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返回书页 ] [ 返回目录 ] [ 繁体转换 ] [ 添加书签 ]
在爱深处

第五章 教育:各样问题


在教育中,母亲扮演最主要的角色,您对此也做了许多谈论。您能否对我们说一说父亲的互补性是什么呢?
 
我相信谈论父亲的互补性是必要的;正如女人是男人的助手[1],父亲在教育中也是母亲的助手。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当父亲想要在教育中取得首要地位时,他通常会失败;当他对妻子有足够的信任,将首要的位置留给她,并用父性的权威帮助她、支持她时,便可以成为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因为,为了真正成为母亲,妻子需要丈夫的全然信任;而为了在对孩子的教育中扮演母亲的角色,她需要知道她是被支持、被帮助的。这对孩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但他们发现在母亲所说和父亲所想的之间有小小的不一致时(他们马上察觉得到),他们便从这个裂缝通过,而几乎躲避了教育。教育可能因此失败;有过一些失败的教育,必须认清这一点,也就是那些有不幸结局或至少结局看起来糟糕的教育。第一个教育总是会成功,这便是令人赞叹的地方,且记住这一点对母亲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第一个教育是母性的,实际上,它总是会成功,除非母亲特别具有独占性,并且真正地霸占她的孩子,这样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说那会完全失败。但通常,第一个教育是成功的,我们不会马上看到结果,因为孩子不会立刻独立;但它是成功的,而且它是基础的。如此一来,即使孩子摔门离开,一些曾经分享过的东西还是会永远存在,孩子迟早会以一种惊人的方式再成为母亲的儿子。
因此父亲的角色是非常重要的,要继续并帮助母亲的教育者角色。在一开始、在第一个教育中,他应该要非常地审慎;他的临在是为了帮助、为了支持,他的临在是为了让母亲能有可以依赖的权威,譬如当非常小的孩子很“难缠”时。有一天,我看见一个非常美好、非常令人惊叹的家庭,他们有六个孩子(最大的九岁);我首先看到的是父母,而当我看到孩子时,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使人惊奇的“商标”,这让我非常地震撼,尤其是对一位四岁的小女孩。当我对母亲说:「我注意到你们的四岁小女孩。」时,他们笑了;那是很明显的,她拥有的“商标”令人惊讶,她非常非常地相似她的父亲,也相似她的母亲,而且是相似两个人。父母亲对我说:「噢!您要知道,她在两岁的时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难以置信的易怒。」这女孩曾对她的父母说:「等到我长大了,我就会摔门离去,我会走掉,我会离开这个该死的烂屋子,这个环境真令人无法忍受,这个家庭真是讨厌。」才两岁!可怜的母亲听到了…,她因此需要父亲、需要父亲的权威,而父亲对小女孩的权威是非常强悍的,到最后,她为了和父亲打好关系而对母亲生气,这是非常机灵的,她也知道得很清楚。父亲同时以威严和温柔来施行父性的权威,可以让小女孩真正地超越对母亲的反对态度;在四岁时,她是很甜美的,甚至对她的母亲而言,她也没有“离开烂屋子”…,整个过程已经结束了。
因此父亲应该非常地注意。有些人说父亲在某些事情以后才能开始介入…,不,不是的,他有时候可以非常快地介入,尤其在今天,孩子们越来越容易发怒,也更快地表态,因为他们比以前有更多的自由,所以父亲在场是为了介入,并帮助有时候无法支撑的母亲,尤其当她有好几个孩子压在肩头时。
父亲在家庭之外拥有自己的职业是有大量好处的;他并不总是和孩子在一起,他凌驾其上,这是个大的好处。母亲总是很亲近孩子的,即使当她在外面有一份工作,她还是母亲;只要她是位真正的母亲,她就被“吃定了”,她会非常亲近她的孩子们,不会是别的样子。父亲的权威凌驾并超越,让他能施行更为明白、更为精确的权威,他在场是为了给予责任的意识;如果说母亲给予爱的意识、心的苏醒,并唤醒一切深情的、情感的感受,那么父亲便给予责任的意识及工作的概念。我说过这意识应由圣体的奥迹而起,当孩子开始领圣体时,这是一个阶段;父亲的角色不是应该在孩子初领圣体时更清楚明白地开始吗?很显然地,他的角色更因坚振而表现出来,因为我们成为天主的状士,但为了那些需要他的子女们,父亲无疑地要更立即地临在;先前就已经是了,因为父亲给予责任和工作的概念。他将给予教育中称为命令(imperium)的概念,即当我们决定某件事情时,一直坚持到底,直到实行;给予这样概念的是父亲,因为母亲太过亲近孩子了,在最后一分钟,当孩子有一点害怕去实行时,总是会注视着母亲,好能说:「不,这太难了,不要现在做。」而母亲便会延迟。父亲的在场是为了说:「不,就是现在,你应该在这个时候起床,即使你很累,你还是该在这个时候起来。」有的时候父亲会太过分,他施行太过违常的权威,因而有一些暴力;他应该要注意,母亲也要在场安抚。但父亲的权威是非常重要的,给予责任与工作的意识─是做得很好的工作,不是草率随便的工作;权威是为了给予我们工作的意识,这也是学来的,属于教育的一部份。如果我们首先唤醒爱,我们也应该在服从中唤醒工作的意识,一个坚持到底的意志;不只是深情的意志,也是有效率的意志。这就是父亲的角色,在效率的层面给予帮助,让工作有它的成果,且不会成为一时兴起的工作。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们在一些年轻人身上看到这种干着玩的特性,因为他们没有意志;而当我们仔细去看时,会发现父亲在过去临在得不够。为了工作的效率,他太忙于自己的事务了,他太少临在;而母亲没有足够的力量,因为她太单薄,无法给予由过程到实行的概念,在那里有一些艰辛的部份,我们需要被背负。一棵小树需要支柱,父亲应该成为孩子的支柱,而不是母亲;母亲给予活力、给予冲劲、给予喜乐,她在场是要试着原谅,她有仁慈的概念,而当她看到孩子受苦时,她会帮忙,她帮助孩子背负最初的痛苦与失败。父亲却应该让他们超越,能前进到更远;有时候,他会推得太用力,因为爱的优先性不够充足。
一位父亲应该在他孩子身上怀有远大的志向,在他所有的孩子身上,这样才能要求他们更多;他是由此陶成孩子的意志,并帮助他们站得更稳,不会一遇到困难或一点点挫折就变得脆弱。父亲是超越的;因此父亲的角色在意志的陶成中是非常重要的,好能获得统治能力─责任与效率的意志。我要说的是母亲对于理智的苏醒比较有帮助,藉由爱,她唤醒的更多;但理智的陶成则非常依赖孩子和父亲的合作,或和那些在他身边教导他的人的合作,他们至少要是真正的教育者,而不是覆诵者或“宣讲者”!所以,如果母亲是在(请容许我这么说)唤醒的那一边,父亲便在意志与理智的架构上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涉及到专属于基督徒的教育时,如果说母亲逐渐地教导孩子祈祷,并在耶稣面前保持静默的话,父亲也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榜样:对那些正在长大、开始观望的孩子,看到父亲跪在祈祷的母亲旁边,看到父亲领圣体、保持静默并祈祷,看到父亲面对耶稣时,卸除全部的武装,为能真正地依靠耶稣、依附耶稣,这是个非常美妙的榜样。孩子需要父亲祈祷的这个榜样,父亲不应该羞于在孩子面前祈祷,而要让孩子明白他们全部都看着同一个天主、同一个救主、同一个耶稣,且他们全部都有同一位母亲。因此在祈祷这方面,借着祈祷,借着玛利亚的母性,会有家庭合一性的美好意识:我们在这份爱中都是一体。
 
 
神父,我们最后是否可以说,教育的目标是要让孩子成为幸福的?这么说,特别是以基督徒的观点而言,是否是正确的?
 
