是真的。堕胎是谋杀以及犯罪,因为我们所抛弃、杀害的胎儿,已经有一个不死的、属于人的灵魂,因此已经是一个依靠天主的存有,祂是生与死的唯一主宰。如果天主在受孕的一开始便给予、通传给这个小婴儿生命,人便应该尊重天主给他的这个礼物,以及天主对他的信任。在想要这个小生命消失时,他便是直接反抗天主的意愿;以这个观点看来,是比一场犯罪还要严重的,因为这是拒绝接受天主对他的信任,更精确地来说,是接受了天主的信任,然后粗暴地丢弃它。我想这有一点是来自魔鬼的:人有能力因着嫉妒而杀害,但在这里却是对天主的信任根本的回绝。
    当然,你们会对我说:人们并不想这些,而且那些堕胎的人也没有想到精神的灵魂。的确,他们常常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份自由----我们是这么样地强强调这一点,以至于让人以为这是一种自由!幸好今天藉由一些拍得很好的影片,我们指出被撕碎以及被杀害的小东西,已经是一个迷你的婴儿了,如果我们亲眼看见,便再也不敢杀害他们了,因为一切都有了,在等待之中;或者灵魂已经存在,或者有一个对灵魂的等待,他都已经和这个成为人的计划连结。所以这是一宗谋杀,因为我们打断小胚胎应该成为人的自然顺序,他是在成为人的承诺之中,且在潜能上他已经是一个人了;我们因此必须肯定这是一宗谋杀。
    我们或许能再深入一些,这就是我所说的探讨原因。所有的生育繁衍都建基在相互的给予、爱的给予之中,消灭和这爱连结的生育繁衍的果实,便是伤害夫妻间的爱;这因此是藉由破坏结果而触及原因,并认为这原因是虚浮的。我们抛弃了这果实,不把他当一回事,我们将他丢进垃圾桶中或予以利用,很不幸地,我们都知道是作什么用。在这两个情况下中,有一种对爱的背信,我们不再以在孩子身上临在的、爱情全部的真实面向来评估爱,而这深深地伤害了爱的泉源,即父亲与母亲;但显然母亲是最受伤害的,我相信所有的母亲都会被堕胎所伤害。不只是婴儿,也有母亲,母亲因为是生命的根源而受到伤害;且她是在对丈夫的爱中成为生命根源,所以她的伤害也一直到这个方面。这是为何堕胎对于夫妻间的爱有所影响,是一些隐藏的影响,它们也许不会立即地表现,但有朝一日定会显露出来,因为我们伤害了根源。
 
 
    但难道没有一些极端的情况,使堕胎以某种方式来说,能被视做一个最小的恶?我在此想到一些强暴的例子,想到那些只有十五、六岁,完全没有能力抚养小孩的年轻少女。您对这些例子的看法为何?
 
我曾碰过这样的案例,这的确是极度艰难的事情。很显然地,无论是什么原因,对一位受到诱拐强暴、而在这样的年纪便怀孕的少女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接受并且抚养小孩的。在这个时候,她应该保住她的孩子(我们必须帮助她明白这一点),并且将她与家庭环境隔开,安置在一个足以令她感到舒适的地方,这是很重要的,使她能平静地待产;而不会老是觉得人们在看她、对她议论纷纷。应该让她能平静地等待她的孩子,让她明白在将他生出来而不能教育他的情况下,必须要求这个孩子能被收养,并由此体认出这是她对这小生命所能做的最大好事,即给予一个孩子能被自由选择他的父母所疼爱、所教育的环境。[13]
我相信,甚至是确信,如果以这种方式来做的话,便会是更为正常且同时更为伟大的:是一位年轻少女接受背负所有原罪后果的英豪举动、接受软弱的后果到底的英豪举动。背负一个行为─一一个不是很有人性的行为、勉强忍受的、我们不是太接受的行为─的所有后果总是非常伟大的:承担所有的后果,能够保住这个孩子,将他奉献给天主、奉献给圣母玛利亚,并将他托付给要求收养他的父母亲,即使我们不知道谁将要收养他─因为这其实是属于领养的法律规定。我们做这个全然的信任,以人性的观点来说,是由此我们才能尽到所能尽的力;收养在这个时候,对收养者承认自己不可能抚养这孩子,而在一份绝对的信任中将他交付给天主的人而言,都可以成为非常伟大的事。以这种方式,我们避免了这个悲剧,即伤害一个小婴孩的生命,也伤害母亲的心;她是有责任的,即使实际上她在被强暴时,就只能是承受而已,她仍是怀有婴孩的那一位,并必须借着将他交付给天主,来接受这个举动的所有后果。
 
