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本笃十六世对圣周奥义的默想
漠道译
修和者的圣事
既然弥撒不可能在整体上重复最后晚餐,那么它的仪式是从哪里来的呢?门徒们究竟是根据什么规定了我们所知道的这种仪式呢?很多时候,圣经学家都会给出两个不同的答案。一部分人说,初期教会对圣体圣事的庆祝关系到耶稣和门徒们的日常餐饮。另一部分人则说,圣体圣事是耶稣与罪人们共餐的延续。这种假设导致很多人想入非非。因为这意味着圣体圣事是罪人的餐桌,而耶稣则坐在旁边。如此,圣体圣事便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所有的人都被邀请,没有任何限制。既然这种论调认为,圣体圣事不可能具有任何与忏悔的态度、甚至洗礼相关的条件,那么它便会很快导致对教会的圣体圣事的抨击。因此,无论这个假说多么迷人,都与圣经背道而驰。耶稣的最后晚餐与他同公众和罪人们的共餐毫不相干。弥撒的根本仪式取自逾越节,即是说,为庆祝这节日,我们应在家庭中聚餐。而耶稣也真的是与他的新家庭,即他的十二门徒共进的晚餐。他曾为他们洗脚,并且这十二人也曾借他的言语和他宽赦的涤罪之饼来准备接受这流血的晚餐,为与他结合为一体(若13)。由此可见,圣体圣事从其本身来讲并非和好圣事,不过它以和好为前提。它是那些业已修和者的圣事,是那些虽可能仍然是软弱的罪人,却已经向他伸开双手,成为其家庭一份子的人的圣事。
《圣体圣事,教会的中心》,第35页
为天主所弃者的圣周五
每年的圣周期间,我们都会怀着不同的心情去听巴赫的耶稣受难曲;圣周五那感人的事件流露出一种让我们心荡神驰的美。的确,虽然耶稣的受难没有指涉复活——它以对耶稣的埋葬为结束——但耶稣在圣周五所失去的尊威却在复活中复得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已经没有了这份来自信仰的平静的信心。在波兰作曲家彭德雷茨基的受难曲中,这份活跃的信友团体的虔敬安详顿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来自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受迫害者的凄历的叫声,那地狱之王恬不知耻和粗鲁的吼叫,那被鞭打者的惨叫以及垂死者绝望的叹息。这就是廿世纪的圣周五。人类的面孔因受人类自己的鞭打而遭到嘲弄。在圣周五的记述中,最感人的无疑是耶稣在十字架上极端的痛苦中所发出的声音:“我的天主,我的天主,为何舍弃我?”为把廿世纪的圣周五与耶稣的圣周五相联合起来,应该把这个世纪痛苦的叫声与那向父求救的叫唤联系起来。这个向天主的祈祷永远都是有必要的,而天主从此接近了我们——我们应该知道,耶稣除了真实地临在于教会及圣事中之外,还真实地临在于那些最被遗弃的、最贫困的以及最弱小的人身上。耶稣愿意我们在这些最小的弟兄中认出他来。的确,我们总应当以新的眼光来发现,这才是圣周五根本性的要求所在。
《教义与宣道》,第327页
“他下降阴府”
“他下降阴府”。在礼仪年里,这条信理特别针对圣周六。不过,当它能够准确地表述我们时代的经验时,我们岂不会对它加以特别地解释吗?的确,在圣周六,我们主要把目光集中在被钉的耶稣身上。然而,这更好说是“上帝死了”的日子,在这天,我们时代特别的经历说服我们说:上帝从此消失了,被埋葬了,他将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说话了。若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必要再关心他呢?岂不应该将之置于脑后?“上帝死了,他被我们杀死了”,尼采的这句话在字面上与基督信仰的敬礼和传统十分接近。