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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力量

十六、善恶之争


 
(1818)
本堂神父的就职典礼结束后,比包太太便怀着一颗学生的心返回了厄古莉,因为本堂住所的事物使她也不能脱身。临行前,她嘱咐乐娜太太要留意照顾神父:
“他不会给你很多工作的!”她说,“他有极少的需要!”
和女儿一起开洗衣房的乐娜太太,乐意地接受了托付给她的使命;当比包太太最后一次又陪她来到本堂住所时,她禁不住问道:
“为什么神父将那些漂亮的家具都送回城堡去了?看,现在的家像一只拔光了毛的鸟一样!”
“他是自愿的!”比包太太叹了口气:“越是贫穷,他觉得越自在!但要注意,不要让他将一切都取消了!”
太太许下会尽力照顾神父,像对她自己的儿子一样:“我的一个儿子也在里昂大修院!”她自豪地补充道。
食物方面,一无所缺,因为是由城堡主人供给的。次日,乐娜太太便正式开始在厨房工作。她收拾着平底锅和炒勺,准备为神父做一顿丰盛的午餐,一定会让神父很惊讶的!
维亚奈神父坐在更衣室,准备主日道理。他随身带着的几本书--全是他老师的遗产,他小心地将它们放在桌子上:三本著名的「讲道集」,一本「内修生活」和一本「圣人传记」,还有一本「特利腾大公会议文献」。一连几小时,他读书、写笔记,查找一些动人的实例;隔一会儿,他站起身,跪在圣龛前,将刚才所读的再重新回想一遍,接着他又回到更衣室,挥笔写起来……
他一张一张流利地写着,偶而不时地向圣体龛望一眼,为寻求帮助。当写完最后一个字:“啊们”时,他终于结束了这艰苦的工作。可是,午时的钟声已响过多时了……
乐娜太太尽量不让火上的油饼煎得太过火,她总算听到了本堂神父紧促的脚步声。
“哦!我一点都不饿!”当太太为他端上满满的一大盘子时,他说道。
“但你也需要吃饭啊!”善良的太太劝道:“听说你最喜爱吃煎饼,我才为你做了这么多!”
神父用手指捏了两小块,便推开了盘子,说道:“乐娜太太,你这样作,使我感到很难受!我知道,为生活,你需要做你的工作,尤其为了帮助你的儿子完成学业。以后,你就安心地留在家里吧。我自己照顾自己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做饭呢!”
“我自幼放羊时,常是自己准备午饭。你如果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就为我煮一锅土豆吧!”
“土豆?”
“是的,要带皮的;煮好后把它放在篮子里。每三、四天,你过来看看;这样,我什么都不缺了。你也可以在家里安心地工作!”
乐娜太太尽量反对这项“不凡”的主意,然而维亚奈神父却一直坚持,终于太太让步了。自那时起,食物的问题对亚尔斯本堂神父来说,已经解决了:菜单每天如一;他饿了,便拿出几个土豆,去掉皮,加上些生盐,就那样吃下去。有时,他外加一个鸡蛋或做几个剪饼,便觉得已很奢侈了。
只要他还有一个土豆,他便打发厨师回去,让她过几天再来。然而,好心的太太由于不忍心,便时常为他送来一些亲手做的白面包,当次日她再来时,便发现已“吃光”了,所以很是高兴。
可是,一天,她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交易:一位老乞丐在本堂住所的门前,维亚奈正将一块白面包递给他,并笑着对他说:“你的牙口不好,我的软面包很适合你!”
“我这里还有一些面包头!”乞丐回答:“你说得很对,我的牙几乎咬不动!”
“给我!我的牙口很好!”神父笑着说。老乞丐从一条破旧的袋子里,掏出两三块黑乎乎的面包头,递给神父;
“啊!它们还很好,稍微在水里泡一泡,我就可以吃了!”
乞丐很满意这项交换,不住地感谢着。
“原来是他吃了我的面包啊!”赶来的乐娜太太喊道:“这个叫花子,自己也可以拿水泡一泡他的面包头吃掉啊!”
“哦!不要生气!是主耶稣借他的形象来到了我们这里!这一块面包算得了什么!”
“好吧!照你说,我也该敬他几杯酒了!”太太气愤地说。
“对,这么冷的天气,一整天冻在街上,也应该给他喝些酒!”
乐娜太太回到厨房,看一看是否还有土豆。不一会儿,她手中拿着几个发了霉的跑了出来:
“你就这样吃啊!它们都坏掉了!”她责备地说道。
“我不会带皮吃的;它们还好着呢!好吧!请让我安静一会儿,我要工作了!”