 
也有一个非常时下的问题,即所有的科学方法,如试管婴儿与代理孕母,特别是为了不生育的夫妻。您对这一切的看法为何?
 
这是一个每次都必须以特殊及独特的方式来看的问题。当然,有一些事情是,我们可以一下子就说:「不,这是不可能的。」而对于这些事情,教会很清楚地向我们指出应该跟随的道路。
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而且还应该看所有不孕症与阳萎的案例─为了拥有一个孩子而要求使用别人的精液,如同今日所能作的那样,很明白地破坏了家庭之爱的深度合一,即使实际上有某一种的同意。这里面有着一个东西会反对家庭之爱的深度合一,并反对与爱连结的生育的深切规则;不但是反对规则,还反对了生育的本质。在此有爱与效率之间非常清楚的分隔,我们分开了效率─这里指的是受孕─与爱;藉由科学与技术,我们能在今日达成这个分隔,它将反对一切我们提到的,关于夫妻间爱的给予,以及由这份爱的给予而来的果实。我们分开了二者,在这个明确的案例中,我们寄望一个由他人而来的生育、一个不再是由丈夫而来的受孕,因此,我们是不择手段地在找寻效率,即孩子,且是在超过爱之上寻找这份效率,我想在这里形成了很深的爱的裂痕。一个妇女、一个接受这一点的妻子,实际上便是在这个以人工方式形成的生育中,将自己与她的丈夫在生理上分开了,而她对丈夫的爱不能再是相同的,因为她所有的元气、所有生命泉源的富藏,都将朝向不同的方向。在她身上、在她的爱与生命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分裂,不再有合一性,而在人性位格非常深入的层面中形成了一个裂痕,我想这是很清楚的…再说,教会对于这点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不会有以这种方式生育小孩的可能性。
更为微妙棘手的案例在今日出现了,即为了一些生理上的理由,生育繁衍、受孕没有办法在夫妻间以自然的方式进行,而医药与技术为妻子提供可能性,使她成为具有生殖能力的,以人工的技巧由丈夫那里得到小孩。我不进入这些细节,但这是很容易懂的,所提出的问题也因而具有更高的尖锐度;好几次,一些年轻夫妇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且他们提问的方式是非常美的:他们在祈祷与互相商议之后,前来向神父提出问题。那些具有很深的宗教情操及基督信仰的人、看到在那里有一个得到孩子的可能性,他将确实是他们的孩子,但不是经由自然的立即规则而受孕的;会有人工上的介入,为能帮助自然不会因为畸形或某个困难,而无法朝向它的目的。
乍看之下(我想需要清楚这一点),我们面对的似乎真是在艺术为了自然的某些缺陷不能自足时,而与以帮助的情况…艺术帮助自然,因此我们会想要说可以的。但如果我们试着深入去了解这所代表的意义,一个问号便会浮起,并使我们不会立刻就答应,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对于生育的奥秘的干预。生育繁衍的奥秘与爱连结,而爱需要内在性、两个存有所做的相互给予,以及身体的给予:「两人成为一体。」20而生育是在此时出现的。我们能否因为某些生理的缺陷或畸形造成无法完全地给予,便将生育和这份给予分开?我们能否将这在个人的爱与精神的爱中的身体给予,和按照技术方法造就的生育?我们能否因为注重结果,而分开天主以一种如此强烈的方式所结合的?因为我想在这里,我们首先看的是结果,也就是生育、是孩子,而将受孕与它的根源─爱的根源分开。我们因此会回答:「这是一个单纯的、暂时的分隔,因为父母亲是这么期望的。」对,父母亲这么期望,但这期望是属于意向上的,至于在爱中的给予则是属于实体方面的。
这里,我们触碰到一个在今天对许多人来说,非常难以理解的区别,因为我们活在非常深的理想主义中,所以总是以为意向就是现实,且所有意向方面的都与现实符合。我们因此不再看存在于生育小孩的意向、渴望有一个小孩(要怎么做,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渴望),以及实质给予间的区别,后者是身体实质的给予,被一份精神的爱所承担,也就是一份相互的给予,它带有使这份在爱中的相互给予能成为一个新生命与生育繁衍的泉源的渴望。我们以为意向便足够了,我们分开了这个意向的精神方面及身体的给予;很显然地,我们非常清楚不进入爱深刻的内在性,只由外在去看它时,就会想要说:「看看这个结果,它是那么了不起!看到因着技术与科学,我们能够超越困难,超越这生理的屏障、这阻止生育的高墙,是多么美好啊!我们做到了这一点,结果是好的。」而因着这好的结果,我们不再以足够的洞察力与力量去看不能与爱分离的,生育的伟大。
我很清楚,今天当我们面临这个常是男人及女人愿意实现的分离(切断爱及其果实),接受杀害孩子时,又看到那些如此渴望生育小孩而无法圆梦的年轻夫妻,我们会很想说:「至少,后者可以修补其它人的混乱,因此无论如何,必须给他们一个孩子。」但也许天主允许这样,允许这生理的障碍,是为了要求父母奉献这个牺牲、这个剥夺、这个使他们如此强烈的爱不能达到结果、不能有生育繁衍的恶,也是为了背负别人所不理解的;这也许是这一切在天主的智慧中的意义。很显然地这不是一个善,需要直言不讳:不孕症不是一种善,而是一种恶;但不应该用另一个恶来修补一个,我们绝不能这么做。在此处需要了解圣若望福音中耶稣所说的话,面对胎生的瞎子,以及人们询问是瞎子或他的父母犯了罪时,耶稣回答说这是为了让天主的光荣与天主的工程在他身上显扬出来21。明白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我们永远无法认识恶的本因,因为是不存在的;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不得不存在并超越我们的事物,因此需要明白有一个更为深切许多的目的,即是让天主的光荣得以彰显,并让我们因此了解所有人性的善,无论它多么伟大(如生育繁衍的善),也不能去反对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爱。
 
