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闻经历七载寒暑译成的《牧灵圣经》终于面世，中华天主教会又多了一个接触天主圣言的机会，实在可喜可幸。但欣喜之余又颇感忧虑。多了一部天主教中文圣经，未必代表教友（以至神职及修会人士）对天主圣言的认识和实践会自然改善。基督教于一九一九年出版了《和合本圣经》，天主教的思高版新旧约合订本《圣经》亦于一九六八年面世，二者可谓划时代经典之作。一九八八年和合本以新标点版面世，译文却是原来的，其间虽曾出现过不同的译本，但基督教教友对和合本情有独钟，其正式地位无法取代。这现象的主因之一，是因为基督教教友对经文谙熟，多次还能只字不漏背诵，而且不论是布道、写作、崇拜，都习用为常。可是在天主教方面，教友对圣经的谙熟程度，远不及基督教；对任何一个译本的经文都同样陌生，因此并没有造成什么不便，更没有人对某一译本难舍难离。这是可喜还是可悲呢？ 虽然本人并非《牧灵圣经》的编译者，但无论在译本构思期间，以及在译本行将面世时，都直接和间接有所认识及参与。为加深大家对《牧灵圣经》的认识，我愿意在此与众人分享，以正视听。 一九九零年本人正服务于香港天主教圣经学院，其时《牧灵圣经》计划及发起人于贺神父（Bernard Hurault）曾接触本人，商谈有关翻译事宜。考虑到梵二“启示宪章”论及翻译圣经曾说：“教会以慈母的心肠，设法促使适当而且正确的各种语言之译本出版，尤其按圣经原文翻译更好”（DV #22），本人坚持译本应由有资格的圣经学者一起，由圣经原文（希伯来文和希腊文）翻译。但于贺神父却认为只须由现存的《牧灵圣经》外语版（英、法、西）翻译过来，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由于彼此原则上分歧，最后没有进一步合作。 一九九七年三月汤汉主教在给予《牧灵圣经》中文版准印前，委任本人对译稿作仔细的批阅。本人用了四个多月，把一千七百多页的译稿仔细读了两遍，译文有问题的地方均以圣经原文对照。本人发现译稿除有许多电脑誊写上的错误外，还有不少翻译上的错误，其中许多错误与《牧灵圣经》英文版相同。例如创37:9“我看到太阳、月亮、和十一颗星向我行礼。”被译成“… 和七颗星 …”。查看英文版时，发现那里写的是“...and seven stars...”，显然在排印英文版时，有人误把“eleven”读为“seven”，而中文版译自英文版，又没有核对圣经原文，因而有此文误。这只是许多错译例子之一，但足以说明译者并没有译自圣经原文，而且缺乏圣经语文知识，才造成这样的问题。这正是本人当初坚持，译本应由圣经学者译自圣经原文的理由。 一九八七年天主教的基督徒合一促进处，曾就天主教与基督教合译圣经事宜定下了指引，其中论及译本和译者时说：“一般而言，最好从事全新的翻译，而非对现有版本作修订…译者应有相当的专业资格…”（EB #1078; 1080）。但观乎《牧灵圣经》的翻译人员，在这方面似乎未能合乎理想。但不知怎的在书名页上，却以仅次于书名大小的字体，标榜是“希伯来文与希腊文经文完整版之译本”！查究之下才发现，原来又是英文版在作祟，为了照本子办事，译者只得把英文译本书名页上的“Complete text translated from Hebrew and Greek”翻译出来。据本人看来，这是“货不对办”，不够专业，亦是对读者不老实的行为。 本人相信译者之中也不乏没有任何圣经常识者，甚或非天主教或非基督徒者，对圣经一知半解，译出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例子。玛加伯书下有关耶肋米亚先知和约柜的事迹，译者把该段文字译成了“先知…吩咐人们带着方舟和会幕，和他一起登上梅瑟观看天主应许地所攀登的山…就把方舟、会幕和香坛放进洞里，再用石块封住洞口”（加下2:4-5）。显然译者又是从英文版翻译，把“the ark of Covenant”误以为是创世纪6-9的诺厄“方舟”（ark）。但即使是由英文版翻译，遇到一字有多个歧义时，也务须多番查究。这种错译情况只可以出现在中学生身上，绝对不是一位圣经译者可容许的错误；这清楚显示译者既不从圣经原文翻译，更欠缺一般必要的圣经常识，这是极可悲的事。 除了这些令人关注的事外，译稿送来批阅时，根本没有经过第一校阅，错字和段落上的错误频生，更显得编译者缺乏专业水准。本人一一校对并批阅后，曾要求编译者把修改后的稿件再交来批阅一次，由于种种理由未获答允。编译者的理由之一，是因为他们“深感把圣经交到教友手中的迫切”。本人虽不能代表教会，但受汤主教委托作批阅译稿的任务，知道不能有半点轻率，因为诚如“启示宪章”指出的，教会有责任为信友提供“必需而准确的，且有充足注解的圣经译本”（DV #25）。 《牧灵圣经》的特点之一，是它为了节省篇幅，把较重要的经文用正常的字体编印，其余的则用较小的字体，这样可把经文连贯列出，又不会使整部书变得过厚。按这个原则，编年纪上下二书，大部分既重述撒慕尔纪和列王纪的资料，便全部以较细字体印出，省去不少编幅。 《牧灵圣经》的另一特点，是它那充满牧民意识、民族文化和生活实践的注释。这也是本人极之欣赏的，在批阅译稿时率先受用不浅了。注释大部分译自英文版，但也有不少本地色彩，与民族、文化、历史有密切关系，而且十分生活化。当《牧灵圣经》的法文版面世后，曾被法国主教团公开批评，指其注释含有明显的反犹太情绪，有歪曲福音精神之嫌。可幸的是，本书译成中文时，并没有在注释方面照书全译，省去了这不必要的误会。 这译本另一个特点，可能会令读者感到少许不便，那就是它采用了不同思高版的专有名称音译。“撒罗满”成了“所罗门”，这也不太陌生，因为这与基督教的音译相同。但“亚巴郎”并不变成基督教的“亚伯拉罕”，却另创一个混合的“亚伯郎”，这可令人有点费解。本人曾建议译者把这些人名地名的更改，以表列于书末，以便与思高版对照，但建议被否决了，可幸这些改变并不太多。 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九日香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