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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造的人

不充实


 

在我们充满忧虑的生命中,有些东西正蠢蠢欲动。当我们那充塞的脑袋和心灵,踌躇着怎样去符合别人和自己的要求时,往往有一种强烈的不满足、不充实的感觉。当我们忙碌地做着和担忧着林林总总的东西时,甚少真正感到满足、平安和舒泰。一种不充实的感觉苦缠着我们充塞的生命。透过更深一点的反省,我发现这种不充实的感觉,可表现为不同的情绪,最显著的是沉闷、愤恨和抑郁。
沉闷是一种对零碎、无意义的事情产生的情绪。当我们忙碌地做着许多事情的时候,不免会质疑所做的一切是否重要。生命就像一连串无规律、无关系的活动和事件,非我们所能控制。沉闷不是指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是质疑所做的是否有价值。这个时代一大讽刺就是很多人同时感到忙碌和沉闷。当我们从一项活动转到另一项时,心灵深处却怀疑这是否带来改变。当我们尝试努力完成许多事务和责任时,也不肯定这跟我们坐着不干有何分别。当其它人不断在各方面对我们施加压力的时候,我们不禁怀疑是否有人真正关心我们。总而言之,当生活十分充塞时,我们却感到十分不充实。
沉闷往往跟愤恨结下不解缘。当我们一方面忙个不休,另一方面质疑如斯忙碌是否对任何人产生意义时,很容易会感到被利用、控制和剥削。我们开始感到自己是受害者,受人摆布做着各种事情,却没有真正被当作人看待。然后,内心的愤怒开始增加,随着岁月成形,令我们经常烦躁不安,由火辣辣的愤怒转化为冷冰冰的愤怒。这种“冰封”的恼怒对整个社会皆有不良的影响。
我们那份不充实感最不健康的表现,却是抑郁。当我们开始感到自己的存在对人并不重要,甚至别人更喜欢我们不存在时,便很容易被一种强烈的罪咎感包围。这份罪咎感并不是由任何特定的行动导致,而是跟生命本身有关的。单是活着已叫我们感到内疚。我们发现如果没有汽水、除臭剂、核子潜艇等物体,世界就美好一点;然而,我们每天的工作正是忙于生产这类东西。我们不禁绝望地问:“我的生命有价值吗?”因此,我们不难明白为何一些成就显赫、备受赞赏的人,竟然感到生命不充实,甚至走向自杀之途。
沉闷、愤恨、抑郁都是对零碎、无意义的生活作出的情绪反应。这些情绪使我们觉得生命是不连贯的,对生命难以有归属感。在人际关系中,不连贯的生命使我们感到孤单寂寞,感到或许身边有许多人,自己却是孤立的个体,而不是互相支持、互相爱护的群体的一分子。孤单无疑是现代人最普遍的疾病,影响范围不限于我们的退休生活,还遍及家庭生活、邻舍生活、学校生活、商业社会;孤单不独折磨着上了年纪的人,也令儿童、青少年和成年人苦恼不已:孤单不单入侵监狱,而且渗透私人住宅、写字楼大厦、医院。城市的街道上愈来愈少人打招呼问安,更反映孤单已无孔不入。在一大片孤单的氛围中,很多人呐喊:“有没有真正关心我的人?有没有人可以解开我心中的孤单?有没有人可赐给我家一般的温暖?”
正是这种与其它人隔绝的感觉成为人类无数痛苦的核心。如果我们知道苦难是人生在世的一部分,是有意义的,自然能承担很多肉体甚或心灵上的痛苦。但是,当我们感到自己不再是人类大家庭的成员时,很快便会沮丧。如果苦难和挣扎可把我们与其它人连结起来,共同为整体人类美好的将来奋斗,我们是颇乐意接受艰苦的任务的。但是,当我们认为自己只是人类历史上被动的旁观者,对生命毫无贡献时,痛苦再没有意义,挣扎再不能带来生机,因为知道生命会随我们的死亡逝去,最终亦归于无有。有时候,我们只能说近来惟一记起的是我们很忙、很多事情等着要做,我们很难把它们全都做完。我们连曾经做过什么也记不起,显示我们的处境多么疏离。过去不再把我们带到将来;它只留下忧虑给我们,从没有保证所做的事是重要和有意义的。
我们企图摆脱这种人类孤立状态的渴望,愈来愈强,甚至以暴力的方式出现。我们极度渴求从朋友、爱人或重要群体中得到亲密关系,于是遇有任何能给予我们实时满足感、舒缓我们紧张的情绪或使我们有短暂的合一感觉的人,便紧紧抓着,甚至死抓不放。于是人类彼此的需要沦落成一种杀伤力很强的野心占有,带来无尽的伤害,徒然增加我们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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