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一章里，我们讲了中世纪的时候，神学家们对推理功能的肯定，也介绍了那时候使用的三种推理方法，现在，教会要看的是推理功能到底有什么任务？

推理功能的基本任务，大致可归纳为三种，第一种是领悟，就是运用人所能想出的各种思考方式来了解信仰的对象，第二种任务是系统化，把思考的结果作为有连贯性的综合。第三种任务是判断，就是把所作的思考，以及思考所得到的综合价值，做一个评定。

 

 

首先我们来看用哪些思考方式来领悟信仰的奥迹，思考的方式共有九种：

 

 

就是把圣经和传承中，一些现代人不懂的词句，以及一些比喻、象征或意象所描写的观念，加以澄清后，再用术语来下定义。

比方说，教会在新约里，会看到「天国」、「人子」、「奥体」等名词，这些名词有什么意义呢？或者，在哪种意义下，基督是天主子呢？又如，在第四世纪的时候，曾经用「同性同体」这个新名词，来说明基督和天父是一体的，当时，这个新名词并不是大家都赞成，可是借着这个比较精确的术语，基督学才向前进了一大步。当教会为一个思想或东西下定义的时候，固然有它的危险性，因为教会很难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定义，不过定义可以让人更能把握某件事物的确实涵义，这种分析和研究原文意义的工作，不但可以为信理规定铺路，又可以防止错误的解释。

 

 

这在前面一章讲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

 

 

「适宜性构成的论证」这个名词听起来有些抽象，不过，教会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就不难了解了。比方说，天主圣三的奥迹，人的智力没有办法提出必然的理由和证明，说天主是三位一体的。不过，既然教会由信仰知道了这个奥迹，那么，这就表示人还是可以领悟这个奥迹的。再举一个例子：教会知道基督要第二次来临，那时候，也是世界终结的时候，教会可以问：为什么基督迟迟还没有再度来临，审判世界呢？教父依肋内、克来孟、奥力振等人都认为人必须先体验到自己的软弱，才能领悟到渴望救恩的圆满，这样，教会可以说，基督还没有来，是因为人还没有那么深地体会自己的软弱，渴望救恩的圆满。最后，关于天主降生的计划，虽然教会不能严格证明，说这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天主还可以用别的方法来拯救人类，可是教会至少可以领悟到，天主让自己取了人性，跟人一样也跟人们交往，这对教会这些有灵性、有肉体的人来说，是一桩合乎情理的事，这就是适宜性构成的论证。

 

 

就是前面讲的实证程序的第二种方法，发生论的解释是说，在整个历史的启示中，找出某一个主题的进展过程。这种进展过程的研究，不只是收集每个世纪里，某一个启示的零星资料，而是考虑某项真理，启示给教会的种种情况，进而解释这一项真理。譬如，基督、默西亚有好几种名称，比方，先知、君王、人子、受苦的仆人，这些名称是怎样产生的呢？研究每一个名称的进展过程，可以帮助我们对基督的使命和品格有所认识。

 

 

这种类比是说，由人的种种事实，以此类推来领悟天主。因为既然天主的旨意，是要用人间的事实和经验，作为认识天主的一种方法，这样，如果教会把许多类比的意义和关系。加以深思明辨，就可以领悟天主的启示。譬如，天主创造人作为祂无限美善的肖像，所以，天主对生命的启示是可能的。可是，如果人的事实是残缺不全的，和天主完全没有关系，那么天人的交谈，就根本不可能了。

人类父子关系，是不是可以和天主圣父、天主子形成类比呢？

就类比来说，基督自己也看出了人间的父子关系，就是祂和圣父关系的肖像。所以，父和子的类比，就是基督选择的启示类比。

类比法对信仰的领悟功用是启示的类比能够唤起人心的思考，而且，也能引导人看出一些天主的奥秘。神学家们也能发现一些新的类比，譬如，圣奥斯定和圣多玛斯，就曾经用人的理智和意志功能的类比，来领悟天主圣三的奥迹，为圣三奥迹投射了一道光芒。当然，借着类比来领悟奥迹，应当在教会的指示下，谨慎的采用。

 

 

所谓现象学的分析，就是分析个别存在的现象，而推论出更大的事实。主要目的是面对事实，做忠实的描述，因为现象本身是普遍事实的缩影，如果了解个别的事实，也就可以领悟更大的事实。

比方说，每个人都有同情心，尤其是当人们看到一个受苦、被欺负的人，甚至在小说或电影里，看到剧中人受苦，人们自然而然会同情他们，想替他们主持正义。这是个个别的现象，可是由这个个别的现象，可以推论出，人心中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是普遍存在的事实。以启示的角度来说，由人与人之间的怜悯，可以使我们加深对天主爱人、宽恕人类的信仰。

 

 

原来天主启示给教会间的种种信仰奥迹，并不是各不相关的因素，而是呈现天主整个奥迹的和谐，也是导致人类救恩奇妙的综合。教会常认为研究奥迹间的多种相互联系方式是神学最重要，也最有效的工作。在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文献「司铎培养法令」第16号上说：

 

「为能尽量完整地领悟救赎奥迹，修生应该学习以圣多玛斯为导师，用推理方法深入探讨，并透视各项奥迹彼此间的关系。」

 

 

教会都知道天主造人，就是要人分享天主的生命，所以，天主给人的启示，并不是满足人的好奇心，而是要指出得救之道。这样，不论是哪一种启示真理，都含有救恩的价值，而神学的职责，就是要探讨每一项启示的救恩价值。

 

 

辐辏是形容人很密地聚在一起的情景，辐辏论证原来是研究历史科学的一种方法，用在神学上，也同样有使人信服的力量，因为启示的事实，是由许多标记建立起来的，所以，教会的信念就是建立在许多有同样意义的标记上。

 

 

所谓系统化就是把神学思考的结果，纳入一个整体。系统化也有它的原则，系统化会因为原则不同，基本的假定不一样，而有所不同。譬如，采用不同的哲学，有的是亚里斯多德的，有的是柏拉图的，或是存在主义的哲学，也可能因为心理或文化背景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系统的神学。

有没有一种系统是完美的呢？

每一种系统都代表研究奥迹的一个角度，都代表解释真相的一种努力。没有一种系统可以纳入另一个系统，除非所有系统都在寻求领悟的真相平面上。这就好像拍摄一座大教堂，单独一张像是不能照出整个教堂全貌的，同样的，也没有一个系统能垄断奥迹的全貌，因此，没有一个系统是十全十美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每一种系统的价值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一个系统非常周全地顾及事实的每一个层面，又把新观念纳入和谐的综合，那么，教会可以断定这一个系统比另一个系统更好。从这一方面说，多玛斯的综合可以说是比较有历史性成就的系统。

 

 

正因为没有一个系统是十全十美的，因此，神学推理功能的第三种是判断。在神学的工作过程中，神学家必须不断的作个人判断。因为神学不只是过去的重演，也不是炒冷饭，神学家应该是发起者、创作者。每当对启示事实有了新的领悟，他就有责任对自己的直觉价值，做一次批判性的判断。

神学上的判断和其他学科的判断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在人间的学术里，真理是一种等待发现的理想，可是在神学上，真理可以说是在一开始就给教会了。并且，对真理的正确解释，已经交给教会训导权保管。所以，一方面，神学家必须负责判断自己的直觉，可是在另一方面，他的工作又是在信仰领域里、在教会训导权的领导下进行的。这样，神学家应该有非常谦逊的态度。圣多玛斯在神学研究工作上，大胆负责和对教会谦逊服从的态度，是教会最好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