 
您是否也能向我们谈一谈「代理孕母」?一个女人能为另一个怀胎吗?
 
当然不行。在这里,由爱的观点来看,是更加清楚的─一位母亲只能怀有她自己的孩子。当涉及到「代理孕母」时,我们不能说孩子是她爱的果实!她比较像是只在生物层次上的生命环境,而这生物部份是与人性的深刻意向分开的,也就是与一份真实的人性之爱分开;当然她可以说她以爱怀着这个小生命、这个托付给她的小生命,那是一定的,但这并不是同样的爱,因为具有生育能力的爱,是一个性格完全地给予另一个性位格的爱:「二人成为一体。」这绝对不是在代理孕母身上实现的。
我们因此总是再见到这个爱与效率的分离。我们处在效率优先的时代,而这效率已经到达消灭生育的地步了;只寻找效率时,我们消灭了爱,而让效率成为人的活动的准则。然而效率永远不能成为人的活动的准则,人的活动永远都不会只因着效率就成为合情合理的,而是因着目的;目的,即是对另一个人的爱,或者对天主的爱。总都是一份爱的个人关系让人的活动成为真实的,成为真正有人性的;当我们隔离效率与目的时,人的活动是残破不全的,最终仍会归回到技术上,人成了机器人。「代理孕母」成为机器人、活的机器人,她不再是在绝对意义下的母亲,因为一位母亲只有当她是妻子,而且首先是她自己有全然的给予时,才能是一位母亲。
 
 
而且,当我们明白这个结合胚胎与怀胎者的深厚联系后,很难知道若孩子不再和这个母亲在一起,他以后是否会有一种创伤。
 
您在此说的是另一种观点。但对于将要诞生的婴孩来说,永远都不知道谁是他的父亲,或是知道了他的母亲以这种方式怀有他(指藉由另一个「媒介」,或藉由试管授精),不可置疑地会产生很严重的创伤,一个根本的创伤,尽管我们不能精准地预知它究竟会是怎样的。
心理学家承认受到创伤的小婴孩将会有终生的影响,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弥补的。当涉及的是一个甚至在出生前就有的创伤时(因此是根本的),将会引起─我们几乎可以说在前头─一个澈底不正常的东西;这不会是在理智、爱与效率的联系这方面吗22?我们不会因此置身在机器人的世代中吗?