我会说教育的主要目标,是要让孩子成为有能力去爱的人,我们首先寻找的应该是这一点,他将会因着有能力去爱而幸福。实际上,真正的幸福在于去爱,更是在于被爱[2];非常容易地,当我们说要让孩子幸福时,我们只要他们被爱,这是非常有意思的。
那么,我们能否借着分隔爱与被爱,来分隔父亲与母亲的角色呢?母亲在生命中维持被动、维持对感官之爱的开放,她使人成为幸福的、成为被爱的;父亲比较是征服的,因而使人明白应该去爱,明白是我们该去爱,且只有在我们自我给予时、只有当我们有能力去爱时才是幸福的。父亲非常容易以这种语言沟通,母亲通常较少,无疑地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女人就她是女人而言,有被爱的强烈需要(就她是母亲而言,她自我给予),这也属于夫妻之爱的多样性。当然不应该夸大,但当人们自我给予时,也会有被爱的需要;男人有时候以一种非常隐藏的方式,极度地需要被爱,而当我们渴望被爱时,便需要自我给予,因此不应该分开二者,但有一面会较为显著。可以说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有一个重音,我们能在教育中找到;再说一次,不要猛烈地分开,也不要掉进一种单一性,而要利用这重音,尊重两者之间的和谐性。
如此,必须校正人们今天在一个心理学的眼光中,倾向于说的─教育的目的,是要人幸福。这是真的,也不是真的:它真的是心理上的,但心理的观点永远不是最终的,也不能是最终的,所以我们应该明白,必须让每一个人就某一种方式来说,成为他自己幸福的泉源;而当每一个人有能力自我给予并去爱时,当每一个人有能力接受别人的爱因而被爱时,他便成为自己幸福的泉源。成为幸福的是一个结果,不是首先的,因此如果我们找寻结果而没有找寻根源,就永远也不会找到;我们永远不能在没有能力去爱,和没有能力接受别人的爱的状况下,成为幸福的。
因此不能说教育的目的是要让人成为幸福的,但可以说幸福在本质上属于教育深刻的目的。它不是首先的,首先的是以一种非常实际的方式,有能力去爱并且有能力接受爱,意思是包含了对自己的控制,好能成为有能力去爱的,也(因为所有的爱都是某一种服务的根源)有能力工作,有能力在服务中有效地给予自己。这些实际上是人本身的面向,包含了爱的能力、为了引导生命而控制自己,以及服务的实际精神。
 
 
神父,您先前非常坚持幼儿极大的脆弱性,需要母亲全部的温柔与临在[3]。越来越多的幼儿心理学家,在今日非常坚持孩子的“感受”,他们尤其说孩子需要抚摸、他的身体应该常常被母亲触碰,才能在以后良好地担负他的身体。您对这一点的想法为合?
 
的确,生命越脆弱,就越需要依赖环境。我们看到胚胎的脆弱性,他完全依靠所处的环境,因此对这个环境来说,他是非常容易受伤、非常被动的,而同时,他必须很有生命力的与之合作,这当然是在植物生命的层次上。胚胎因此充满了生命力,有能力自动,同时又是非常有感受力的。
在出生之后,孩子进入一个不再只是属于他的环境,即宇宙的环境,是属于所有生物的。母亲应该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打造一个属于她小婴孩的环境;首先是她要做出这样的环境。她以她的临在来打造,而她柔情与温暖的举动便是她在孩子身旁临在的延伸;孩子首先是如此地需要接受这份爱,并和他生命的泉源保持亲密,才能逐渐地变得坚强。是当他的爱能够得到滋养时─母亲的爱和临在如同是孩子拥有的感官之情的食粮─,他才能长大并且变得坚强;显然柔情和温暖太长的中断将会在之后产生影响,如同一个没有足够被喂养的孩子一样。
可以做一个对比,也许能帮助我们清楚地了解:在年轻的时候缺少食物,生物生命便不可避免地无法按照它深层的韵律发展,在之后将会有一些影响及后果;同样地,在精神的、心理的观点,孩子的感官之情要求发展─事实上这是第一个发展的,孩子才能正常地成长与发展─,它需要它的粮食。但过多感官的温柔也可能成为一个障碍,因此母亲必须明白她的温柔是感官上的温柔、她的临在是感官上的临在,但她同时也是一个精神上的临在;所有的教育不是都应该朝向个人的、精神的层面吗?即使孩子无法在精神的层次上、在和母亲同样的层次上响应,且他的响应维持在感官上,也不应该忘记有精神的灵魂,隐藏地,透过他一切的感受与情感而临在。是小婴儿以他之所是的全部在爱,而他之所是,首先是他的精神的灵魂;灵魂借着感官表现出来,但她是临在的。明白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才能让母亲给予的情感总是对更重要的事物保持开放,即这份精神的爱。
换句话说,如果母亲太过为了自己而爱孩子,将孩子引来身边并吸引他的感觉,与其让这感觉真正地成长,她反而使它窒息,这便是个占有欲强的母亲。这是某些心理学家强调的,他们非常夸张地强调,但他们还是这么做,因为总是有危险,母亲总是有可能独占;当我们只是停留在激情和感官的层次时,我们会独占,一但进入精神的层次里,我们便不再独占。所以母亲给予的这份温柔必须对某些更重要的事物保持开放。
 
 
如何教导孩子祈祷?如何让他们明白耶稣不可见的临在?
 
─这里,我们碰触到一个之前只有稍微提过的领域[4],再回到这点也许是好的。对祈祷的教育应该在家庭气氛和家庭环境中进行;正巧涉及到一个基督徒家庭时,祈祷便不再是件人工的事情,它融入生命深层的韵律─孩子能在一天的开始祈祷、在一天的结束时祈祷,在每一次换一个场合时能祈祷…,有一整个家庭的小礼仪,我认为是非常重要也非常必要的。也需要一个能够祈祷的环境,虽然在孩子长大以后、有能力做到以后,祈祷首先是一个内在的祈祷,但在一开始,他的祈祷不太是内在的,意思是说祈祷是内在的,但尤其以感官的观点表达出来。
不要忘记领过洗的孩子拥有恩宠,他因此有信、望、爱三德,这一些能在极度微弱的心理支持下表现出来,所以不要以为孩子应该拥有成人的意识后才能祈祷,一点也不然。当耶稣说:「你们让小孩子到我跟前来。」[5]祂说的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完全不是因为耶稣渴望抚摸他们,或让孩子们接受耶稣的触摸;是更为重要的,而且表达了更深刻的东西,因为孩子有恩宠,因为他们有信、望、爱德,在他们心中便有一份召唤,朝向那吸引人的耶稣。当然,如果耶稣是可见的,也许会更容易些,但是有耶稣那不可见的临在,且孩子的信德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也通常更深入得多。我们总是被三、四岁小孩令人赞叹的祈祷质量所震撼,当我们教导他们,并让他们了解耶稣在信德中这不可见的临在时,他们会察觉的到。
要教导祈祷,总是必须明白出发点要是个人的祈祷,所以是一个小孩单独和母亲在一起的祈祷。他需要母亲的临在,要母亲教他划十字圣号及跪下;他需要她跪在旁边,教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并说他相信耶稣对他的注视,他相信耶稣在那里。靠近圣体柜显然要容易得多,但即使没有圣体的临在,这也是完全真实的;要让孩子明白在他心里的最深处,有耶稣的临在,必须和他一起祈祷,好能让这临在更为内在化。很快地,我们可以让他明白什么是非常简单的朝拜、呼唤、请求、爱情、赞美、谢恩的动作,这些接连的小动作,能表达祈祷的深层呼吸,只要有一位大人、有他的母亲在旁边祈祷,孩子可以很快地明白。他本能地就会祈祷,而如果母亲于某些时刻再稍微推他一把,为了更留在耶稣的临在内而保持静默,孩子也会跟随并保持静默;他将会停留在耶稣的临在中。
这在个人的祈祷中是真的,在团体的祈祷中亦然,尤其在那些年龄相仿的孩子当中;他们可以很快地一起祈祷,并且明白当几个人一起因祂的名祈祷时,耶稣会深刻地临在[6],明白耶稣在那里,明白祂看着他们、爱他们、等待他们、吸引他们,也明白耶稣要他们对祂说心里的话、心里的渴望,这因此以非常自由的形式进行,如同和某个自己所爱的人对话一样。应该教导孩子立刻活出这不可见的临在,这耶稣在他心中最深处的临在,我们因而明白家庭中的祈祷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对小孩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去看到母亲(还有父亲)在他旁边祈祷,一起为了祈祷而跪下,朝向同一个人─我们的救主、天主、创造者,那位我们完全依赖并给予我们一切的,那位无穷尽美善的,并向祂诉说我们在心里所有的话。
很快地拥有家庭的祈祷真的非常重要,很简单的,可以念天主经、圣母经,做信德、望德、爱德的行为、一些呼求、一些福音中的小篇章,也有静默、有可以简单说出在我们心内最深处话语的时刻。一个家庭只在有共同的、家庭的祈祷时,才能成为一个基督徒家庭,很显然地,这常常只能在晚上进行,但母亲也许也能在早上的时候在场,尤其当孩子很小,而她可以与他单独在一起时;在中午,也许她能在午餐前做一个小小的礼仪祈祷,这会是好的。在用餐前养成祈祷的习惯(一个简单、自发的祈祷)、在用餐后作谢恩的祈祷是好的,让我们的生命能被一些礼仪的动作印上标记,我们也由此立刻地和孩子连结。
 
 
您所说的似乎表示在对孩子的第一个宗教教育中,动作比言语有更重要的影响。
 
是的,动作肯定有较多的重要性,那是临在。在情感的范畴中─祈祷首先是在情感的范畴中,是我们的心,在它最深情之处转向耶稣,并回应祂爱的召唤─,涉及到真正的心的教育时,动作便有非常大的重要性,因为动作建构、实现一个环境。有临在(我们已经谈过了),也有动作,后者能带来言语无法立刻实现的光辉;言语在之后可以支持动作并使之详尽,这是很明显的,耶稣自己给我们天主经,好能伴随我们的动作,而我们有圣母经,能伴随我们对玛利亚的动作。但不应该忘记,这些言语首先属于一个崇敬的、爱慕的、信任的动作,我们在此看到这些动作如何能够藉由圣体─仍然是一个动作[7]─的临在而延伸;为了让孩子在祈祷中前进得更远,圣体的临在将是必要的。
 
 
是否应该首先对孩子谈论耶稣,或是天主,甚至是天父?什么时候应该谈到圣母玛利亚?
 