因为它很好地解释了圣周六的内容:“他下到阴府”,来到了死亡之国。玛窦福音中所记述的耶稣在船尾睡着的故事(玛4,35-41),在我看来总与此有关,而且有很深的意义。路加福音里对厄玛乌二徒的记述也与此有关(路24,13-35)。惊慌的门徒们在谈论着他们希望的破灭。对他们而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就是上帝的死亡。因为天主说话的事实已经消失;被上帝所派遣的人已经死亡,从而产生了一个绝大的空虚,没有任何回音。事实上,在谈论其希望的破灭时,他们根本无法看到上帝,也无法意识到,那个生活的希望其实正与他们同行。因此,这条有关主下降阴府的信理也告诉我们,基督信仰的讯息不仅仅包括“上帝之言”,也包括上帝的沉默。是的,当我们将“他下降阴府”当作静默来体验时,就应该希望听到那来自静默之心灵的话语。
《信仰宣认过时了吗?》,第98页
复活节守夜礼的象征
逾越节守夜礼的意义,即主基督复活奥迹的意义,就是教会的礼仪用语在这个神圣之夜所做的解释。而教会所用的是象征性语言。有三个象征主导着复活节的守夜礼:光、水和新歌“阿来路亚”。当我们在为黑暗所笼罩的教堂里接受复活之光时,有一种温馨的抚慰会浸透我们:天主知道这个夜的意味。在这个深夜,他点燃了自己的火光:“基督之光”——“感谢天主”。正是因为经历了夜,我们才会发现光是什么。它是明亮、是光热、是生活,它是对光明的末世性大庆节的参与,是天主为我们准备的婚宴。我是否要与他共餐呢?我是否为这永恒的婚宴在自己的灯里准备了足够的油?复活节守夜礼的第二个象征是水,当复活蜡第三次浸入水中时,光与水便成了亲。水体现了大地的卓越性。复活节守夜礼向我们指出,有一种比大地所有的泉源更为珍贵的泉源:就是那从主被刺开的肋旁中所涌出的泉源。在圣洗圣事里,这泉源会从基督的十字架上流下来;它是一条穿越整个教会的急流,并要汇聚到“天主之城”(咏叹45,5)。复活节守夜礼的第三个象征是新歌“阿来路亚”。阿来路亚是无言之乐的表达。在此,歌变成了“欢腾”。欢腾是心灵之声,它是对所愿意分享却难以言表的心声的表达。既然阿来路亚是复活节守夜礼的第三个象征,我们便可以说,阿来路亚触及到了人的根基,触及到了潜藏着这新歌与欢腾的基本可能性的地方。此种开放,至少在这个夜,应该使我们不再胆怯。我们当全然沉浸于构成这无限资源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属于我们:我们的未来——它甚至已经悄悄地临到了我们身上。
《教义与宣道》,第337页
复活
首先,很清楚的一点是,基督在复活后,并不像纳因城寡妇的儿子或拉匝禄一样重新获得了他从前的尘世生命。他所取得的是永恒的生命,这生命与化学和生物学规律毫无关系。因此他完全脱离了死亡的控制,进入了爱所赐予的永恒中。这就是为什么,与复活之后的基督的相遇被称为“显现”。也因此,他最好的朋友,两天前还与他同桌共食,而之后却认不出他来了。即使认出了他,在其朋友们眼中,他仍然显得那样陌生。几时他让人看到他,他才能被看到;只有他开了我们的眼目,而且我们也愿意被开启时,我们才有可能在有死的世界中认出他那永恒之爱的面孔。这爱战胜了死亡,并且在它内出现了另外一个新的世界,就是那将要到来者的世界。所以,描述这些与复活后的基督的相遇,对四圣史来说并非易事。他们只能笼统地讲述,并且如此的概述看起来似乎有点自相矛盾。事实上,他们非常出色地在他们的论证中与其叙述取得了一致。我们触摸到了他,但同时却并没有触摸到;我们认出了他,却又并没有认出他;被钉者与复活者既是同一的,又是完全变化的。他是能够被认出的,也是不能够被认出的;虽然他是不可触摸的,我们却触摸到了他:他还是原来的那位,但却又是完全的另外一位……无论如何,他永远与我们同行,他发现我们仍然忧心忡忡、垂头丧气。可他总有能力开启我们的眼目。
《基督教导论》,第264页
怎么能够认出他?