[1] 在此要注意,对于圣多玛斯而言,一个人的尊贵便是他人性中深刻的质地。
[2] 参阅神学大全,第二集第二部,第152题和第180题第2节释疑了。
[3] 参阅若一4:7。
[4] 参阅De l’amour (爱,尚无中译本),第七章:爱与理智。
[5] 以一种默观的方式来看事情,便是试着在事情中发现天主智慧的次序,对它们怀有与天主相同的眼光;只有在天主、第一泉源的光照中,我们才能完全地、以一种终极的方式领会一件事实。我们很快地提醒一下继圣多玛斯之后,我们可以地区分三个智慧:哲学智慧─哲学家,智慧之友,只有当他是默观者时才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神学智慧由信德出发,并试着明了被启示给我们的不同奥秘间的次序;神秘智慧,是圣神的恩赐,使我们在唯一的爱子内,度一个天父的爱子的亲密生活。
[6] 参阅玛19:23─30。
[7] 参阅天主教法典(1983年版),1083条。
[8] 我们在这里会想要引用圣若望克利马古所说的:「谁是忠实与充满智慧的隐修士者?是那些保存他们热火,不让它熄灭的人;是那些直到生命的终结,仍每日不停地在火焰上增长火焰、在热心上添加热心、在渴望上堆积渴望、在热忱上覆盖热忱的人。」(天国阶梯Ⅰ,46)一个初学生热心是很正常的;一个老隐修士热心,则是圣德、、、未婚夫妻的热火是正常的,初学阶段就像订婚期间一样,在于有没有热火;没有什么是比在热火中自我教育更为容易,同时要求也是最高的。
[9] 创4:1。
[10] 若16:21。
[11] 「上主在儿女身上光荣他们的父亲」参阅(德3:3)。
[12] 请记得需要区分个人的明智与家庭的明智。个人的明智是一种德行,但很可惜时常被误解,因为在一般口语中,一个明智的人是指在没有绝对确定一件事情之前,不会投身其中的人(与风险相对);但事实上明智的德行给予我们实用的理智,针对我们所处的情况,以及为了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达到自我幸福的实现,我们所能使用的方法。明智的德行与勇德相连,它使我们能在适宜的时刻,完全地投身于事物中;一个明智的人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投身的人,他会运用所有的爱、所有实用的理智、所有的勇气,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个人的善的实现。家庭的明智则是丈夫与妻子二人明智的德行,两人与家庭的共善一同合作;它首先看重的是这份家庭的善的绽放与发展。丈夫与妻子将为了这份善的实现而付出全部心力,而我们也能明白有关孩子数目的问题,的确是在这份共同益处的实现之中心。
[13]我们很清楚,有一些心理学家与心理分析学家说在孩子一出生时便让人收养他,会产生比堕胎所带来的还要根本的创伤。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真的,因为在前者这一方面,我们对孩子的善接受到底,并以明智上看来最好的方式与之合作;但在后者那一方面,确切地来说我们并不与孩子的善合作…而创伤是来自我们拒绝负起母亲─生命根源─的根本责任。
20 创2:24。
21 参阅若9。
22 在天主的智慧中,祂按照自己的肖像造了人。人成为天主肖像所依据的三个面向(爱、理智、统治),包含了一个神性的次序:统治是为了理智,而理智是为了爱。这根本的创伤不正是让统治无法在根本上以理智为目的,而理智以爱为目的吗?如此一来,理智便在一份对自主性的强烈渴望中自我标榜,或是以统治─纯粹效率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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