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取多项奥斯卡大奖的美国电影《荒野猎人》讲诉了十九世纪一位叫休·格拉斯皮草猎人遇难后在荒野死里逃生的过程,然而影片的主题更像是一次导演于内在精神的荒野上与自己民族历史的和解及对文化冲突的追问。格拉斯这个拓荒者(1780-1832)虽然确实在北美历史上存在过,但是因着导演将这个历史形象在纯大自然的舞台上展现,所以制造了一个象征性极其浓厚的视觉氛围,这个形象首先对以掠夺和残杀为手段的白人入侵者表达了潜意识上的强烈谴责,其次也把古老的印第安智慧及生命观、灵修观,与基督信仰下的忠诚及诚实做了一种价值对照。导演的倾向很明显,古老的印第安智慧更加贴近人性,也更加注重家庭亲情及与壮美大自然之间的和谐,与此同时,白人殖民者的贪婪和残酷就被导演间接地批判。
电影让我感觉非常清新和轻松,还在于导演及演员都力求将镜头场景安排在纯大自然的背景及光线下徐徐展开,所以自然力量及美感带来的精神安慰超越了剧情的破碎和断裂,让我们的心灵飞跃在历史的冰河之上,不论是善意的拯救及复仇,还是谎言和人为带来的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仇恨,或者盲目的复仇抗争,最后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而随风飘散,唯有人——格拉斯,或者说导演自己,对自身历史的矛盾式眷恋,像影片中所有大自然的无法言说的瑰丽风光,深深地刻印在我们的视觉天空,让我们渴迫一种相似的内在精神之旅:穿越历史,回到我们为自己祖先感到羞辱的那些时刻,我们的身上也流淌着英雄和懦夫并存的血液。我们是入侵者,也是被屈服者,我们是爱人和被爱者。我们征讨着一种正义,但同时我们也无法还清自己的血债。
本部影片还给我另外一个新启发,那就是大自然似乎已经被人格化,可以替代很多伦理唇舌和声音,向我们的历史和记忆直接发问。大自然还可以成为驱逐心灵荒漠的无声慰藉,当我们从高楼大厦的城市影院里,走进那些画面,那些充满了狂风暴雨,孤寂荒凉,剽悍而狂野,无情而纯净,拥有无比震撼之美的森林、雪海、暴风雪之夜、春天冰冻后的山间溪水、晶莹剔透的瀑布、古印第安的神奇语言里,当我们在如此安详纯美的环境中,开枪残杀悠闲的驯鹿及可爱的棕熊母子,当我们因为利益而互相分裂及说谎,因为贪婪而谋害时,人所带来的丑陋及罪行,因着大自然纯净的背景,而显得更加罄竹难书和无可逃脱。所以其实影片也在表达一种悔罪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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