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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力量

六、开启的门


(1804--1805)
岁月在单调地流逝:播种、收割;栽秧、采摘……
新日历还在通行着,圣人们的名字被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眼所取代。但现在,总算又可以举行礼仪年了,教堂的钟声又开始为每天的生活送来祝福!
若翰.玛利每天遵照父亲的吩咐在田里工作。晚上,回到家里,躺在草垫子上,累得要死,但是却难以入睡;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投向那对他似乎越来越渺茫的理想。
他的力气不断增加,可他的身材却渐渐消瘦,每况愈下。有时,他显得是那么苦恼,以致于他的母亲常设法寻找机会和她的丈夫谈到儿子的圣召,央求他不要再反对下去;然而,丈夫的回答总是生硬而不客气,何况最近他又不幸地染上了风湿症。
加琳已经结婚了,与丈夫一起住在厄古莉,她的嫁妆已破费不少。另一方面,方济运气也不佳,偏偏抽中了签,也应该花钱买一个人代替他入伍。
“难道我得必须去雇工人吗?我有两个儿子啊!”当太太又提起若翰的圣召时,玛窦.维亚奈生气地回答:“我再也不愿听你谈这件事,这是最后一次!若翰留在家里,做庄稼人,也同样可以升天堂。”
尽管如此,父亲对儿子的愁眉苦脸也深感不安。他对儿子的留意观察,更加深了他的忧虑:若翰变得保守而缄默,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实在不像他的兄弟们那样,全心投入工作并乐于与村里其它同龄的孩子们玩耍。
一八零四年秋天,葡萄的收成很是一般。几天前装在大桶里的葡萄汁正在发酵,发出很响的声音。
“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看样子还想把酒桶涨破呢!”玛窦对负责照顾酒桶的若翰说道:“但这却是好酒。相反地,若葡萄汁在桶里面,静得一声不响时,说明‘不太高兴’,那是有问题,一定不会是好酒。酒是如此,人也同样!”
若翰.玛利默不作声,他理解父亲的暗示,为什么总是重复那句曾经说过了一百遍的话呢?
“你己经十八岁了!”玛窦.维亚奈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从来就没看到过你微笑,你天天像个‘哑巴修士’。我多么喜欢看到你变得活泼些,像它们一样!”说着,父亲用弯曲的手指,敲了敲正在发酵而发出很大响声的酒桶。
唉!父亲哪里了解儿子的内心世界呢!那颗脆弱的心正拼命地抵抗别人加给他的暴力,如同这被紧紧密封在桶里的新酒!父亲怎能想到儿子心中难以忍受的苦涩!当然,他曾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母亲。母亲也想方设法安慰鼓励他。姐姐加琳和姐夫保禄同样很同情他,并尽力予以帮助。若翰对新上任的本堂杜雅格神父,并未寄多大的希望,因为老本堂雷神父都未说服父亲,何况这位新来的年轻神父呢,一定也不会成功!
“我十八岁时,完全不像你这个样子!”玛窦继续说:“你可以想像得到!”
“爸爸,”终于,小若翰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请求你答应我,去做神父吧!”
老农民直起身来,一股怒气骤然冲上眉梢,可转眼间,当他望见深深刻在儿子脸上的无限苦恼时,怒气便被驱散了。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再无话可说了,两人继续做着各自的工作。只有正发酵的酒,在它的‘监狱’里,愤慨地咆哮着。
那年年底,一件很不平常的事,引起了大地莉居民们的注意:原来野心勃勃的拿破仑要请教宗来法国,在巴黎圣母院--主教座堂,为他正式加冕称帝。
教宗要途经里昂。道路两旁跪满了一望无际的群众,其中也有玛窦.维亚奈和他的全家。
回家的路上,虽然未讲多少话,但被教宗的仪容深深感动的玛窦.维亚奈,自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隐藏的焦虑。
“拿破仑让教宗来法国,像使唤一个仆人一样!”玛窦终于说道:“拿破仑去罗马圣伯多大殿接受加冕,才更合适呢!”
“你说得有道理!”一位邻居接过来说:“再就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占领巴斯底士监狱,如果共和国已经结束了!”
“我却没注意这个!”维亚奈嘟哝道:“反正共和国也没为我们做多少好事,我害怕的是教会还要遭受艰难。”
农民的话是有道理的,从拿破仑的行动便可以看到这一点:他在接受了教宗的傅油和降福之后,推开教宗的手,自己拿起王冠,戴在了头上。
几天后,教宗忧伤地踏上了归程。
接下来的那一年,整个夏季都在下雨,这对里昂种植葡萄的农民们来说,却是一个不祥之兆:叶子霉在秸杆上,葡萄烂在树下;连地里的庄稼也一无所获。
十月的一个黄昏,玛窦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完了,都完了!”他抱怨道:“一年的活白干了,整年的苦白受了,天主也扔下我们了!”