这要看情况[8]。我相信要用能够唤醒孩子的东西来使孩子苏醒,而我觉得一个孩子可能首先会被耶稣唤醒。这无疑地是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教孩子说「耶稣」、呼唤祂,并向祂交付心中的事情,并让孩子明白当我们呼喊耶稣时,玛利亚便会在场(因为是小婴孩耶稣,所以玛利亚在),我们因此可以很快地和玛利亚说话,向在跟母亲说话一样;而地上的母亲要试着呼唤,让那位不可见的、母亲中的母亲,更加地临在。我们以一份无与伦比的单纯性,由耶稣到祂的母亲,再由祂的母亲到耶稣,因为事实上天主愿意以这种方式来拜访我们:借着玛利亚,和圣婴耶稣一起;借着十字圣架,和玛利亚一起。所以我们能以一份无与伦比的单纯性,由一位到另一位;而祈祷要求在我们身上成为一件非常自发的事情。
如果我们仔细地看,可以说祈祷是我们精神灵魂、宗教灵魂的深度呼吸,这灵魂在面对耶稣、认识天父时,认出她的依赖。在基督徒的领域中,藉由我们基督徒的恩宠,祈祷真正成为在我们内,正常地来说,最为自发的事情;这是最强烈的召唤:回到起源,也就是耶稣的圣心[9]
所以祈祷必须以自发性满溢出来,这不是要说只在有祈祷的召唤时,我们才应该祈祷;必须让孩子明白在某一些日子中,应该要祈祷。这因此是一份意志的努力[10],是非常美的,因为这呈现出祈祷不只是某个自发的态度;更深入地来说,祈祷召唤一份祈祷的意志、一份对某位超越我们的人说话的意志,祂在有形与无形之上,祂是有形与无形的根源[11]。这位某人,有形与无形的根源,正看着我们;我们看不到祂,听不到祂,但是祂看着我们。祂的临在是为了我们,祂临在为能帮助我们;耶稣的临在是为了将我们引导向天父[12],且耶稣给我们祂的母亲[13]。所以不应该总是说玛利亚将我们引导向耶稣,不,在小孩心内的恩宠中,有和耶稣非常直接的连系,而我们更是借着耶稣而走向玛利亚,并发现玛利亚;当我们发现了玛利亚,实际上是因为她藉由基督而给予了我们,这是为了让我们更爱耶稣,为了让我们如同她一样地爱耶稣。常常是如此的,耶稣直接地给予了我们,而耶稣是无法与祂的母亲分离的,祂让我们爱祂的母亲,让我们发现她;一但我们发现了玛利亚,她便将我们更深地给予耶稣,他们之间有这样不变的关系。对于天父、对于在完全不可见特性中的天主也是一样[14],是耶稣教我们注视天父,让我们明白天父的临在;而天父将我们给予耶稣,也将我们给予玛利亚。
 
 
当一个小孩问您:「天主是谁?」时,您会怎么回答呢?
 
我会首先对他说,天主就是那位怀抱我们、那位爱我们的;祂是那位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总是以爱看着我们的;是那位覆盖我们的,是那位如此地爱我们,而愿意活出我们的生命、愿意和我们非常亲近的。祂给了我们祂的肖像、祂的延伸、祂的爱子[15],与祂是同一的,父与子是一体的[16];祂给了我们耶稣。耶稣对我们来说,就是可见的天主,与我们亲近、在我们身旁临在;是天主给予我们援手,并教我们抬起头来[17],是天主以爱怀抱着我们。
耶稣,是祂帮助我们进入更为内在的祈祷;我们逐渐发现这深厚的内在性,使我们能发现爱,且藉由爱,使我们发现天主。我们是藉由爱而发现天主的,因为天主是一切爱的根源;且我们逐渐地可以透过这份爱,使人明白什么是光明,及天主如何能是光,如同天主是爱一样[18]。我相信真的是藉由爱与光,能使人更清楚地明白天主的临在,也能使人明白耶稣为何以饼的形象给予自己,如同一份过多的爱,想要在爱中走到底。
耶稣的临在、天主─造物主、隐藏之根源─的临在,在我们内呼唤一种朝拜的意识。我们朝拜要将自己给予我们、且完全给予我们的那一位;完全给予我们的那一位,要我们在祂内转变,为能教导我们真正全然地爱祂,且是在这相互的爱中能深刻地发现,我们和我们的造物主、天主间的连系。
 
 
您是否能进一步阐述这一点?
 
其实,一个看到母亲祈祷,并在她旁边祈祷的小孩,会蛮快地察觉到有一个奥秘存在。孩子有奥秘的意识,他明白有超越他的事物,这并不会烦扰他;他明白他被某个爱他的人所怀抱,注视他、看着他,而完全不是监视他,是一个因着爱他而看着他的人。孩子明白如果他自己被某个人所怀抱,那靠近自己的母亲也是,被隐藏但临在的那位所怀抱,也就是隐藏的天主[19],完全隐藏但临在的天主;同样祂也临在于孩子的心中,祂临在于他母亲的心中,而孩子明白是祂成就自己与母亲间的合一。这爱的合一被一隐藏的根源与不可见的爱所超越,那位临在而隐藏的,只是爱,祂甚至是因着祂的爱而临在;这一位在祂的权能与爱中怀抱一切。孩子在他的母亲与他之上,察觉到一切都来自这个根源(世界的创造者),且一但我们转向祂时,便可以与祂结合。
那一切的根源、宇宙的根源,因为是无限伟大的,以某一种方式来说便可能离我们非常远;相反地,祂愿意呈现祂曾经多么靠近我们,祂愿意将自己给我们,将祂自己给我们,这是耶稣整个伟大的奥迹。在这里,耶稣启示给孩子天主是谁,如同启示给大人一样;对于天主的启示,在孩子与大人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般来说,我们会立足在心理学的观点上(但我们在这里永远碰不到天主),儿童心理学和成人心理学显然是非常不同的;当涉及到与天主的相遇时,便是涉及到在这一切之上的事情:天主是孩子的天主,就像祂是成人和人的天主一样,祂是心的天主,是隐藏在心中的天主。由此,几乎可以说天主的静默对孩子诉说的,胜于对已经被各种烦扰所占据的成人所说的;孩子在一切事上都更有空闲,且因着他对这不可见的临在、这爱的临在是有空的,他会比成人更快地发现这一点。
在我们对天主的发现与孩子对天主的发现中,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因为这是藉由信德,并在信德中发现的;而信德是孩子的认知[20],它正是要求微小与贫穷的认知。一个悔改的成人有许多困难舍弃一切,因为他有一个巨大的图像世界,因而相信可以经由一些象征、一首诗,来发现天主;一点也不然,天主在这一切之上,在旋风、动荡、暴风雨及一切推理之上,祂在静默中、在寂静的临在之中,孩子能更快地到达那里。涉及到对孩子讲论天主时,必须马上谈到切身的经验,使我们能立刻沟通;和孩子一们起,我总是这么做,而没有想要在心理上适应。我总是发现直接谈论我们怀抱在身上、我们活出的这份临在─这当然必须被活出来─,可以对孩子传递某件他明白的事情;他不会重复,他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会明白有一些重要的、无限伟大的事情,也明白他被我们称为造物主的那一位所怀抱,祂是生命、光和爱的根源,祂愿意藉由小圣婴耶稣和我们非常靠近。一个孩子可以马上了解另一个孩子;天主愿意拥有孩子的面容、拥有孩子的小手,为了告诉我们祂在那里,非常靠近,并且对孩子所做的一切、孩子的小小世界有兴趣。天主愿意拥有孩子小小的世界,为了和孩子成为非常靠近的,为了爱他,为了让他明白祂真的是他心中的天主,那在他心中最深处隐藏的天主。
我相信由此可以让孩子察觉天主这伟大的奥秘。孩子比许多会讨论、会“闲聊”的大人要更靠近天主;一个孩子不会“闲聊”,他会玩,当然必须稍微制止他的游戏,但无论如何,也许他是在游戏中发现天主,因为圣婴耶稣和其它的孩子们一起玩耍[21]。也许是藉由游戏,但要让孩子明白这是某个非常靠近并且爱他的人所做的游戏,明白他可以发现耶稣的临在、天主为他的临在,那是非常单纯的;这里也要藉由一些动作,并透过一份爱来进行。对孩子谈论天主,要有一份非常大的单纯性;要能向孩子谈论天主,我们并不够单纯,实际上,我们可以对成人说,但对一个孩子,必须要在根本上相当地单纯,如此一来才能直接朝向目标…。这是孩子的特性,他直接朝向目标,他不利用中介者;直接朝向目标,便是发现并揭示无限伟大者的临在,祂却藉由孩子的面容、透过在我们身边的人,将祂自己给予我们。
 
