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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日志—冬之旅 |
2月12日 星期一 渥太华,烈治文山 |
今早弥撒过后,凯西从多伦多来电,告诉我亚当·阿内特(Adam Arnett)的病情严重恶化——心脏病再加上癫痫症发作,已被送往医院。我马上再致电给内森,得知亚当已经垂危。我打算马上乘飞机回去,内森也同意我这么做。 亚当使我认识了方舟团体的黎明之家,带我走进灵性上软弱之处,改变了我的生命。跟亚当一起住在黎明之家,对我的祈祷、我对自己的认识、我的灵修、我的讲道都带来很大的冲击。亚当患有严重的癫痫症,身体有很多的缺陷,看上去他的生命囿于残障里面,但实际上他触动了上千个方舟团体的同工、到访者和朋友的生命。他是我的朋友和室友,感染着我的内心深处,并以言语以外的种种打动了我的生命。 抵达多伦多机场时,我被海关人员扣查,因为我离开加拿大太久了。最后,我终于可以过关。凯西等我,并向我述说亚当的情况。我们的车子直接驶往医院。 亚当的父母雷克斯(Rex)和珍妮(Jeane)跟我打了招呼,我们很高兴能彼此见面。黎明之家的一些成员已经到了医院支持雷克斯和珍妮,并且会在亚当生命最后的几个小时里陪伴亚当。 我走进亚当的病房,他戴着氧气罩,呼吸还算均匀。亚当的宿舍舍监安(Ann)说:“今天早上,亚当刚被送进医院不久,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医生宣布他离世,但过了几分钟以后,他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似乎他还没准备好离开。我相信他在等他父母,也在等你。”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亚当,黯然神伤。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几个小时。我轻吻他的前额,轻拂他的头发。 我看着亚当,又低声跟雷克斯和珍妮倾谈。半个小时后,我请所有在守候室的人过来围在亚当床边。我们手拉手一起为亚当、他的父母、家人和朋友祈祷。祈祷完毕后,我们围坐在床边,心绪随他的一呼一吸而起伏。 一个小时之后,亚当的弟弟迈克尔来了,他看上去很憔悴,一来到床边就开始哭泣,他父亲拥抱着他,他一看见我,就伸开双臂紧抱我,泣不成声。我搂着他抖动的身体,搂了很长时间,然后跟他一起走回亚当的床边。 迈克尔也是黎明之家的成员,也像亚当一样患有癫痫症。我让他拿着盛着圣油的容器,在所有人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我把油膏抹在亚当的前额和双手,热切地祈求上主赐给他力量,让他平安地走完最后的一程人生路。 “我,我,我……哥哥……去……去天堂了。”满面泪水的迈克尔抽噎着。“神父啊,我的心碎了,我的心碎了。”我紧紧地搂着他,跟他哭成一团。 大约晚上六时,我和内森到教堂街宿舍(Church Street House)去取黎明之家职员为珍妮和雷克斯准备的食物,然后到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我们回到医院时,亚当已转往另一间病房,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心脏监测器。亚当已经很接近死亡,现在可以做的只有尽可能减轻他的苦楚。他仍戴着辅助呼吸的氧气罩,但看样子帮助不大。最后,雷克斯和安脱下亚当的氧气罩,让他完全脱离所有于事无补的辅助仪器。他的呼吸缓慢而深沉,停了一会儿,又再次动了起来,他显然是在挣扎。尽管表面看不出他有任何苦楚,但他每一呼每一吸都在费劲地挣扎,这真叫我们心如刀割。珍妮说:“他的心脏这么虚弱,我真难想像他怎么可以这样顽强……这真是一场搏斗啊。”雷克斯跪在床边,握着亚当的手,珍妮站在另一边,把手放在他的双膝上。我站在床头,轻抚他的头、他的头发,时而托着他的脸庞。 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到午夜。亚当看来可以支持到天亮。内森和黎明之家的人都回家去了,我开始觉得体力不支。安说:“回家睡觉去吧。我和雷克斯、珍妮会留守在这里,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我在黎明宿舍刚睡着,就接到安的电话:“亨利,亚当去了。”亚当的生命和他传福音的使命就这样完结了。我想起耶稣说:“成了。”十五分钟后,我回到医院。亚当躺在床上,纹丝不动,面容安祥。雷克斯、珍妮和安坐在床边,轻触亚当的身体,他们已泪如雨下,泪中含着哀伤,也载着感恩。我们手牵手,轻触亚当的身体祈祷,感谢天主给他三十四年的生命,并透过他脆弱的身体和刚强的灵性给我们种种的益处。 我的双眼一刻都没有离开亚当。我觉得比起其他人,他最能把我跟天主、跟黎明之家联系在一起。他是我第一年在黎明之家所照顾的人,我对他有着深厚的爱,并且在加拿大和美国到处描写他的生平、叙述他的事迹。他是我的辅导员、老师、向导,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教我的比谁都多。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挚友,是我所见之人中最脆弱的一个,也是最有力量的一个。他走了,他的生命消逝了,他的面孔是静止的。我的内心充满哀伤,也充满感恩。我失去了同伴,但也为我的余生找到了守护者。愿众天使引领他到天堂,欢迎他进入天主的怀抱中。 我望着亚当,他是那么的美丽。此刻,他安躺在平安之中,漫长的搏斗已经结束。他那美丽的灵魂终于脱离了束缚它、而又无法表达它的躯壳。我问自己,这整整三十四年的束缚到底意义何在?答案只好有待将来慢慢揭示。现在,我们只需要信靠,需要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