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政府首长! 致国际机构代表及推动者! 致政治家、国际社会生活问题研究者、政治评论者、劳工界人士、社会学者、 关切民族间交往的经济学者! 致全世界人民-无论你是醉心于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理想,或是对建立民族间平等、正义、合作之可能性,感到怀疑或失望的人! 最后,致促进人民友谊的宗教信徒:基督徒,教友,你们都以谋求世界和平为你们的信仰基础及博爱的目标! 一、 今年,一九七六年,如同往年,我们以虔诚之心,再度向诸位宣布我们的和平文告。 在文告之前,我们首先邀请诸位仔细而耐心地聆听,和平的重要问题是应受你们细听与反省。纵然,在这一年之始,我们对这问题重复的呼吁,似乎已属老生常谈,甚且,由于研究与阅历之丰,你们博学多闻,大可自觉深明有关和平的一切问题。 但是,和平问题错综难解,若能知道我们对此问题由衷的感受-处身历史境遇中,直接经历的感受-对你们还是有用的。 我们最初的感受,有着截然不同的两方面。首先,最重要的,便是我们怀着喜悦与希望,看到和平的观念有了进展。人们心中日益关心、重视和平的问题,发展缔造和平的组织随之而至,官方与学术界均日渐表示拥护,朝向和平的工作时有增进,譬如:旅行、会议、集会、贸易连锁、研究、友谊、合作、援助等等各方面,使和平之基日益扩张。一九七六年七、八月赫尔辛基会议就在此方面带来希望。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同样也看到违反和平实质与目的的现象;这些现象也在进展着,虽然只限于暗里进行,但却是未来大战或战争之始的明显征象。例如,国家认同感,原是一个民族各方面统一之合法且值得赞扬的表示,但伴随而至的,却是国家主义的再兴,过份夸张国家的一切,甚至成为团体自私和封闭的敌对主义,而敌对和各种可能之竞争,其危险而又恐怖的种因,就是萌发在这种团体意识里。 还有一种各国拥有各种大量武器的不正常发展,这情况真令人胆颤心惊。我们的疑惑有理可据,因为国际市场中武器交易占最高地位。其巧辩的理由是:要自卫,甚或纯粹只为虚张声势和增加潜力,就需在军备上不断竞争,唯有彼此军火平衡,才能确保和平。 损害和平稳定性之理由不尽于此,我们还能称这正急剧地遭受相互冲突的主义所分化的世界为和平吗?这些主义以权谋、暴力组成,将人民彼此分化对立,而且,若任此种主义自由发展,它更将在人民中分派系,用不可妥协的仇恨、和在每一社会结构中进行其派系斗争以毒化人民,做为他们存在与活动的理由。在这种政治情势下,表面的正常隐藏不了枕戈以待的铁腕,只要敌人暴露其致命的弱点,便不惜余力予以打击。这是和平吗?这是文明吗?我们还能称一群互相对立、迫害的百姓为民族吗? 在那些爆炸性的地方,充斥着的是武力斗争,或以暴制暴的政策,哪里有和平可言?我们激赏人们为了平息多年来蹂躏大地,和那些随时可能触发席卷各洲、各种族、各宗教、和各种社会理念之战争与游击战所做的努力,但是我们却无法隐瞒这种和平的脆弱性,因为它只是大战爆发前的平静,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有假装互相尊重的外交辞令,才会称它为和平。 二、 从历史事实,我们认识到和平乃是一种长期治疗的工作,就好像在自大而多变的人类中建立的交往,其健康状况原本脆弱。要和平,就要不断明智的努力运用我们所谓的外交政策、国际秩序、和谈活动,这些超级的创造想像力。多幺可怜的和平啊! 那幺,什幺是你们的武器呢?是对那将毁灭大半,甚至全人类的空前死战的恐惧吗?是对某种政体-比如殖民地主义、帝国主义、或以暴乱为始而后恐怖且历久不衰的革命等的妥协顺服吗?是防卫的秘密武器吗?是以利己自私操纵经济世界,使人们不得不屈服于缄默的资本主义者吗?是对历史文化的自我陶醉,而妄自尊大的以为它将保有永久的辉煌胜利吗?还是那些冠冕堂皇,假意为安排国际生活,并使之合理化的组织机构呢? 在这些基础下所支持的和平是否确实?是否有效?是否完备呢? 三、 所需者,实不止于此,这就是我们所要说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其他保卫和平的武器,这些武器与指定用来谋害、毁灭人类的武器不同。我们所需的武器,最重要的,乃是赋予国际公法以力量与威望的伦理道德,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遵守协约。为使国际关系有效和谐、国际正义稳定坚固、民族意识正直,“遵守协约”仍是有效的公理。这条公理乃是和平的盾甲,因为那里有协约不是正义的反照?