 
您认为一个二、三岁,或四岁的小孩,可以在对父母亲的模仿之外,拥有一份个人的信德吗?
 
当然;这显然取决于每一个情况,但有一些非常明白的状况。譬如说,那位如此顽强、如此难缠的两岁小女孩,她曾经有过祈祷的生活,是她母亲告诉我的,而她的母亲也是由此才能维持它,因为在她内已经有这样的东西了。
一般来说,是比较大的时候,差不多三或四岁。在战争中,我曾经照顾过一小群四岁的孩子,而构结成了一些非常强烈的连系;在那个时候因为可以和他们谈论许多跳伞运动,我们便在精神的层次中当了一小段伞兵,内容是要接受完全地给予。有时候我们保持十分钟的静默,这些孩子会保持安静,一个真正深层的安静,而不是假的安静;没有任何的模仿,是为此我强调临在这一点。模仿在礼仪的层次表现出来,然而礼仪的层次并不是首先的,首先绽放的是三超德,我们太常忘记这一点;我们教授三超德,然后相信孩子将经由解释而深入奥秘,但却不是这样。三超德是更为直接的,孩子有信、望、爱三德,只需要非常少的东西就能表现他的信德,因为他相信不可见之物、相信这份给予。
显然,当孩子在基督徒环境中成长时,会更容易得多;那会创造一个气氛,允许信德、望德、爱德的自发诞生,它们可以如同模仿一般地出现。但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模仿,因为信者在他内有活水的泉源,给他生命与爱的满溢[22];换句话说,必须创造一个环境,为能使孩子进入某一种三超德的深层练习中。但这完全不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模仿;他说孩子会自发性的模仿。这是真的,孩子模仿大人,但他常常没有上当,而且当我们表现他在模仿时,他会笑,他接受承认这一点;相反地,当他祈祷时,在爱的范畴中是正经、是临在的。所以我们和圣神所扮演的角色一起,面对三超德的练习,这是更为深刻的。圣神一定在这些孩子身上行动,使他们进入心中的最深处,天主临在的深“层”;他们如此而逐渐地发现这不可见的临在。
实际上,我们不够像孩子一样地具有神秘性,我们太会说教、太想要适应了;太过强烈的适应意志,来自心理学的观点,会妨碍到这直接的性格。孩子对某个超越他的临在非常地敏感,他因此非常敏感于某个祈祷的人、某个具有绝对性质的人的临在,他马上就可以感觉到,他不会上当。这比单纯的心理适应更被需要;一个单纯的心理适应,只要教导他不做太多的蠢事,而这里,却是牵涉到将之活出来。我们只能和孩子沟通我们所活出来的;对于大人,我们可以藉由信德,沟通超过“实际经验”的事,即奥迹的本身,因为我们可以站在理智这一方面。当涉及到孩子时,他的理智发展得还不太完全,首先发展的是他的心,是他心的感受;第一个沟通要在这方面进行,那是在爱德神性层次上的第一个沟通,所以向他传递这份爱的人需要活出这爱,此人也要非常清楚文字永远无法取代临在。
和大人在一起,我们可以更常利用语言,但如此一来,我们能“好好地说话”,文字的象征意义可能比实际经验占优势,而我们便可能认错目标,让这几乎取代了奥秘!应该要带领我们朝向奥秘的,反而成为它临在的阻碍。和一个孩子在一起,这永远不会发生,因为他不懂得文字,他不明白一段理性的对话,他只了解情感的临在;是藉由这情感的临在,他可以发现隐藏的那一位、以隐藏的方式自我给予的那一位。
 
 
神父,您谈到许多您称为心理学观点和神学观点间的分隔,您能否解释一下什么是神性生命,什么是心里现象,且这两者如何紧密地彼此交错?
 
