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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柏格理中国遇险记

第十三章 午夜被抓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讲述我所遇到过的最可怕经历,那次,我已经彻底绝望,认定自己必死无疑。半夜里,六十名全副武装的男子在一个河床上抓住了我,企图把我毒打致死,就像澳大利亚人痛打一条从身边游过的黑色毒蛇那样。我孤立无援,我的家远在天边。就在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居然能死里逃生。现在,让我来告诉您我是怎样获救的。

此事发生在1907年4月。我骑着心爱的小马驹,进行自己所设计的一万平方英里范围之内的一次实地考察。这里,那里,或者不管是哪里,只要我每到一处,就会向当地的男人、妇女、男孩和女孩讲述救世主的故事,竭尽全力去感召他们。情况进展得并不顺利,四处都散播着不祥的传闻,送信人一个接一个地赶来,向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报警。有消息说,一群人正在密谋,准备干掉传教士柏格理,其中有些人还歃血为盟,声称只要遇到柏格理,就绝对不能让他活着跑掉。我们对于这些传闻就像我们以前对待类似的恐吓一样:既要小心谨慎,加强防范,又不能看重到足以让它阻止我们工作的地步。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与威胁作战的方案就是深入虎穴,去尽量争取对我们最不友善的对手。我们曾经多次成功消除了敌人对我们的憎恨,甚至还与他们交上朋友。

昭通西部的广阔土地上散落着七十个苗族寨子。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依旧是异教徒,然而在有些地区,不少民众已经脱离了偶像崇拜,把自己的心奉献给耶稣。这下可惹恼了不信奉基督的人,于是就经常发生一些小规模的迫害教徒事件。到后来,事态愈演愈烈,处处都充满了关于屠杀和暗算的险恶预言。为了平息风波,我到过几个非常危险的村寨,像以前一样,虽然没有能够彻底解决问题,但是也达到了一定的目的。我听说,在一个叫作哈利米的地方,有许多苗族人想成为基督徒,然而他们又非常害怕居住在附近的诺苏领主,因为这些领主曾经恶言威胁过他们,致使他们不敢公开地站在耶稣那边。我们决定去访问一下哈利米,4月里,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我来到这个苗族村寨。我们受到热情接待,晚上,屋子里挤满前来听我们宣讲福音的人。

我们想方设法地鼓励村民,并且获得了初步成功。在晚上九点钟到十点之间,我们不时地听见一两声枪响。我们向主人询问,那位苗族人说,住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汉人生病了,正在发高烧,向空中鸣枪是为了驱赶导致他生病的恶魔。鉴于这类事情经常发生,我们也就没有丝毫怀疑。不过事实并非如此,留在我们住宿的房东是一名叛徒,他在故意欺骗我们。枪声是一种信号,用来召集那些阴谋除掉传教士的人。

大约是十点以后,我们就去睡觉去了。我睡在茅屋里的几快厚木板上,三位陪同我前来的苗族基督徒睡在旁边。三年以前,他们其中一人曾经因为皈依基督而遭到毒打。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还是出于同一个原因,他又要被人痛打一顿。

午夜时分,一阵狗叫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根据往常的经验,我们以为有小偷溜了进来,于是就立刻起身向外张望。

狗叫得越来越狂,通过院墙的缺口,许多火把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伴随着高声的喊叫,大门被人撞开,一群凶恶、野蛮的男子闯进来,我被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这伙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长矛、步枪、刀剑、三叉戟、木棒等等,等等。很多人都举着火把,一时间,灯火通明。楞了片刻之后,我问同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平静地回答道:“抓人,谋杀。”这时我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着死亡,而且还极有可能会死得非常痛苦。

看样子我们是无处可逃,我急忙穿上中国式长袍,径直朝前来抓我的人走去。眨眼之间,我就被一群手持有刀枪棍棒的人团团围住,对方大约有六十多人。深更半夜的,我站在一伙愤怒的暴徒中见,面对着他们的大呼小叫,我简直无法向您描述我当时的感受。有一个人一直在恶狠狠地盯着我,吓得我魂不附体。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看起来很像是中国的刽子手行刑时所用的那种鬼头刀,他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就好象我是他的猎物,随时都可以让他大显身手一样。后来我才知道,这伙人原来准备将我砍头的,所以那个人才手拿大刀,总是紧跟着我。

同我一道前来的三位苗族朋友当中,有两个人正在惨遭毒打,我却没有办法救他们,只好苦苦地哀求这伙歹徒,请求他们把苗族基督徒放了,因为所以的事情都和那三个人毫无关系。

我在竭力地保持理智,想找机会逃跑。我在黑暗的时刻里拼命地祈祷。我想到了远在英格兰的妻子与孩子们,生活是如此甜美,我一点儿也不想死。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河堤上,一条急流在堤上奔腾。我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只觉得我该跑了,趁着那伙人不防备,我不假思索地跳下去。顺着小河,我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竭尽全力地向前跑,希望自己能够在黑暗的掩护下躲过追捕。那些人很快发觉我在逃跑,于是,他们高声呐喊,怒气冲冲地向我追来。当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三位不幸的苗族伙伴乘机逃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我的努力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我的逃亡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追赶的人从近路包抄,很快就在河床的沙滩上将我重新围住。

那些人气势汹汹地一拥而上。第一个动手的是一条身强力壮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根大棍。我眼见他把大棍抡起,当棍子下落的时候,我暗想,等待我的不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只听见“啪”的一声,棍子重重地落在可怜的肋骨上,把无助的我打倒在沙滩里。我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就在此时,我看到另外一个人高高举起手中的铁家伙,用力地向我打来,又是“啪”的一声。我遭到第二次重击以后,其余的人不再闲着,纷纷地下起毒手。

棍棒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我已经无法数清这伙人在我身上打了多少下。最后,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在致命的部位给我重重地来上一下,好让我早点回家见耶稣。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在受到如此惨重的伤害之后,我居然还会活下来。

然而,耶稣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主不希望我在那个时候死去。

正当我绝望地倒在地上,期盼着自己尽快死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包围着我的人群里,突然站出了一位身穿白色羊皮上衣的男子。他要干什么?此人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张开双臂,用他的身体掩盖住我。他把自己夹在我和棍棒之间。这一意外事件震住了正在打我的人,使他们不知所措。那位男子一边护着我,一边高声喊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多亏了这位不知名的穿羊毛上衣的男子,他救了我的性命。若没有他的冒死相助,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对于我来说,他依旧是一位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

有些人说汉人不值得拯救,我永远也不会苟同这种观点,因为汉族人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我的性命。我将永远感激他们,并且乐意尽己所能,去为他们服务。

至于以后的情况,比如说我在河边获救之后,是怎样被人拖到一棵胡桃树下,在闪烁不定的火把中接受歹人的审判;天主是怎样又一次拯救了我;我又是怎样被一些苗族朋友抬回小茅屋;两天过后,萨温医生是怎样带着救援队赶来,把我接回他的医院;萨温医生与其他人是怎样娴熟地使我重新恢复了力气与健康——这一切的一切,说来话长了,留着以后再慢慢告诉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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