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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柏格理中国遇险记

第四章 一位发狂的苗家妇女


这个故事描述的是一位发狂的年轻妇女。她认为自己是耶稣的姐妹,在迷惑住其丈夫之后,她和他带着锋利的短刀,全副武装地来到昭通城,攻占了我们住宅的正房。下面您将会读到我们是如何制服这两位狂人并且解除他们的武装。

从石门坎往北去月20英里,有一座小小的苗寨,名叫马鞍山。这座寨子环境优美,它位于一座从一系列山脉中延伸出来的小山的垭口处。由于面朝东方,所以整个寨子都能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住在这里的人几乎全是基督徒。一天晚上,我和王先生在此住宿,很多人来到我们所住的那间村舍,侧耳倾听我们讲述耶稣的故事和他的仁慈与博爱。也有很多孩子,她们的名字真美,像“枯荣”、“杜鹃花”、“秀美”、还有“丽花”。传教士和孩子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时总是玩得很开心。下次回中国西部的时候,我要为我的苗族小朋友带些玩具过来,这样的话,我们就会玩得更开心了。

过去,我只有两个玩具娃娃和一个陀螺,然而,仅是这几样东西,也足以给寨子里的少男少女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终于,不停的疼爱和关怀弄没了两个布娃娃。其中一个被我叫作“小花”的、穿绿裙子的布娃娃失踪了,我们再也无法找到她。而另外一个继续艰难地追随着我们,帽子没了,手臂缺了,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最后,她也把自己隐藏起来,再也没在尘世间露面。陀螺旋转的神秘使所有的人都感到兴奋,当它转到传教士手上,然后又从他的手上转到另一个男孩或是女孩的手上时,那种激动是无可比拟的。下次我准备带些有声陀螺来,您难道不想跟我分享这种乐趣吗?哦,老天!如果像这样一直不停描述我的年轻朋友,我将没有机会谈到狂妇人和她的短刀子。

言归正传!讲完耶稣的故事后,我们俩就到马房上的阁楼里去睡觉。马房也在宅子里面,紧靠着厨房。我们脚下的地板破了好多块,甚至都能接触到下面的牛背。这是个非常狭小的角落,当我和王先生对着我们神话般的卧室发出一阵畅笑之后,最终还是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房东非常高兴,因为在我们卧室下面的马房里,新出生了一头小牛犊,而前天晚上它还在那儿呢。他说这是因为他招待了传教士而天主给予他的恩惠。

我刚才讲到寨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来听过我们传教,但是,有一个人却没有来。那是位年轻妇女,她丈夫是一位男巫,用他驱神弄鬼的手法左右着很多人。有时,那位年轻妇女的行为十分古怪。她和她丈夫都对苗族人皈依基督教非常感兴趣,于是他们就产生了许多古怪的念头。所有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新奇异常,没过多久,年轻妇人便宣布她是耶稣的姐妹。她曾听说天主有个惟一的儿子,而她则希望人们相信她是天主的女儿。她的第一个信徒是她丈夫,她好象给他下了迷魂药,能指使他做任何她希望做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正住在昭通城内一所狭长并且布局凌乱的宅子里。房子由两个庭院组成,其建筑样式就像英国旧时的旅馆。一天晚上,一群苗族人来到这里,对于他们的到来,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每天晚上都有很多苗族人留在我们家里。

然而,第二天早晨,事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在住所正房楼上我的卧室里,我听到一个妇人在激动地谈论着。或许我应该把宅子的这一部分描述一下,这样您就能更好地想象当时的情景。这所房子是在一百多年前建造的。一个紧靠着大清国的部落的一位王子被流放到云南,在清朝政府的监督下定居在昭通。他们为这位勐(傣语音译,意为“地方”。一般指傣族居住的河谷平坝——译者。)王子盖了座房子,即是如今传教团的驻地。有一天,王子突然失踪,原来朋友们为他策划了回归之路,在他回家的沿途都备有马匹。由于负责看守的卫兵的疏忽大意,使王子有机会溜出来并开始了他500英里的返乡征程。那时侯还没有电报,留下的监禁王子的住宅就被卖掉,后来便成为传教士的房产。位于主院落中显要位置的房间都比较大,房子的一楼就是客厅。