“你是不是将厨房里的食物都拿给别人了?”
“那些流浪在街头的人,都没有什么吃的!”神父和蔼地解释道。
太太又来到神父的房间,但刹那间,便跑了下来,焦急的样子:
“是不是失盗了?你床上的东西呢?我要立刻去通知民警!”
“不必了!”神父回答:“是我昨天晚上把它们送给了一个过路的人,那个可怜鬼,为他患病的太太找不到一点衣物!”
“你在哪里睡的觉呢?”
“哦!我哪里都可以,无关紧要!”
乐娜太太“查遍”了整座房子,终于她找到了神父睡觉的地方:实际上,在地下室里,一些柴草上面铺着几张装过土豆的袋子,晚上神父一定是在那里睡觉的。
“在地下室里睡得也很好!”神父说道。
“当然很好喽!老鼠在你旁边跳舞,水从墙上往下滴……;你是在毁坏自己的身体啊!”
“我们的主耶稣还常常找不到一块‘枕头’的地方呢!”维亚奈很认真地回答。
怎么办呢?善良的妇女无话可说,眼里含着泪回家去了。
“伺候一位圣人真难啊!”回到家里,她向女儿抱怨道。
维亚奈神父毫不松懈地工作着。本来这个只有六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满可以作为一个清闲的处所,本堂神父可以悠闲地度着他的生活;实际上,教区也常派一些有病的,或需要休息的神父来这里。然而,维亚奈却马不停蹄。
他用心地准备着道理,在困难地完成构思、起草之后,他还要尽力将它背熟、记在心里;他常常几个小时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散步,低声地背诵着。尽管所下的功夫不少,可是到了讲道台上,还是困难重重。信友们常常因看到‘一句话那么不容易从他口里说出来’,而惊讶地低下头去。只有在照本宣读时,他的讲道才显得自然些。
当他讲到罪恶或训斥一些拒绝悔改的人时,是非常严厉而令人生畏的。
“为什么当你讲道时总是大声地喊?”城堡的主人向他问道:“而在祈祷时,却那么和气?”
“这是因为,”神父笑着回答:“好天主听得到最小的呼声;而罪人的耳朵却是那么的硬!”
教堂变得愈来愈空荡了;相反地,在几个酒吧间里,人们在激烈地议论着他们的本堂神父。尤其是“蚂蚁”旅馆的老板更是煽风点火;主日天,他的顾客们不去参与弥撒,却来这里喝酒耍牌。
“你们整天工作,像劳改犯一样,已经累得不得了。可是,现在调来的这位别处都无人收留的本堂神父,却想取消你们正常娱乐的权利:夺去你们手中的酒以及这些丝毫无罪的游戏!”
人们一致表示,本堂神父对亚尔斯的人们不了解。
“亚尔斯的人们!”突然,本堂神父在门后大声喝道,“这是你们要呆的地方吗?好天主在教堂里等着你们啊!”他穿过吃饭的桌子。人们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地低下了头,急忙把牌藏起来;但也有几个人仰着头,不服气地注视着他。神父继续说道:
“你们正在预备下地狱;你们手中的牌,要夺去你们的灵魂!”
这番话只是火上加油,神父刚一出去,有些人便大发脾气……
这样的一天结束后,可怜的维亚奈神父像是失去了勇气,他垂头丧气地来到圣体龛前寻求力量和安慰。很晚了,他才站起身,低着头回到卧室。他站在打开的窗户前,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他听得到酒吧间里醉鬼们的吵闹声;几个小伙子手里拉着女孩子从邻村唱着歌回来,当他们瞥见神父站在窗前,还轻蔑地谩骂了几句。这便是亚尔斯的主日。
不一会儿,喧杂声停止了,醉鬼们打着趔趄从酒店里出来,房屋的灯光一个一个地熄灭了,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本堂住所的灯还亮着,神父在注视着黑暗,那不可捉摸的黑暗。
突然,陷入深思的神父感到不只是他自己在这里:凝聚在一起的黑暗,像是一个怪物在包围着他,那么明显,几乎可以触摸得到;他似乎听到了它的呼吸,它像一头正准备跃起而想吞食他的野兽……
若翰.维亚奈深知“在黑暗中巡行各处的魔鬼,像饥饿的狮子,正在寻找可吞噬的人”!忽然起风了,高处的钟楼上,小钟叮咚响了几下,像一个孩子被从睡梦中惊醒。那时,一个声音在神父耳边回响着:“你不会成功的,维亚奈!你根本就不适合做传教的工作!在人们用石头砸死你之前,离开亚尔斯,去进入一座隐修院吧,或者做一名修会会士……”随后,自黑暗深处传出一阵笑声;是喝醉酒的人吗?不,一定是邪恶者在嘲笑它这位无能的对手。
维亚奈的心跳得很快。这个拒绝接受牧者的村庄,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然而,这个被嘲笑、被轻侮的牧人,又会怎样呢?