必须绝对废止所谓“既成事实”的一贯作风-乃牺牲人类无辜、造成无以计数、无可追究的破坏,却达不到伸张正义之目标的盲目而无限制的武力竞争-是国际新制度的依据,也是奔波于谘询、研讨、商谈之调停者的依据。一言以蔽之,就是要把武器与战争排除于文明的世界之外,明智的裁军是和平的另一武器,正如依撒意亚先知所言:“他将统治万邦,治理众民;致使众人都把自己的刀剑铸成锄头,将自己的枪矛制成镰刀。”(依二:4)我们再听基督的话:“把你的剑放回原处,因为凡持剑的,必死在剑下。”(玛廿六:52)这是乌托邦吗?还要多久呢? 这里我们谈到怀想中的理想人性世界,这世界中的新人类尚未出世,尚待教育-他们将免除残酷军器的惨痛,却满怀本性中的道德原则,并因此强而有力。那些原则本早已存在,只是尚在理论之中,实行不够成熟、柔软、脆弱,且在民族意识与潜意识中刚露曙光,根据历史学与人类学所谓的实在论者,他们的诊断:其脆弱性似已无药可救,特别由于军备的裁减,如果我们不想让裁军流入童騃性的乐观主义、盲目的天真、和迫害别人的诱惑-这些不可饶恕的罪恶中,就该予以公平而普遍的实施。要裁军,就要向每一个人做要求,否则就会成为忽略自卫的一项罪恶。为了正义、为了和平,在社会具体、和谐的生活中,刀剑岂不是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吗?(参阅罗十三:4)是的,我们该承认这点。但是,这世界难道没有革新的动力?一个真实不假的希望?一个新而有效的进展,以及一个将会实现,将会存在、人人所渴望的历史吗?我们的主基督,他是新的先知,他曾宣称古老、原始而本能的传统已渐消沉,他带来了强而有力的圣言,这圣言不仅公开指摘、公开宣布,甚至也在某种条件下缔造了新的 人类,他向我们宣告:“你们不要以为我来是为废除法律或先知,我来不是为废除,而是为成全。…你们一向听过古人说:‘不可杀人’!谁若杀了人,应受裁判。我却对你们说:“凡向自己弟兄发怒的,就要受裁判。”(玛五:17、21-22) 四、 这不再只是个简单、天真、而危险的乌托邦,却是日新又新的人类新法律,它以“你们众人都是兄弟”(玛廿三:8)这条最适切的原则来保卫和平。如果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意识真正穿透了人类的心灵,人类难道还需要以武装自卫,甚至盲目而疯狂的杀害无辜的弟兄,以及为了致力于和平,而进行屠杀,如同一九四五年在广岛?事实上,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岂不是有个现成的榜样-弱小的甘地,以非暴力为原则,作为唯一的武器,为全国几亿万人民,谋求一个新民族的自由尊严! 文明追随的和平脚步是仅以橄榄枝为武器。文明之后跟随的是法学士,他们拿着厚重的法典,引领人们走向理想的社会,之后是政治家,他们专精的不再是策划所向无敌的军队,以打胜仗,压榨败北的敌人,而是运用仁慈与友善的精神富源。正义也在这有秩序的行列中前进着,如今,它不再骄傲与残酷,却完全倾向于保护弱小,惩罚暴力,确保秩序-这秩序得之不易,却堪称自由中的秩序和有意识的责任,此一神圣的辞句。 我们该高兴:这行列虽因敌人的攻击和意外事故而被打断,但仍在我们这悲剧时代里,在我们的眼前,迈步前进,它的步伐也许缓慢,但却真实不虞,且对整个世界皆有裨益。这是一支愿意使用和平之真正武器的行列。 五、 这篇文告,对真正配称为福音的门徒与仆人的人,必须有个补充,即回想我们的主基督,曾在和平的课题上,多幺明显的要求我们,放弃一切武力,只留下仁慈与爱心。 我们知道,基督的话有时显得矛盾含糊。当我们再发现福音以自我牺牲作为和平的规律时,切不要厌恶,譬如,想到“如果有人愿与你争讼,拿你内衣的,你连外衣也让给他”(玛五:40)那幺,禁止报复岂不是危害了和平?的确,这岂不是没有保护,反而迫害了受辱的一面?“若有人掌击你的右颊,你把另一面也转给他。”(玛五:40)如此,便没有报复了,没有血仇了(如果未受辱而先行报复,更是大错特错了)。福音中屡次劝勉我们宽恕别人,这并非胆小软弱的行为,也不是在不公道前卑躬屈膝,而是友爱的表示,是为我们蒙获天主的宽赦而定下的条件,而天主的宽赦是我们所需,远比我们对别人的宽恕更大更慷慨!(参阅玛十八:23;玛五:44;谷十一:25;路六:37;罗十二:14等)。 切记,当我们念“天主经”,祈求天主宽免时,我们对宽恕别人的许诺,“求您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玛六:12),是我们自己定下了得赦的条件及范围。 我们,基督的信徒,更应深思,并以信心勇气实践此一教训。只有在和平中才能表现和平,和平与公益的要求无法分割,且要由个人的牺牲、慈善、仁慈与爱心来支持。 一九七五年十月十八日发自梵蒂冈 教宗保禄六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