楼上的房间以前是用来做煤窖的,在我们买下这块地方时,那上面还堆放着许多煤。当然,我们改变了这种情况。我们设法使前面的屋顶延伸了一块出来,并且建造了一个很不错的阳台。这样,当雨季来临,雨正下得起劲的时候,阳台将是孩子们玩耍的理想场所。这一片房屋正中的那间被我们用作客房,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有很多门。房间的正面由六个门组成,其中有四个门的上半部是精美的透雕细工,糊上薄纸后,房间内就能射入一定量的阳光。然而我们还是除去透雕,装上窗户。房间的后面有一道通向楼梯的门,另外,还有二道通往厢房的门。

门好象还不够用,于是我们有装上一道门,那是块可以转动的巨大的木嵌板,打开这道门的时候,其他的门会纹丝不动,陌生人根本就无法看出这是道门。我想提醒您注意这一点,因为我们正是靠这道门制服狂妇人和她丈夫的。现在您明白了房子的格局,而我的卧室就在中心客房的楼上。那天清晨我还没起床,好戏就已开场。激动的狂妇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只是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这种情况在布道团的院子里已司空见惯。很快,大声的谈论停止了,狂妇人也不见了踪迹。

埃瑟尔•丝奎尔小姐,是一位文学学士和才华横溢且受人爱戴的女子学校校长,将于那天早上拜访我们。我那两个出生在中国西部的小儿子——伯特伦与沃尔特,坐上轿子去接丝奎尔小姐。两个小孩不在家真是一件幸事。男孩们有时也碍手碍脚的,不是吗?甚至就像女孩一样缠人!不过,不管怎么说,男孩子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你可以很方便地用头上的辫子抽打他们,但是你却不能这样对待女孩。至少,我从来没对我的女儿们这样做过。(幽默语,柏格理没有女儿——译者。)

孩子们出去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妻子。接着,闹剧开始上演,在丈夫的陪伴下,狂妇人再一次来到中心客房,他们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疯狂地手舞足蹈,我们试着让他们平静下来,但没有成功。狂妇人说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而惟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楼上的房间,我们微笑着,没有让她上楼。她一味地坚持,于是我们只好从里面把通向楼梯的门锁上,然后再从后面的一条通道里出来。

不料,这种做法却引来了危机,两个疯狂的人完全失去自制力,他们拔出两把锋利的匕首,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短刀,就像他们用来杀猪的那种。这种武器可以在短距离内给周围的人造成很大伤害。如果两个狂暴的人像这样横冲直撞下去,他们必然会弄伤不少人。可是,我们却无法将这两位驱逐出去,他们咆哮着,又唱又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人进去。我们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们锁上了所有的门,还用一些沉重的家具把门顶住。如果两人一时心血来潮点上一把火,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两把短刀。无疑,我们能够制服两位发狂的苗族人,然而这种搏斗可能会在某人身上留下难看的伤痕。

我派人送信给萨温医生,他很快赶到出事地点。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总是乐于助人,尤其在像今天这样的麻烦中,他更是大家的中流砥柱。另外,一些汉人朋友也赶到现场。

此时,狂妇人正在狠狠地诅咒所有反对她的人,不管本地人甚至都开始担心她的诅咒会变成事实。萨温医生赶到以后,我们召开了“作战会议”,决定从被闹事者忽略掉的嵌门那里冲进去。曾和我一道住宿在狂妇人的寨子里的那位王先生,将同我妻子一起攻击狂妇人,而萨温医生和我则设法制服她丈夫。萨温医生带着他的手杖,余者则手无寸铁。