所以说我们对成人解释这些,而不是对孩子!对孩子而言,只要他们生活着便足够…。
神性生命,是我们信德、望德与爱德的生命。为了相信必须愿意相信[23],而信德在它的深层内涵中,超越我们在信德中所意识到的一切;我们对信德的意识停留在心理学的层面、我们对望德的意识停留在心理学的层面,这心理学的层面包含一个反省的态度,我们思考生活的方式、思考“实际经验”。有意识的实际经验是心理学的;信德,客观而实际地碰触到一个奥秘,在心理学之上,即天主本身的奥秘、那给予我们的基督的奥秘。
这有一点像在圣体奥迹内,有表象,也有奥迹─基督身体临在的奥迹,只有信德能使人碰触到。表象,全部的人都看得到,同样地,实际经验,我们可以研究它:如某几天,我被提升到祈祷中,这是个让我愉快地去祈祷的实际经验;在其它时候则是比较难的,如祈祷的实际经验、信德表现的实际经验,就各种原因来说都是非常难的,有时候只是因为难以忍受,或是疲劳。如果我由心理学的观点界定我的内在生命,我的基督徒生命,那些我不想祈祷的日子,我就不祈祷,而那些我被提升的日子,就是很美好的;但如此一来,我们的生命只停留在心理学的面向,停留在人性的条件上,如生活经验、我们感受到的、对我们来说是美好的,我们不再有深厚的意志,进入一个给予了我们,并无限超越我们的奥秘。信德的内涵,便是光明的天主─真理─启示给我,为了让我的理智被信德转变,对这奥秘成为易感的,并能碰触到它;这奥秘在一切心理的经验之上,它是无穷尽的,它在心理的经验中临在,但它超越其上。
所以要清楚,不应该分开、切断,因为在我们的生命中,即使最崇高与最超性的部分,也总是包含这心理的层次。当我们祈祷时,我们有祈祷之人的心理,这是当然的;同样,那些经常跪下的人在一段时间之后,也会有特殊的膝盖─那些经常祈祷的人的膝盖!一些生理的“痕迹”会形成,这是当然的。所以有祈祷之人的心理,一个宗教的心理,但它只看条件、外貌,和所有在心理现象中的痕迹;我们心理现象的条件并不是祈祷。
祈祷有注视天主的临在、与耶稣对我们实际注视的结合之客观性。是耶稣对我实际的注视赋予我的祈祷意义,要祈祷的人不会去看他所做的,这会像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寻找的,是天主的面容,是天主的注视,是耶稣的临在;他在寻找这爱的临在,且是这建构了他的祈祷、他信德与望德的内涵;他紧紧抓住允诺、抓住这覆盖他的仁慈。他活出基督对他实际的爱,而基督这份实际的爱便是他的生命;他将之生活出来的方式─意思是说在喜乐中,或是在奋战、在哀伤中─,不会太重要,一切都被超越了,他不停留在心理学的观点。心理学的观点存在,这是当然,且我们不能够消除它;只要我活在世上,我就不能消除我的心理现象。它在我的身体、我的感觉、我激情的情感、我的想象中扎根,事实上我是在这一切之中,表现出我的行为,实现我活出事情的方式。可是一但我在信德、望德、爱德的内在层次中,我便超越这一切,因为我要将我放在耶稣的临在之中,而耶稣的临在是在这一切之上的。
某件事情也许能让人非常清楚地明白这一点,那是在圣路加福音中,我很喜欢、也非常令人惊讶的片段,即前往厄玛乌的两个门徒[24]:在耶稣复活的那天晚上,前往厄玛乌的门徒很悲伤,他们过了非常糟糕的一天,因为他们所深爱的那位被钉在十字架上了,他们完全地不知所措;他们彼此询问,他们浸淫在耶路撒冷心理与社会的环境中,它(环境)在耶稣复活的这一天,仍然处在阴霾之下。一切都动荡不安,我们并不确实知道这个环境的状态如何。耶稣在那里,但祂忽视了这一切;当然祂并没有忽视它,但祂说祂忽视它,为了清楚地表示祂不在这嘈杂、这动荡、在这一切的闲聊与讨论中。祂甚至不在声称看到天使的妇女们情感的动荡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些妇女、这些圣妇的不安!祂在别处,但祂又临在,祂在场。
这能让人很清楚地明白一整个心理的环境─经常是一个动荡的、喋喋不休的环境,我们很清楚这一点─,以及天主对我们那隐藏的临在。我们可以举出许多的对比,譬如说在哲学的领域中,可以看到变化与存有的差异,完全就是如此:存有在变化之中,但变化并不是存有;存有不能缺少变化而存在,而只要我们在这世上,就不能在心理状态之外存活,但我们并不停在此处!心理学家停留在心理状态并阐示它,有时候他们解释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们被引诱,而也停在此处。当我们真正地生活时,我们总是在其上的,因为我们平直地朝向一个目的、一个目标,而三超德有这完全特殊的一点,就是界定它们的(它们专有的对象),便是目的。我立即地碰触到终结;一但我做了信德的行为,我便碰触到终结;一但我做了望德的行为,我便碰触到终结。我在目的中,也就是我在基督中[25];给予我的是基督,在望德中坚定我的是基督,在信德中照耀我的是基督,我因此不再活在总是改换的变化中,在παντα ρ̀ει中,在物换星移的事实中,如同古人所说的一样。我活在这一切之上,因为我寻找的是耶稣的人、耶稣的临在。
所以,当我说必须超越心理的观点时,我要说的是不应该停留在困难之中。当我们和一个小孩一起祈祷时,他总是会分心,如果每一次我们注意到它分心时就说:「来,小朋友,要注意喔,要注意你的祈祷。」我们就会留在里面;不需要注意这一点,这没有任何的重要性。同样地,当我们发现到我们在祈祷中分心时,我们不要哭着停下来说:「噢,主啊,你看,我不知道怎么祈祷,你看,我分心了。」不用的,分心会召唤分心,而心理会召唤心理,我们因此停留在“水平线”、停留在条件而出不去;这就是我所说的暴风雨和旋风,它们会彼此呼唤。相反地,必须试着逐渐让自己在奥迹的临在之中,对我们来说,那比我们心理上的意识更为临在,只要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便是在垂直线前面了。这深刻的临在,比我们心理上的临在更为临在,它并不反对后者,但它超越后者而临在;它也承担后者,但它并不能被带往那里,我们没有办法把信德内在的临在带往心理的条件,那将会破坏这份临在。它是超越的,不属于这条件;它也承担这条件,但那对它并不重要。
这是令人赞叹的:我的祈祷生命比我的意识更大;如果我有渴望、有意志要活得像基督徒,这会超越我对自己基督徒生命的意识,幸好是这样,且这会让我的基督徒生命比我的意识前进得更远。有时候,要重新点燃这走得更远的渴望,在信德、望德与爱德中走得更远,这才是「天主子女的自由」[26];天主子女的自由将我们从一切心理学的观点中解放出来,我们常常被困在其中,如同被困在枷锁中,在其内铺展了如此多的奋斗,及在海上的风暴[27]
这一切并不是要说必须重视心理学家在今日所论,有关儿童的议题。的确在孩子精神的前进中有一些不同的层次,两岁、三岁、四岁或五岁的孩子所做的祈祷并不相同,这是很明显的。在极短暂的童年中,我相信有一种圣神给的本领,是如此的多样化…;有一些两岁的孩子比一些五岁的孩子在祈祷的面向上更为前进,而有一些五岁的孩子动作迟缓,他们没有在定位上,这是非常神秘的,这是对祈祷态度的心理倾向,研究起来会是很有趣的。当我们有一个祖传的天主教家庭,当我们扎根在一个天主教国家时,肯定在感官的净炼中有些部份,使我们在心理上朝向祈祷的态度与祈祷的寂静;让某个来自完全错误意识型态的人、让一个新教友祈祷总是更难的,但一位新教友将会有非常特殊的祈祷恩宠。必须承认借着孩子,我们在准备圣人的世代;总是应该这么对父母说:他们在准备圣人的世代,也许他们的孩子将不会是一位圣人,但是他会为此作准备。逐渐地,一种净炼便形成了,因着它,圣神能更容易地行动,而三超德也可以更容易地绽放。
 
 
我们如何能对孩子谈论死亡?
 
正如孩子面对造物主天主、面对天父的临在时有一份神性的实际态度,同样地,孩子对于在他身边、邻近死亡的人也有一份实际的态度。这总是让我感到相当惊讶,因为当我们是成人时,死亡使人惊恐、使人害怕,一个孩子却不会害怕;这实在使人不敢置信,他竟不会害怕,而当我们试着向他解释过多的事情时,情况便会十分糟糕。这里也是,必须超越一切基本上为成人而设计的心理观点;心理学不是为了孩子而形成的,几乎可以说它也不是为那些老年人创造的,这很有意思。它是为了罪人而设计的;孩子因着信德、因着恩宠,有某个单纯的部份,他可能会面对死去的祖母、死去的祖父,我们要让他明白他们前往耶稣身边、天主的身边,明白这是生命的终结,但还会继续下去:对我们来说,他们以某一种方式不在了,但他们以另一种不可见的、隐藏的方式继续临在。
你们看见,这是所有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关联,在孩子身上,因为他们不被心理的观点所注意,所以会是更为直接的。孩子比我们更容易活出不可见之物,但不是一种象征的、想象的不可见,而是真实的不可见之物,尤其在一个有信仰的孩子、一个小基督徒的身上。也许甚至是这一点清楚地指出,他和一位被物质主义思想型态所灌输的孩子之间整个的不同;去看这一点也许会是非常有趣的,因为很可能在后面这位孩子身上还是有一些精神上的微弱光芒,让他可以藉由猜测而碰触到环境想要遏制的事情。确定的是,一位小基督徒对不可见的世界,有着更强烈与更明白的意识,过世者精神的灵魂便活在那世界中;我们可以和他谈论精神的灵魂,这是一个宗教的议题,在心理观点之上。我们可以对孩子说父亲或祖父精神的灵魂在天主身旁生活;因着在天主身旁生活,他们继续地看着我们、继续地爱我们。
我们和孩子一起在灵前祈祷,当然不是要专注在遗体上,那总是有一点可怕的,因为那是一场战斗结束的地方,也是他的败阵;但在遗体的临在之上,要为看着我们并爱我们的那一位祈祷,孩子对于阴间或不可见的世界,比大部分的成人有更为深刻、更为直接的意识,后者指那些没有发展很好的信德,而让他们的信德被一整个心理的或世俗的层面,被整个环境及那些想法所污染的人,他们因此有更多的困难去碰触到这不可见的世界、这比我们看到、摸到的要更为真实的现实。真的是这样,对基督徒来说,所以也是对单纯地活出信德的孩子来说,这不可见的世界比我们所看见的要更为真实,他们也因此和这真实有更为直接的接触。
 
 
但是当我们对孩子说亡者在天主旁是幸福的,又显露出许多悲伤时,在孩子的眼中没有某种矛盾吗?
 