维亚奈合上双手,想做祈祷,然而话到口边便止住了,
“上主,在这个可怕的黑暗,你离开我了吗?”
筋疲力尽的他想关上窗户,正好透过玻璃,他望见了教堂内的一丝亮光;
“上主啊,不要扔下我一人,不要让我跌进黑暗的深渊里!”
这时,他感到自教堂中升起的那丝亮光对他说:
“不要害怕,我时刻与你同在!”
维亚奈站进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坚决地要与邪恶的势力斗争到底。稍后,维亚奈神父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自己,地下室的墙壁发出一些回音,最后直到他倒在床铺上,几乎要失去知觉了……;然而,晚上,他醒了好几次,睡梦中似乎还可以听到路济弗尔的狂笑声。
很早,他便起来,提着灯笼,来到教堂,跪在圣体龛前,呼求天主的助佑。
他的讲道越不见效果,他越求助于克苦;四旬期中,他几乎取消了所有的食物,把一切都分施给穷人。
一天,他去为病人送圣体,人们看到他赤着脚回来,原来他将自己的木鞋送给了一位乞丐。
有时,在困境中,他便去找自己的神师--米则利的老本堂神父,向他诉说心中的痛苦:
“我不是一位好牧人!”他抱怨道:“如果我做得好,天主一定会使我的堂区归化;但是,天主拒绝施恩于不相称的人!”
“我可怜的孩子,你为自己造成的压力太大了。我明白在你的堂区很多事情需要改善,但亚尔斯比起其它的村庄来还算不错的呢!一斧子是不会将树砍倒的!对你的羊群要有耐心,尤其对你自己和天主也要有耐心!我相信不久你一定会战胜一切的!失败是我们的十字架,将它放在仁慈天主的手中,有一天他会为你除去的!在亚尔斯,只有一些顽固不化的人吗?或许也有一些令人可喜的事呢!”
“这我却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是邪恶!”
“这正是你的错误!亲爱的兄弟!睁开你的眼睛,你也会发现有许多优点呢!”
次日凌晨很早,当神父打开教堂的门时,他证实了老神父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一位老农民早已在教堂门口等候了。可能他要去田里,因为,他将锄头和铁锹靠在了墙角。
“你好,我的朋友!”神父亲切地说:“怎么你来教堂这样早?”
“这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那位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回答:“我来找耶稣,为了我每天的工作,给我力量!”
“你向主耶稣说什么?”
“我不会说什么!我只是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神父惊讶地望着老人。突然,他紧紧地抓住了老人的手,似乎一股神奇的力量自农民的胳膊传到了他的身上。农民的这番话在维亚奈的心中激起了一阵美妙的回响!是的,米则利的本堂神父说得有道理,在亚尔斯也存在着很多的善,只不过到目前还未发现而已。
中午,维亚奈的妹妹玛德和比包太太前来看望他。
“我们好为你担心呀!”妹妹说道;玛德看到哥哥消瘦的脸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维亚奈神父呢,却也在为她们担心:“我可怜的亲人们!走了这么老远的路,一定很饿了。可是,我真没什么让你们可吃的!”
他跑进厨房,端出来一只平底锅,里面的几个土豆,已坏掉一半了;
“这是我所有的东西!”他窘迫地说。
“谁能吃得下这些东西!”玛德说道;她自己进入厨房,去找食物。终于,在碗橱的一角,她发现了一袋面粉和几个鸡蛋,原来那是维亚奈忘记了的,不然,他早已施给穷人了。
“我要做几个剪饼!”妹妹松了口气说。
“你尽管做吧!”哥哥高兴地说:“我必须去教堂,准备主日的道理;你们爱做什么,随意做吧!”
玛德忙着准备午饭的时候,比包太太来找乐娜太太,一见面,便对她发起脾气来:
“怎么?你竟扔下你们的本堂神父,让他饿死啊!早先,我是怎样嘱咐你的?”
乐娜太太流下了眼泪:
“我能做什么呢?只要他还有几个土豆时,他就把我赶出来;我给他做的面包,他都给了别人。你说一说,我怎么照顾他呢?”
“是我错怪你了!”比包太太急忙说道:“让我们现在为他想个办法吧!”
“大概不太容易,本堂神父的‘头’挺硬的!”
“是的,那是个少有的‘脑壳’!大地莉的人们都知道:往他脑袋里装点东西可难着呢!”