很快,我们悄悄地摸到走廊的阴暗处,等了片刻,听听屋里的动静,突然间,我们迅速打开嵌板门,按照都署好的方案,向对方猛扑过去。同狂妇人的搏斗非常激烈,但很快就过去了,王先生和柏格理夫人敏捷地把她按在地板上,解除掉武装并牢牢地抓住她。与此同时,我和医生朝她丈夫扑去,但使他就范可并不容易。在狂妇人的煽动下,他正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于是,他拼命地反击我们的猛攻。当萨温医生试图用手杖打掉他的武器时,我抓起一把椅子向他扔去。这几分钟可真是惊心动魄!发狂的男人刚好躲过飞驰而来的沉重木椅,但快速的躲闪是他跌倒,医生立即冲上去把他紧紧按在地上。几秒钟后,他的短刀也被缴获。得到了这两样武器,我们再也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灾难性的结果,很快,我们就把两个可怜的人牢牢地绑起来,使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别人。

一场打斗过后,狂妇人柔弱得就像一个婴儿。萨温医生温和地把她带到一间厢房中,她一点也不反抗。由于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那位妇人,导致她丈夫发狂的也是她,因此,我们认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先消除她对丈夫的影响。于是,我们把男方带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不久,他恢复了理智,觉得又累又饿,而他妻子看上去则既可怜又可气。她长得很好看,又比较年轻,如果没有那古怪的眼神,她根本就是一位很娴静的乡村妇女,是不为人知的、在默默无闻中度过一世的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当不再必要的时候,我们解开她的绳索,好心的医生给她服下一片镇定剂,让她平静地睡一觉。衣衫褴褛、熟睡的妇人,与刚才那位在客房里大发雷霆、大声咆哮着说胡话的狂妇人,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二天,我们派人送她丈夫回去,他看上去非常乐意离开城市。年轻妇人和她母亲多留了几天,在此期间由医生照料那位妇女。她的癫狂已经过去,不再说胡话、手舞足蹈,也不再让人感到危险,她变成一位无助的女子,一位用她的极端无助来恳求所有人同情的女子,一把总是撑开着的小红纸伞,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不管是外出还是留在村寨里,从不离身的小红伞这次也被她弄丢了。对于自己的行为,可怜的少妇表现出巨大的悲痛和无比的羞愧。

几天以后,他安静地回家去了,从此,她经常去石门坎参加礼拜日的祈祷式。礼拜式过后,她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传教士同她说上只言片语。有时,她来到我们的乡村茅舍,畏缩到一间房屋的一个角落里,直到我们当中有一人同她说话为止。她看上去总是有些害怕和羞愧。有许多次,当她谈到那回她跑到我家里来闹事并且惊吓了我们所有的人时,她就恶毒地诅咒自己,她想知道我宽恕她没有宽恕?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对她充满的都只是怜悯和同情。她不时地烙一张又厚又大的饼,友好地赠给我,以求得我们的原谅,我总是收下它,并用我能想得到的最友好的话语表示感谢。有一次,她又来了,但不敢回家。她试了二三次,但每次当她走到一个山口处时,她总觉得有三个鬼在前面等着她,使她不敢通过。我让两位布道员送她回去,看样子那些鬼害怕传道者,因为他们顺利通过山口,可怜的妇人平安地回到家中。我们衷心地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因为她的生活应该同我们的生活一样,充满着欢乐和阳光。

那两把短刀呢?至今仍然在我那里。去年的圣诞节,在伯明翰,我用这两把短刀切开了所有的牛羊脂肪油布丁和百果馅饼。圣诞布丁和百果馅饼的味道好极了。您若不信,就请来我家坐坐,如果布丁都吃完了,至少我还可以给您看看短刀,就是马鞍山的狂妇人和她丈夫带到昭通我们家里的那两把。可怜的小妇人!现在我还能看到她蜷缩在角落里,眼里闪烁着一种奇特的、惊疑的、半受惊吓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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