有的,且孩子总是不明白这份悲伤。我认识一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哭的孩子,当我们对他们说死去的那一位前往天主那里,且他很幸福时,他们说:「那你为什么要哭?」我听过一些像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我们当然必须说:「这是因为他将不再在我们身旁、不再和我们一起吃饭、不再倾听我们;他看着我们,但他不再回答我们了。」所以我们当然必须认出流泪的原因是自己、是感官与触觉的消失;孩子,却超越这一点。
也许也是他没有同样友谊的经验。在友谊的经验中,我们明白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那是欧洲的古老思想家所谓的相处、共同生活、合作的断裂;共同生活对孩子和对成人来说,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孩子的共同生活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因为他向其它人说话: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弟们…,却没有对共同生活的反省。对他来说,有一些直接的个人关系,超越我们所有习惯的条件和习俗的层面,那是非常直接的,所以死亡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直接的事情。
这并不阻止我们该对孩子说明死亡是什么,及这死亡的分离,但我们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说,而不是在之前。只要不是情况强迫的话,我一点也不认为必须和孩子谈论死亡;此外我们还可以和罪恶做一个模拟,因为死亡与罪恶互相连结,根据基督徒信仰,原罪是死亡的原因[28]。一但孩子开始拒绝母亲的权威,一但他反抗我们对他的要求,意思是一但孩子开始否认,我们便可以和他谈论罪恶,谈论伤害了天主、伤害了耶稣圣心的这件事;因此当我们面对这思想层次的否定时,便可以对孩子说明罪恶。同样地,在死亡没有临到孩子所爱的人身上时,不需要对他谈论死亡;我们不要对孩子说我们注定要死,这一点意义也没有,但当我们面临某个他所爱的、他珍视的、他非常喜欢的人的死亡时,就应该让他明白死亡不是一个全然的分离。那是一个外表上的分离,而有一些更为深刻的东西会存留下来。
但在此,我们碰触到非常重要的一点,也许应该在这停留一会儿。很有意思的是,医院的、医学的发展,那在几年间令人惊异的发展,让出生与死亡在家庭之外进行;这让我感到非常印象深刻,即出生与死亡远离了家庭。
我记得我那长寿的母亲─她在九十一岁时去世─在她死亡的几年前,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再对世界有贡献的年纪,我会在世上停留天主所愿意的时间,但我不再有贡献了。我有没有权利对我的医生说(因为她当时还在乡村里,所以仍然是一位家庭医师、那些老医师中的一位,非常认识我的家庭):『如果我生病了,给我那些小的习惯用药,但尤其不要把我送到医院里;我比较喜欢寿终正寝,而不要去医院,他们会试着让我无限期地存活下去。这有什么用呢?这绝对毫无用处。有时候,他们让人存活下来,但人甚至不再有意识,成为蔬菜植物,这有什么意义呢?完全没有,然后我们就会对身边的一切感到厌烦。所以我求您,让我死吧。』」所以她是要知道以基督徒的观点是否能这样说。我对她说:「是的,在基督徒的观点上妳有权利这样说!是妳基督徒的明智让妳这么说的,妳完全是对的。」她便又说:「对了,我不是非常清楚,我们说人是为了天国而造的,人都朝向荣福直观前进;而一但我们很靠近时,我们会插上一切可能的门闩,且我们会求大家把可能的门闩都插上,以阻止我们前去。这对我们基督徒的望德来说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我发现这是很正确的,这样的比较也是非常真实的,且让死亡抽离家庭也真是件恐怖的事。以这个观点来说,医院从家庭中剥去了它真实的面向,因为祖父母的死亡,甚至是兄弟姊妹因着某种疾病缠身而死亡,或是母亲与父亲的死亡,都会在家庭中根深蒂固。我们生命的终极,便是在我们最靠近天主的时候,却被抽离了家庭、与家庭远离,当我们可以的时候,应该要考虑到属于家庭的那一位,如祖父或祖母,有权利在自己的家庭中过世。他们也许会很快地死去,但这并不非常重要。当涉及到一位必须抚养孩子、四十岁的年轻妈妈时,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将她从逼近的死亡中救出,并延长她的生命;但涉及到一位八十五岁、九十岁的母亲,她已做完了一切,只剩将全部交付时,她在家人中的死亡便是她所能给的最大教诲,即使那是个痛苦、困难、使人难受的死亡,因为她奉献了她的生命。孩子完全不会在死去的祖母面前感到恐怖,即使她在死亡时有痛苦,且临终的时间很长,孩子们仍不会被惊吓到,他们会保存这个临在的记忆。这一整个死亡的仪式都是属于家庭的。
出生与死亡属于家庭,将它们与家庭切断时,便是由家庭中抽出专属于它的基本动作;我谈到死亡,因为那是最为可见的。在修道生活中也是一样的情况,那不是一个谈论死亡的地方,但却是一样的事情,许多的修道者在医院中去世,而一位修道者却不该离开他的会院;一位默观修女不应该离开她的会院,她要在家中去世,但常常,为了一些新疗法检验的原因(多多少少是认可的),我们把她送交医院…。
出生也是属于家庭的。在家庭内的出生是那么的重要,孩子们不太清楚发生的事,但他们会猜到,所以这份等待是和父亲一起、被整个家庭生活出来的;父亲在场,并且可以陪在妻子的旁边,直到最后一刻。今天,这并不总是容易的,由于我们活在通常很狭小的公寓中,且父亲总是非常忙碌;以前在乡下,那曾是很大的特权,人们可以将之生活出来,且那是家庭的重要庆日。
出生如同是家庭的光荣,是爱战胜了死亡,为此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里,像是在家庭的内部有某件永恒的事物,在诞生中像是有天主对家庭的通道;在遥远的地方出生时─可惜这在今日变得广泛─,我们几天前离开,几天后再回来,因此是透过这些比较不直接的环境,试着维持小妹妹或小弟弟的实际态度,他们来更新家庭的环境。母亲的喜乐应该成为全家的喜乐,因此当一切在家庭内部发生时,会是更为美好、更为重要的;今天,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对那些活在乡下的人来说:能够保持家庭的整个面向,是他们的特权。
因此有这个出生的仪式,属于正在增长的家庭、能够成为第一个接待小婴儿之处的家庭;家庭是对出生的接待场所,就像它是祖母、祖父阖上双眼的场所,是我们如同基督徒一般将兄弟姊妹的死亡奉献给天主的场所。在永恒与时间中间的信道,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呈现,即出生与死亡:出生,是永恒降到时间之中,因为灵魂是天主创造的,这是朝向生命承诺、朝向生命新动力、朝向更新的召唤;另一方面,是家庭,大地,因着向天主呈献死者而完成她的作品。天上地下的接触由这两个极端构成,在家庭生命中的其它部分都是比较属于现世的;当然还有祈祷,祈祷总是维持这个接触。但祈祷是内在的,出生则有像是永恒降落于时间中的体现,而死亡,则是提升至永恒之中。这是可以摸到、可以看到的,且这营造了整个喜乐的气氛;我说得很清楚,是一个喜乐的气氛:出生是喜乐,这是很明显的,而死亡将一切交付在天主手里,这以某一种方式来说,仍是一份在泪水中的喜乐。
 
 
神父,父母亲可不可以降福孩子,他们能不能请孩子降福他们?
 