“如果我们不再反抗他旨意的话,他还会对我们显示他的仁慈!”太太回答,但丈夫似乎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方萨也已经十六岁了!”太太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又接着说道:“不要让他再去放羊了。羊群由玛德照看就足够了。”
“那他呢?”
“我想他可以去田里工作,因为他已很有力气了。”
“我看出来,你又想说什么了!”玛窦厌烦地打了个手势,拿起他的帽子走出了家门。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又朝田里走去,忧心忡忡,甚至竟未注意到别人的问候,以致所遇到的人都惊讶地望着他。太太的那番话牵动着他的心,他不能不考虑。莫非确实因为他反对儿子的圣召而受到了天主的惩罚吗?前年去世的大地莉的老本堂那严肃的面容又浮现在脑海中,他此刻好似再次听到了神父的警告:不要故意抗拒天主的旨意!
玛窦.维亚奈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饭桌前,但一动都未动他的盘子。孩子们看到父亲忧郁的样子,谁也不敢开口,一念完了饭后经,便赶紧离开了餐厅。
最后只剩下玛窦和太太两个人了,玛窦不解地问道:
“你想过吗,玛利?即使我答应了,若翰能达到他所希望的吗?”
“有的是办法!”太太回答:“最近,厄古莉的本堂巴莱神父,教着两个学生,为他们进修院做准备;加琳的丈夫已暗地同他谈过这事。为什么他就不能收下咱家的小若翰呢?”
“花费呢?”
“不会有多少,为了减少开支,我姐夫安伯尔答应让孩子住到他们家,本堂神父,也是免费上课的!”
“哦!原来你们背地里瞒着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真像是搞阴谋的!”玛窦轻松地笑着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也没多少活儿干,若是厄古莉的本堂乐意接受他,我也不再反对了。”
“天主会一百倍地降福你!”太太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本堂神父一定会收他的!”
然而,事情常常并不如想像得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主日,安伯尔夫妇在维亚奈太太的请求下,来到厄古莉的本堂住所。神父的姐姐--一位在革命期间被迫离开会院的老修女--现在帮神父做些家务;当她听了两位客人不太好意思地说明来意后,为难地摇了摇头。
本堂神父进来亲切地问候他们时,这两位客人的心有些紧张。这位在恐怖时代饱尝痛苦的神父的脸上,呈现着一种极度的严肃。
方济.安伯尔在妻子的示意下,开始陈述事情的经过。但是很快,本堂神父便打断了他的话:“关于这事,谈太多也没有用!如果我不想荒废我的堂区,我是不会再收学生的。我是多么遗憾拒绝了你们的请求,尽管我很愿意帮助你们。但是首先,我要对堂区负责,直到今天,堂区还存在着许多的问题。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两位朴实的“说客”,失望地回到家里,向静候回音的维亚奈太太汇报了他们的“成绩”。
“你们回来得太快了!”保禄.茉兰责备道:“这次轮到我出马了,至少得让神父亲自见一见若翰 !”
实际上,他得到了许可,可以把年轻的维亚奈带来。
“我觉得他来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不能再接受学生了,尽管我很乐意!”
下主日天,保禄.茉兰又来到本堂住所,并把内弟介绍给神父。
查理.巴莱神父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有些拘束,但充满信心的小伙子。
“你愿意来跟我上课,是吗?”
“是的,我愿意做神父!”若翰.玛利坚定地回答,同时更显得腼腆了。
神父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突然,他说道:“六、七年前,是不是我为你开的圣体?”
“是的!”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正是,七年前在比荣太太家!”
“记得,记得!”神父说道,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这位孩子在热切准备领受圣体时的情景;而今天是同一双充满信赖的眼睛望着他:不要拒绝我,请再一次带领我登上天主的祭坛!
此刻,圣神的光像一道闪电照亮了神父的心灵。他仿佛看到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穿着神父的黑色长袍,系着领带;也看到有无数的人向他走来;同时他正伸着双手,欢迎他们……随后,神视消逝了,他又看到维亚奈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好像是在等待一项攸关生死的重要判决!
神父的手捂在额头上,转身在大厅里来回踱起了步子;过了一会儿,他向保禄说道:
“好吧!我亲爱的朋友,我收下他了!”他转身面向维亚奈,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补充道:“不要害怕,我的孩子,我要帮你达到理想!”
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喜乐,若翰将神父的话转达给母亲。进入圣所的门终于为他敞开了;在这座门前,他像乞丐一样已等候多时了。
“剩下的天主会完成!”母亲含着泪说道。
若翰.玛利.维亚奈由内心深处歌唱着:Magnificat (谢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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