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圣体礼给人的直观印象是基督的“给予”及信友的“领受”,以往那种跪下闭眼伸舌的“口领”方式,足以反映信友的被动性。在这“单向”的等待喂食的模式下,领圣体礼的原意“相通、共融、合一”的内容往往就被忽略了。领圣体使我们与基督合而为一,并彼此在他内合而为一,由于这合一,基督的死亡、复活因而出现在我们信友身上,使我们死于罪恶获得新生,有份于基督的天主性。这构成真正的相通及合而为一,必须是双方的互相交流。换句话说,就是基督透过饼酒的标记,亲临我们中间把自己给予我们的时候,他也接受我们。当我们领受基督圣体时,我们也把自己给予了他。
十字架上的牺牲,是一个毫无保留的交付,完整奉献的高峰,是基督极尽一生无瑕的爱,如今藉着麦面饼及酒“拿起—祝谢—擘开—给予”的标记行动中,基督把自己给予我们,使我再度参与及投入他的逾越事件中。然而,蕴藏在基督这彻底的自我给予中,同时他也同样从人——基督徒得有完全的“接受”就如他降生接受了人性,与人同居共处,以慈爱和宽恕接纳了同胞——妇孺、罪人和外邦人,基督的接受及给予不是对立的两面,而是他与人相遇,与人建立关系的整个“存在模式”。
在人的方面来说,领圣体印证了基督与人同在的事实,人领圣体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功绩及“资格”。耶稣为门徒洗脚时,伯多禄自觉不堪当,但是耶稣却说:“我若不给你洗,你就与我无份”(若13:8)。若按伯多禄那种天真的,合乎人情的“不堪当”去推演,那么,岂不我们更不堪当基督为人类受苦吗?更有谁堪当接受基督白白赏赐的“天主性”?问题不是“堪当”与否,而在于基督的爱。人以功绩换取应得报酬的“对等”交换,只适用于“功利”的社会及人事间公平交易,而不能用在天主与人爱的关系上。几时我们仍强调“对等”的交换,或抱着“不白白接受”的心态,人与基督的关系,便流于自然的理性宗教,却失去了神学中的神圣意味,成了冷酷概念,也就没有位际间的关系可言了。
以“银行存款”式的心态领圣事完全相反救恩的本意。就是说,把每次领受圣体当作增加一份“恩赐”的自我受惠方法,其目的是使自己在天主前显得非常“富有”,以自己“赚得”的恩赐及平生累积的功德,换取天国,这岂不是法利塞人的观念?
在整个人的给予与接受中,就不再存在“对等”、“堪当”的界限,否则人就无法自由而完整地彼此接受及交付,爱的互相关系中,主要的不是值多少,而是完整地把自己“赠予”,接受对方的全部。耶稣向伯多禄说的话,纠正了门徒的偏差,使他与门徒能达到最深的位际关系。
在领受圣体中,人并非无可“给予”。首先,人是天主的杰作,是创造的高峰,基督徒透过入门圣事,已经成为天主的子女,人是基督以他的血所救赎的家人,因此,人对基督最重要的给予是肯定自己蒙召的身份,亦即在自己身上实现基督的救恩。
其次,我们的“给予”是基督的救恩在我们身上所产生的效果,即是基督徒的生活,这生活特别包括谋生的辛劳,工作的耕耘,对别人的关注、祈祷及团体的爱德等,生活的“给予”不在乎生活上的丰功伟绩,而在乎心意,真诚及在天主面前的真我流露。
可惜,从中世纪到梵二教友普遍不领圣体,圣体从原来的意义,发展成独立的敬礼,“圣体”被理解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客体存在”,当作了圣殿的“供品”,成为人“膜拜”的对象。随着“接受”、“给予”观念上的改变,人不再重视与基督“奥体”的亲密关系,代之而兴起的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教友即使偶然领圣体,都先以“怕情”式的斋戒及告解作准备,并战战兢兢地领受又恐防碎屑。其实,当虔诚和慎重超出合乎情理时,就会在信仰心理上出偏差。时至今日,这种现象已不存在,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种偏差,就是在圣体前有失恭敬,良心粗糙,冒领圣体,怕办告解等一些现象。这又是牧灵工作者应注意的一点。
今日已有堂区恢复了兼领圣体圣血的习惯,从纯方式的角度看,不领圣血反映基督的给予还有一点保留的,反映牧者“嫌弃”信友为他增添礼节上的困难,这些行径和态度都相反了基督留下他的血和肉的本意。因为肉和血分别代表新盟约的血和为人牺牲的身体。牺牲的双边性前面已提过了,至于盟约,更是双边性的,我们与基督所订盟约的约束力是无可比拟的,有同生共死的震撼力,有完全为对方生活的含义,弃圣血不领无论在标记方面或意义的表达上都不完整。不鼓励天天领圣体圣血,但至少在每“圣体圣血节”那天应有一次。
其实今日我们需要的不只是领圣体圣血方式的改善,重要的是重新肯定“基督与我”,“基督与教会团体”及信友彼此之间的关系,而关系的真正建立,必需以“接受”及“给予”为基础。
在圣体圣事中,基督与人互相“接受”及“给予”。世俗交往的律例,构成基督与我们交往的一道鸿沟,只有跨过鸿沟才意味着圣体圣事为我们富有的真正意义,基督与人的互相接受。标志烛照世间的新的例律,基督与人合而为一,人又在同一新律例中合而为一,正彰显新人类团体——天国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