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铁雷斯和解放神学

时间：2008-07-31 来源：作者：蔡天新点击：

　　初夏时节，古巴出生的美国商务部长古铁雷斯应邀访华，与有明星气质的中国商务部长薄熙来就两国纺织品贸易产生的摩擦举行了会谈和磋商。这条新闻引起我更多注意的是古铁雷斯(Gutierrez)这个西班牙语名字，就像阿拉伯语和波斯语里的阿巴斯一样，在许多国家都产生了杰出的人士。例如，西班牙名画家、墨西哥名诗人、哥斯达黎加名小说家，以拍摄切·格瓦纳著称的古巴摄影师，以及若干位奥运或世界冠军。当然，互联网上条目最多的要数不久前流亡巴西的厄瓜多尔总统。而对我来说，最感兴趣的却是秘鲁的一位主教。
　　这位古铁雷斯主教是当今拉美著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他创立了一门神学分支叫解放神学，被誉为“解放神学之父”。1928年6月8曰，古铁雷斯诞生在秘鲁首都利马的老城区。父亲是克丘亚印第安人后裔，母亲是西班牙人后裔，他本人是印欧混血儿。古铁雷斯的家境十分贫困，曾数次被迫搬迁，一度生活在著名的里马克贫民区，那也是后来他做神父的地方。古铁雷斯从小对穷人充满同情，这为他曰后创立解放神学的思想埋下了种子。
　　古铁雷斯天资聪颖，加上刻苦勤奋，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12岁那年不幸患上了小儿麻痹症，整个少年时代基本上在轮椅上度过，后来虽站立起来，却成了瘸子。疾病使古铁雷斯想当一名医生，他考上利马一所大学的医学院，攻读精神病理学。大学期间他开始思考人生，发现医学无法帮助他找到答案，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上帝的召唤。
　　为了成为一名神父，整个五十年代古铁雷斯都在欧洲游学，先后在比利时、法国和意大利的大学里深造，取得了神学、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多个学位。如果说传统的基督教神学主要代表了白人中产阶级的神学，那么解放神学则是一种来自底层的神学，它所肯定的是被剥削、受压圃贿的文化，而不是传统神学中所肯定的个人主义、理性主义和资本主义精神。在天主教传统中，把物质贫穷、守贫、节欲视为美德，古铁雷斯则指出贫困决非美德，而是意味着死亡。
　　古铁雷斯神学中的另一个重要思想就是“解放”，在他看来，解放有三种意义。
　　“首先是从压迫、受歧视的社会处境中的解放。”其次，“还需要一种个人的转化，凭借着这一转化，我们在面临各类奴役时仍能在内心深处过自由的生活”。再者，就是“从罪中的解放”。“只有从罪中的解放，才能接触到社会非正义和人类压迫的其他形式最深刻的根源，使我们与上帝，以及我们的人类伙伴和解。”
　　出人意料的是，古铁雷斯的解放神学诞生在哥伦比亚的麦德林，即安第斯山中那座我曾经访问过九个月的城市，她同时拥有春城、咖啡地带、死亡之谷、毒品之都的称谓。1968年，第二届拉美主教会议在麦德林召开，古铁雷斯作为一名神学家参加了这次会议，并在会上阐明了解放神学思想及其产生的背景，用他自己的话说，麦德林会议使解放神学成为“有自我意识的神学”，会上提出了教会要给予“最贫穷者、最需要者以及不管那种原因被社会抛弃的人以优先权”。
　　三年以后，古铁雷斯正式出版了他的代表作《解放神学》，系统地阐述了他的神学思想，此书极大地鼓舞了拉美进步人士献身于拉美穷人、为社会公义而斗争。同时，很快地被译成十多种语言，成为世界上最畅销的神学著作之一。然而，古铁雷斯毕竟是基督徒，而非马克思主义者。虽然他承认阶级斗争这一事实，但他的着眼点却是“爱”。“爱是件重要的事，至于斗争对我来说是作为社会分析的表述。”“我们必须爱敌人，这是基督徒的任务。”
　　与古铁雷斯同年出生的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当今在世的最伟大的小说家，他的代表作《百年孤独》通过布恩地亚家族七代人的生活，描绘了加勒比海沿岸小镇马孔多从荒凉的沼泽地上兴起直到被飓风卷走消失这一百年间的历史演变。他解释说，“孤独”的反义词是“团结”。显而易见，像加西亚·马尔克斯这样的拉美作家与古铁雷斯有着相似的世界观。
　　值得一提的是，在加勒比海通用法语的岛国海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曾有一位拥戴并主张解放神学的神父亚里斯蒂德当选为总统，可谓是这一神学思想的一次成功实践。遗憾的是，半年以后，亚里斯蒂德被一场政变赶下了台。在美国流亡期间，他改变了信仰并还俗娶了一位律师太太，然后被白宫重新扶上台回海地两度执政（去年又被弃用，目前在非洲避难）。
　　拉丁美洲是一片充满神奇的大陆。在“解放神学”与“切·格瓦拉”、“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之间，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相通的文化精神：即传统文化与当代意识结合起来的精神，政治责任感与创造新文化的使命感结合起来的精神，英雄主义、浪漫主义与＝义熔于一炉的精神。正是这些因素使得拉美文化在二十世纪的世界文化版图上放射出异彩。
　　在《解放神学》以后，古铁雷斯还出版了《穷人的历史性力量》、《我们从自己的井中饮水》、《真理应该使你自由》，并提出了“灵性的童年”这个概念，他认为只有在灵性上永远保持童年，虚怀若谷，才能完全与穷人站在一起，而“解放”本质上就是要“给予生命”，在这个过程中应“优先炼选穷人”。古铁雷斯的著作几乎全部被译成英文和其他文字，我期待着《解放神学》中文版和有关研究专着早曰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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