当维亚奈神父回到住所时,他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吃的;玛德为他端过来一盘剪饼,还有两只烤熟的香喷喷的鸽子。
“可怜的小东西!”维亚奈叹了口气:“我的鸽子,怎么得罪你了?你偏要杀死它们!”那顿饭,想让他吃一口鸽肉,简直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两位妇女要回去了,玛德严肃地叮嘱哥哥今后要多吃些肉类。维亚奈应承着,并许下要接受乐娜太太的照顾;然而,很快便忘记了他的诺言,又返回了他的“土豆”!
最后,善良的乐娜太太彻底失望了,她放弃了对维亚奈神父的服务,任由他自己随意安排。
亚尔斯的人们并不是察觉不到,他们的本堂神父严厉的克苦。在酒吧间,人们越耻笑他,那些善意的人们便越看到他的虔诚;他讲道台上的话,在深深地浸入人的心中。
维亚奈神父发现了一个新的方法,为使信友们更接近他,那就是:他设法照顾孩子们,因为那时宗教教育早已被取消了。早晨,他将孩子们聚在他身边,为他们讲解信德的道理。当孩子们回到家时,便描述本堂神父待他们是怎样温和良善,他讲的故事是多么动听;更有甚者,一些孩子还得到了神父所赏给的圣像等……。因此,逐渐有些父母私下来找维亚奈神父道歉,求他宽恕他们曾对他所表示的憎恨。
“天主实在太好了,他为我们送来这么好的本堂神父!”小加琳.拉萨尼对母亲说。即使一向很放荡的方济.柏南--“银玫瑰”酒店老板的儿子,也对新本堂神父赞不绝口。
“神父说,他还要教我辅祭呢!”他自豪地说:“明天晚上,我要和本笃一起去本堂住所学习拉丁文的弥撒答句!”
孩子在坐满顾客的酒馆里报告着这一消息,不止一人惊讶地抬起了头;那时,他的父亲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看起来,他好象知道管理孩子们!”
维亚奈找到了赢得父母信任的“钥匙”,便是对孩子们的爱。
另外一件事,同样也在弥补着“牧者”与“羊群”之间的鸿沟:维亚奈神父开始访问他的信友们,一家一家地。如果偶而有人不太信任地接待了他,很快,他们会发现自己根本对神父不够理解。
当神父第一次来到某个家庭时,他只谈论日常锁事,参观他们的谷仓、畜棚、农用工具等;有时,也会根据自己种田的经验给予他们一些实际而恰当的建议;他也没有忽略表扬他们的孩子,在学习要理时的专心;有时也会接受人们端给他的酒。
“他是一位很懂世道的人!”在他访问之后,人们到处议论着:“若是在讲道台上,他表现得一样随和多好!”
毫无疑问地,当本堂神父来到酒吧间时,人们一看到他,便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尤其在“野生”和“蚂蚁”两个酒吧,人们对他很不礼貌,有时,甚至有人当面咒骂他:“在亚尔斯活不长”!或者:“你永远别想看到我们去教堂!”等等!
在“银玫瑰”酒吧--柏南家,维亚奈神父得到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老板待他像是同乡,有时也会敬他几杯。“金鹿”的老板--白立,稍后也向顾客们表示:本堂神父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凶,他只是要求主日罢工,以及晚上要准时关门……,但不管怎样,在听从神父的建议前,要仔细考虑考虑。
然而,最近发生的另一件事,似乎有损于他刚刚在人们心中建立的好形象。
在复活节主日,他逐出了一些缺乏真正痛悔的告解者;他也同样对待了孩子们,因为他们在告解之前,说笑和聊天,在严厉地训斥之后,也将他们逐了出去。很快全村的人都听说了,当然,那些孩子们的父母受到了一定的刺激。
相反地,其他许多人,在告解厅中体验到他们的牧者是那样的虔诚和认真,也为他的爱心所深深感动。
因此,很快地,由这一村到另一村,人们或称赞或诬蔑着亚尔斯的本堂神父。然而,维亚奈本人却丝毫不为此担心。一天,他的一位同事问到他:堂区的信友对他是如何看法,他笑着回答:
“你去到墓场,高声颂扬那些死者,他们不会作声;或者辱骂他们,他们也不会反对。我愿意完全效法这些墓地的居民!”
无论如何,几个月之后,神父可以看出:他的努力是有成果的,但需要耐心!
“可恶的‘魔爪’!”他重复着;他所说的“魔爪”,便是指的魔鬼的势力。很明显,这位“邪恶者”已经向亚尔斯的本堂神父投下了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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