根据降福的圣经意义,只有天主能降福,且祂是为了给予生命的满全而降福。在圣经中,祝福总是与生理或精神的生育繁衍连接[29],这是相当有意思的,是天主,生命的作者、爱的作者,可以给予祝福,且祂降福是为了生命的满全、生命的绽放;总是要像这样,为了自我绽放的存有中最好的部分而祝福,这才是降福。看看那些圣经中重要的祝福:依撒格,祝福了雅各布伯却以为是厄撒乌[30],这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之一。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因为在圣经中,我们是第一次看到父亲那隆重的祝福,在失明的依撒格生命的尽头完成;这对我们象征性地呈现出在这个动作中,他是天主的工具,他祝福了他所不愿意祝福的,或至少没有想到要祝福的,这不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当我们祝福时,便如同天主的工具一样吗?我们对引领我们的那一位─天主─的注视,比对接受祝福的人要多。实际上依撒格错了,就心理上来说他错了,因为他相信祝福的是厄撒乌,他做了一切的防范,为了真正确定,而他完全地被“耍”了,如果是人性的,我们应该会隐藏这一点!这是一个完全失败的人性举动,因为依撒格被黎贝加、被他的儿子给“耍”了,这不是个榜样,一点也不是,但人们将它如同范例般呈现出来,正是为了让我们明白降福是件超越人的事情,是天主利用人而降福。
在依撒格的祝福之前,我们看到默基瑟德对亚巴郎的祝福[31],这因此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司祭─即神父,至高者司祭─的祝福。默基瑟德的司祭职是基督司祭职的预像[32](不是肋未人的司祭职),是耶稣的司祭职被宣告出来,一个能给予降福的皇家司祭职。然后我们在圣经中看到父母亲的祝福;父母降福,因为他们是在孩子身边天主的工具,而且他们一般来说是为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行动而降福,譬如在死亡前降福。他们保留他们的祝福,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并且在死去之前给予祝福,如同雅各布伯一样[33],这是在传递天主对他们许下的整个盟约,我几乎要说,这是在传递他们的圣德;事实上,他们并不传递圣德,但他们传递承诺、传递最秘密的、在他们内最好的。他们传递的、给予的是这个,是传递某个不属于他们、不被他们拥有,而由天主那里接受的东西;他们只是工具。
在新约中,一切都染上更为家庭式的特色,我们已经在提到圣家时看过了[34]。在圣家内,玛利亚不能降福耶稣,若瑟也不能降福耶稣,因为祂是天主,但在某个时刻,耶稣应该有降福祂的父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并没有被提到,也许是在那短暂的失踪后、在祂十二岁,表明出祂是天父的受傅者的时候[35]
肯定的是,在十字架上,耶稣降福了我们全部;没有明确地说出,但祂降福了我们全部。在新约中,降福是与司祭和司祭职连结的,而基督徒的恩宠、将我们与基督连结的恩宠[36],是司祭职的,让我们因着接受公务性司祭职,或只是身为基督徒,都能成为司祭,因为我们与基督连结,我们有司祭职的恩宠。因此父母亲友司祭职的恩宠,使他们能施行家庭式的司祭职;完全不是如同神父那样的公务性司祭职,而是家庭式的司祭职,因为父亲在天主面前对孩子有责任、因为母亲在天主面前对孩子有责任。天主将小婴儿交付给他们,所以他们在天主面前有责任,司祭职便是如此,是成为天主和天主子民的中介者;对父母来说,天主的子民就是他们的小婴儿,这是在天主子民中最好的,且对家庭来说,这就是天主的子民。这是“家庭式的教会”,对父亲来说,就是他的孩子们;对母亲来说,就是她的孩子们。
我们因此非常明白,借着恩宠而对孩子施行父性的父亲,也应该祝福他们,才能表现出他对他们负起全部的责任。当我们祝福某人时,我们表示出对他负起完全的责任,我们是天主在此人身旁的中介者,我们在心的最深处、在爱内怀抱他,且将他呈献给天主,请求天主给他祂全部的爱,及祂爱的丰盈。在一个基督徒家庭中,希望父亲能降福、希望母亲能降福,我会说这是父亲与母亲恩宠的自然绽放,是在孩子身旁婚姻恩宠的绽放;希望他们在每天晚上这么做(这是正常的),这是“晚安”的记号,是父母爱他们的记号;希望他们能原谅在一天之中,孩子可能做出的一切蠢事,也希望他们祝孩子有个好的夜晚。孩子接受这样的祝福是完全正常的,通常,孩子不太清楚他们所接受的,但这样仍然很好;也许这应该更被阐明,才能让父母降福孩子的时候,不会失去父母亲对孩子的皇家司祭职中,如此重要的恩宠。在一些特别重要的时刻,如分离、长远的离开,若这些分离是在信任中进行的,父母亲便可以用一种较为慎重的方式给予祝福;这属于家庭礼仪中的一部份。很显然的,当孩子做出决裂时,母亲和父亲便不能再降福了,因为他们不能祝福决裂,但他们在心中的深处,每天晚上继续地祝福;一个摔门离家的孩子,母亲与父亲应该在他们的祈祷中,每天晚上祝福他,超越决裂,而内在地、精神上地祝福他,好能维持这生命的连系。
希望孩子能祝福他的父母,这是比较特别、特殊的,这无疑地是孩童耶稣可以降福祂父母的影射。孩子也有皇家的恩宠,司祭职的恩宠,因为他是基督徒;当有孩子对父母的降福时,更是为了呈现出他为他们祈祷、他感谢他们、他呼唤天主保佑他们。那么如果父母亲的祝福是他们责任的记号,孩子的祝福就更是朝向天主的呼唤,且两者可以相互了解。这不是不可能的,这可以在某些情况下进行,事实上,所有的基督徒正因着他们基督徒的恩宠,可以降福另一位基督徒。父母亲的祝福通常应该在每天晚上进行,就像是孩子的祝福(当孩子长大了,父母可以问他)应该在某些情况下实行,也许是在离开、在分离的时候,以能呈现出连系,呈现出父母等待孩子的祈祷,一个真正的祈祷,但这不会每天都发生。最好是在一些重要的时刻,使人明白天主的恩宠不消灭存在于父母和孩子间的自然次序;父母是孩子的责任根源,而孩子在严谨的意义上,对父母亲没有自然的责任,除非当他们年老,而需要孩子的时候。
 
 
神父,您说过儿童或青少年不应该混淆他在基督内的个人信德,与家庭传递的宗教传统[37],但是以某种方式来说,在孩子很小的时候为他受洗,不是将会产生这个混淆吗?不是最好应该让他自由地选择宗教,如此便能在他长大以后,拥有更为个人的信德吗?
 
是的,在家庭道德传统─也与政治热情有所连系─,和信德间的不同是非常重要的事,要好好地分隔二者,尤其在文化中断的时刻,如同我们所经历的一样。我们活在非常强烈的文化变迁中,因此是在家庭传统非常快速的转变中;世代急速前进,信德却维持不变,这是非常令人惊讶的,因为信德维持不变。你们看见亚巴郎和玛利亚的信德,实质上来说是相同的信德,但亚巴郎背负的宗教传统,与玛利亚背负的宗教传统是全然不同的!我们的信德在实质上与玛利亚的相同,但是玛利亚背负的宗教及家庭传统,与我们所背负的完全是不同的。然而,信德却是相同的,所以呈现出二者间的差异才会如此的重要。
在宗教与家庭的传统中,有一些中断,有一些低落的时候,也有提升的时候,这是当然的。宗教传统总是带有或多或少为真的东西,有一些是非常美的,其它则比较不美…。譬如说在法国,政治热情有非常特殊的性质,我们很清楚地看见宗教与家庭传统经常和政治层面连结,幸好并非总是如此,但常常是这样。也想一想加拿大,我们认为在那里法文和天主教思想是连接的,所以为了保持天主教的信德,必须保存法文!我们清楚地看见在宗教、家庭、政治传统与信德间的“盟约”,因此在这两者间做区别是非常重要的。信德总是个人的,它给予了我们,如同基督和我们之间个人直接的连系;相反的,宗教传统包含大量的次要原因,有一整个环境在内,信德在此之上,它将我们与天主连结、与基督连结。很显然的,孩子在家庭中被抚养长大,藉由奶瓶、藉由母乳,他接受母亲的传统、接受父亲的传统,这是当然;他在这一切中以小婴儿的姿态活着,不需要做分辨,但当他长大后也许会。我们可能因此而想说:「正是如此,等他长大了,他将可以选择,他可以自由地选择信德并因此而要求领洗。」那么父母的角色将是提醒:「等你长大了以后,你就可以选择;现在,你是我们的孩子,你由我们这里接受我们的宗教传统。信德是指你有注视耶稣的能力,在我们之上选择祂,并且愿意更靠近基督。」
我记得一小段非常精采的插曲,是在弗里堡(Fribourg)发生的,关于一个我很熟识,也非常喜爱的越南人。他刚到达弗里堡(Fribourg)的时候是位佛教徒,很快地,他和一个跟我认识很深的法国人团体有了连系;他来弗里堡(Fribourg)是要念教育学的学士,但那些法国人念的是哲学,总是把他带到我当时在大学教授的哲学课上。一点一点地,逐渐地,他要求领洗;他在夏都暖夫(Châteauneuf)领的洗,而玛德罗宾是他的代母。在接下来的假期中,那些法国人离开了弗里堡(Fribourg),好能回到他们的家庭中一段时间,他则独自留在弗里堡(Fribourg),在一群西班牙的教区修士中;他们开始对他说:「但是亲爱的,我们一点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领洗。你来自佛教的传统,来自佛教家庭的传统,你应该要利用你在弗里堡(Fribourg)的行程,成为更深的佛教徒,越来越进入你的传统之中;而你却要求领洗!那些法国人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你是因着那些法国人、是为了和他们更靠近而要求领洗的,这是个错误。」那么─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对自己说:「他们的话并不正确,我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呢?」在祈祷与反省之后,他对他们说:「你们为什么是天主教徒?是不是因为你们的父母是天主教徒呢?我曾经是佛教徒,因为我的父母是佛教徒,但我发现有一些更为伟大的事物。如果我是天主教徒,如果我要求领洗,那是因为基督是生活的,而你们,你们是天主教徒,只因为你们的父母是天主教徒吗?如果是,那你们就不是天主教徒,你们是基督宗教和天主教的传统,但你们不是天主教徒,你们还没有明白信德是什么。」他马上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对他说:「这是很美妙的,你给了这些修士很棒的一课。他们是修士,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他们是因着宗教传统而成为修士的话,这一定会动摇的,某一天,他们会遇到一位迷人的女孩,他们会说这就是生命,而他们便会去追求她。如果首先没有因着信德而来的,个人生命的满溢,那么家庭和宗教的传统面对生命及个人之爱的满溢时,就不能站稳;如果信德不将我们与人连结,那么独身的修道生活便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它因谁的名而存在?因着传统之名吗?我们不能因着传统之名而活出独身的修道生活,这无法维持,因为人的生命力是更为强烈的。一份正在增长的爱的生命力,比所有的宗教传统都更为强烈。」所以清楚地分隔传统与信德是非常重要的,信德是件完全个人的事情。
以心理学的观点来说,我很清楚人们为了更好地区分二者而做的推理。他们说:「不要给小婴儿施洗,要等一会儿,至少信德将会在一个个人的选择中建立。既然信德是个人的选择,就要让信德的第一个时刻由个人的选择而来;我们等一会儿,一面也传递那些宗教的传统。」在心理学上,这很能被人理解,可是一但我们立足在神学的观点─我总是回到这个分隔上[38]─,就会知道洗礼是恩宠的给予,而且它可以为了消除原罪的过失而给予小婴儿,也为了免费地给予他信德、望德及爱德,以致于他可以尽快地在这信、望、爱德中绽放,那么我便没有权利拒绝让小孩领洗。那就好像我为他拒绝一份最为高尚的礼物,并说:「我要他自己选择。」但是他不能选择,他没有能力选择,所以我为了他而选择,因为我知道这是真正、完全有益的。
有时候会带来一些冲突,这是一定的,这很可以带来一些冲突,因此是某种困难、某种混淆的可能性,这是真的,但不是必须的;只需要在一份真实的基督徒信德中教育孩子,让他明白自己和耶稣的个人连系,让他懂得祈祷即可。如果在基督徒教育中,我们慢慢地教导信德,犹如它是在祈祷中与耶稣的个人连系,那就不会有这些混淆了,所以不应该因着可能的混淆之名,让某人与真实的善隔绝。混淆是可能的,它常常发生,但一点儿也不是必须的,那些以足够敏锐的态度洞悉基督徒信德是什么,并接受过深度基督徒教育的人,是不会做出混淆的;很快地,在十四、十五岁时,他就做出了区隔,并在生命中继续维持,因为他拥有个人的祈祷,而且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将会看见,这些家庭的宗教传统是不是好的。他将会明白是否要继续每天去望弥撒,只因为父母亲每天望弥撒;他将会了解是否要拥有某种态度,或进入某个修会团体,只因为父母亲与其有关。他将会在这些传统和与耶稣个人的连系─在信德中赋予的连系─之间作出分隔,而当他够大时,他将会感谢父母让他在很小的时候领洗,因为这让他可以用一种隐藏的方式,在信德、望德和爱德中成长;因着他的父母,因着他的代父母,他将会有帮助他维持信德的监护人。
所以不是因为可能的混淆而必须消灭深度的真实性,且恩宠深度的真实性是藉由洗礼而给予的。
 