玛利亚玛达肋纳,一个无助的服丧的妇女,看到的是空空的坟墓,然而它并没有被盗窃。她没办法理解所发生的一切,因此找来了宗徒们,而他们也一样不理解。然后,她看到一个人。他不是园丁吗?可当她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她就认出他是主。多么非同寻常的事!而且,所有关于复活的记述都这样写……那两个去厄玛乌的门徒也一样与主同行,却并不认识他。可在分饼时,他们的眼开了。但当他们认出主时,主却不见了。所有这一切都表明,耶稣并不简单地像纳因城寡妇的儿子或拉匝禄一样由死而生,也没有简单地恢复与那些曾在圣周五离开他的人的关系。他的生命是全新的,可他一如从前。只有我们的心变得澄明时才能认出他来。这也正是玛利亚玛达肋纳与耶稣在稍后所展开的对话中清楚地显示出来的事实。他叫了她,而且是以她的名在叫她。就是这个呼唤开了她的眼,并使她有能力认出他来。可复活的耶稣推开了她说:“你别拉住我不放”。什么意思呢?在逾越节清晨幸福的相逢中,玛达肋纳只单单愿意重新生活在以前的那种信赖与亲密中,十字架好像已从它厚重的阴影中消失了一样。可这并不与已经发生的事实的本质相符。我们不可能在耶稣被钉十字架后重新找见作为自己“师傅”的耶稣。他是已经升到父那里去的耶稣,他在所有人身上。我们只能在那与父同在者的身上,在受到光荣者的身上接触耶稣。是的,我们只能在其父的身边找到他,只能在我们让他带领时接触他。
《教义与宣道》,第349页
死者的复活
在格林多前书15章14到19节中,我们遇到如下的问题:基督徒究竟朝向哪里?又该从哪里开始建树其生命?“假如基督没有复活,那么,我们的宣讲便是空的,你们的信仰也是空的。此外,如果死人真不复活,我们还被视为天主的假证人,因为我们相反天主作证,说天主使基督复活了,其实并没有使衪复活,因为如果死人不复活,基督也就没有复活;如果基督没有复活,你们的信仰便是假的,你们还是在罪恶中。那么,那些在基督内死了的人,就丧亡了。如果我们在今生只寄望于基督,我们就是众人中最可怜的了……如果死人不复活,‘我们吃喝罢,明天就要死了。’你们不可为人所误:‘交结恶友必败坏善行。’你们当彻底醒寤,别再犯罪了。你们中有些人实在不认识天主了:我说这话是为叫你们羞愧。”答案很清楚。基督徒希望死者的复活。对保禄而言,基督信仰的意义就在于这个期待;没有这个期待,信仰与使命便一无所是,基督徒的生活亦毫无意义。死者复活的确定性包括对新天新地的希望,就是说包括宇宙与历史之辉煌的确定性,以及这个事实不会随着尘世的血泪而逝去的确定性。事实上,我们应该坚定地忘掉这尘世的血泪,因为它们才是空幻的。
《人类的得救》,第43页
复活与使命
我们只能在起初就与父同在者的身上来触摸这位复活者……“触摸”在这里意味着“朝拜”和“使命”。为什么多默能够触摸到他呢?耶稣把他的伤口展示出来,并不是为让我们忘记十字架,而是为让我们永远都不要忘记它。这是要我们为他作证的召叫。在多默那里,触摸耶稣的伤口变成了一个朝拜的行为:“我主,我的天主”(若20:28)。多默与耶稣——这位被世界的力量打击后而留下伤口的人的相遇,变成了他对天主之宰制的臣服。全部福音都能够在这段与耶稣相遇的章节中得到解释。由此,我们会更好地理解耶稣与玛达肋纳的对话。现在,已不复存在那种与耶稣私下的、纯人性的、小圈子内的友谊。经过死亡的他,从此属于所有的人。我们只能在这种情况中触摸他:就是参与他的生命,与他一起被举扬,并借着父和子一起属于所有的弟兄。我们不应抓住他不放,而要接受他对我们的派遣:“去,到我的弟兄那里”(若20:17)。承认他的复活,就意味着被他所派遣……因为如今他出现了,不但与父同在,也与他所有的弟兄同在。几时我们被举扬,几时我们朝拜,几时我们就超越了自身存在的限度,几时我们就会服从他的派遣,接受他的教导,并能按照自身可怜的限度去分享他慷慨的赠予。相信、朝拜与服务是不可分离的,它们与存在的活力紧紧相扣,这样的存在聆听主的召叫,而主的召叫可以改变世界,因为它来自那战胜世界而朝向父的那位。
《教义与宣道》,第3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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