 
神父,您说洗礼消除原罪的过错,并给予恩宠,这也表示了没有领洗的孩子仍有原始的过错,且没有恩宠。我们要如何思考并肯定像这样的一件事?
 
没有领洗的孩子,在基督徒家庭之外(譬如说在佛教家庭中)出生的孩子,没有接受到洗礼的恩宠;他们都在原罪中出生,这是当然的,如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但因为他们没有接受洗礼,原罪便会存留。过失存留了,而欲念─罪的后果─也存留了,这一切都会如同坏种子一般地生长,但在他们身上总是有朝向天主的能力,有对天主的自然呼唤。这朝向天主的自然呼唤在理智、在意志、在心中存在,且有一天,这些孩子应该要自己选择,在他们宗教的意识中相似真理的事物。
小孩在本性上是宗教性的,在他人类的天性中,有这个宗教的天赋,洗礼使他成熟较快,但在洗礼之外,孩子宗教的意识也会存留。在他们的宗教意识中,没有领洗的孩子因而可以朝向天主,发现祂(或着相反地背对祂,封闭在骄傲、在自我的意愿中),这样的方向是在他们选择真理[39]的时候产生的,这个选择总是在天主恩宠的护佑下进行。但天主的恩宠给予所有的人,且不要忘记,它扩展到更多的人类身上,胜过到那些接受了洗礼的人身上!天主,「愿意所有的人都得救,并得以认识真理」[40],很清楚地知道谁因着他们的基督徒父母而领了洗,谁没有接受洗礼,天主因此以一种特殊的恩宠覆盖那些没有接受洗礼的人,以能帮助他们。「天主是不看情面的」[41],耶稣为了全人类而死,祂因此是带着渴望而死去的,要让全部的人了解真理,并回归天父─他们的创造者与父亲;所以是天主的这份恩宠让那些没有领洗的人发现真理何在,发现天主对他们的召唤何在。或许他们会接受,因而成为天主所爱的灵魂,「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42],并逐渐活出领洗的渴望,即使不总是非常明白那是什么;或者相反地,他们拒绝恩宠,并自我封闭在他们的骄傲之中。

因此可以说,洗礼加速选择的时间,但在所有人类的生命中都有一个个人的选择。对领洗的人来说,天主抢先了,但有一天,他们还是应该要选择,我们全部的人都要选择,这就是坚振圣事庄严的地方,但这可以在坚振圣事之前先进行;有一天,我们全部的人都要选择,即使是那些在很小的时候就领洗的人。显然,他们曾经被天主偏爱的恩宠所厚待过,必须要认出这一点,那不是一个正义的问题,是仁慈的恩宠、仁慈满溢的恩宠、在幼年、在我们还很小时就接受洗礼的恩宠,这是天主对我们非常大的仁慈。我们的父母曾经是工具,而我们永远为此感谢他们;我们越是前进,就越看到天主对我们非常大的仁慈,而父母正是与此合作。



[2]De l’amour (爱,尚无中译本),第三章,亚里士多德:爱─友爱。
[5] 参阅玛19:13─15;谷10:13─16;路18:15─17。
[6] 「若你们中二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因为那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18:19─20)。
[8] 在此如何能不提到Noëlle Le Duc(法国儿童文学作家)关于天主奥秘的启示,与其对孩子的通传的杰出作品?
[9] 参阅若13:21─25;19:31─37。见
[11] 「我信唯一的天主,全能的圣父,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祂所创造的…」。
[12] 「我是道路、真理、生命,除非经过我,谁也不能到父那里去。你们若认识我,也就必然认识我父;现在你们已认识他,并且已经看见他」(若14:6─7)。也见若1:18;弗2:18;罗5:2。
[13] 参阅若19:25─27。
[14] 「从来没有人见过天主,只有那在父怀里的独生者,身为天主的,他给我们详述了」(若1:18)。
[15] 参阅若3:16;若一4:7─10;玛3:17和17:5。
[16] 参阅若14:9。
[17] 参阅路21:28。
[18] 参阅若一1:5和4:8。
[19] 参阅依45:15。
[20] 参阅玛11:25─27。
[21] 「我已在他身旁,充作技师。那时,我天天是他的喜悦,不断在他前欢跃,欢跃于尘环之间,乐于与世人共处」(箴8:30─31)。
[22] 「但谁若喝了我赐与他的水,他将永远不渴;并且我赐给他的水,将在它内成为涌到永生的水泉」(若4:14)。「谁若渴,到我这里来喝罢!凡信从我的,就如经上说:从他的心中要流出活水的江河」(若7:37后句─38)。
[23] 见圣奥斯定,Tractatus in Iohannis Evangelium,ⅩXⅥ,2,Bibliothèque augustinienne 72。
[24] 参阅路24:13─35。
[25] 「你们住在我内,我也住在你们内」(若15:4)。
[26] 罗8:21。参阅若8:31起。
[27] 参阅若6:16─21。
[28] 「就如罪恶借着一人进入了世界,死亡借着罪恶也进入了世界」(罗5:12)。
[29] 「天主遂祝福牠们说:『你们要孳生繁殖,充满海洋;飞鸟也要在地上繁殖!』(…)天主祝福他们说:『你们要生育繁殖,充满大地,治理大地,管理海中的鱼、天空的飞鸟、各种在地上爬行的生物!』」(创1:22和28)。
[30] 参阅创27。
[31] 「撒冷王默基瑟德也带了饼酒来,他是至高者天主的司祭,祝福他说:『愿亚巴郎蒙受天地的主宰,至高者天主的祝福!愿将你的敌人交于你手中的至高者的天主受赞美!』」(创14:18─20)。
[32] 参阅希7。
[33] 参阅创48和49。
[35] 参阅路2:41─52;若17:8。
[39] 我们正巧再次看到梵地冈第二次大公会议中,针对宗教自由的信仰自由宣言之颁布。
[40] 弟前2:4。
[41] 宗10:34;罗2:11等等。
[42] 路2:14。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Copyright©2005-2008 天主教图书中心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