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信仰上常常容易走的弯路,就是“想当然地”把耶稣变成我们手里呼风唤雨的工具,尤其是针对拿出大量时间追随耶稣,为教会服务的人来说,更容易有这种倾向。因为我们以为只要自己全心付出,这位天主就应该,而且也必须全部属于我们,听我们指挥,否则他就是背叛,不够意思,就是虚假。
这种倾向我们如果不能及时发现,还会非常糟糕地影响我们的宣讲,我们很容易迫于众人“祈福”的压力和期待,而把十字架上“痛苦的耶稣”,变成“巧克力和玫瑰花”般的耶稣;会错误地认为他是为你服务万能的神,什么都知道,你要全心依赖他,好使他能给你所要的任何东西。他会祝福你的生活,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心想事成,万事顺利。这不是对耶稣基督的信仰,至少不是福音所倡导的关于耶稣基督的信仰,这是偶像制造,是一厢情愿的物质交换,是把耶稣降低为只能给你提供物质利益的“巴耳”假神。正像在漫长的旧约时期以色列子民效仿迦南居民所做的,他们总是想要把天主变成一个“任人使用”的偶像,一个类似于石头像或者木雕像之类的神,他没有人格,没有交流,没有行为准则和标准,随波逐流地在人世间任人摆布。
可是正是为了要避免这种因人心贪婪而带来的对天主的“操纵”,天主圣神比我们人类更抢先一步,在他的默感下,福音没有描写一个死去的伟大圣人的传记,福音也没有描写一个“一帆风顺”“无所不能”的天主子的荣耀,以至于邀请你跟着他,保证你至少衣食无忧,甚至可以步步高升,享受荣华富贵。福音没有这样写,而且耶稣因为拒绝走上这样一条“幸福榜样”的道路,而被人置于死地!福音没有将一个“幸福的耶稣”呈现在我们面前,福音给我们的反而是一个众人眼中“不幸的耶稣”,其道理也就在于要防止我们为了自己的小算盘,而将他变成我们的“招财猫”,或者“心灵鸡汤”。所以我们必须停止把耶稣按照“人的欲望”而打造为“万能的成功者”,必须真诚和谦卑地像一个纯真孩童一样,来到福音面前,理解圣神所默感的福音要告诉我们的耶稣基督的本来样子。
门徒们的失败
路加圣史在他福音的1:1-2节里,就说了福音是“圣道最初的见证人和传播者讲述的关于耶稣基督的事迹”,后来“经过仔细的从头到尾的研究,而将其写作下来”(路1:1-3)。这些见证人都是谁呢?又见证了耶稣基督的什么事迹呢?
我们在宗1:21-22节里发现,这些见证人就是“自主耶稣在我们中往来的所有日子里,从若翰给他施洗开始,直到他被举扬升天为止,至始至终都和我们在一起的人。”也就是说福音的内容是来自于一群“至始至终”都跟耶稣生活在一起的门徒们的讲述,他们经历了耶稣生活的大小事件,特别在体验了耶稣的苦难、死亡、复活和升天后,因着圣神的降临,而开始回忆及宣讲耶稣生前教导众人的“言与行”,宣讲关于耶稣复活的好消息。这些见证人完成了“由门徒转向宗徒”的蜕变。
但是在宣讲的过程中,他们没有忘记一个巨大的“福音悲剧”层面,而这个悲剧也被如实地写入福音当中。这个悲剧层面就是:门徒们曾经是如何按照“寻找世俗成功和幸福”的方向去跟随耶稣的,而他们都失败得非常彻底!不管是伯多禄的背叛(玛26:69-75;谷15:66-72;路22:54-62;若18:15-27),还是雅各伯及若望两兄弟的争首位(谷10:35-45),还是斐理伯的僵化及盲目理性(若14:8-10),还是多默的多疑(若20:24-29),还是在耶稣受难后厄玛乌的两个门徒的忧愁之旅(路24:13-35)。当时人们认为“耶稣行事说话都有权能···我们本以为他会拯救以色列”(路24:21)。门徒们的失败就在于,他们也曾想把耶稣变成实现自己梦想的“招牌或者工具”,也想让耶稣成为抚慰他们心灵的“鸡汤”,让他们能在一个没有安全感和物欲纵横的环境里,获得权利、物质享受和平安的后半生的满足。
然而,耶稣却没有按照门徒及众人的期待去行动,因为“光来到世界上,人们因为自己的罪行,不爱光明,反爱黑暗”(若3:19)。耶稣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就是要带人们认清“人的操纵和贪婪”。他比我们站得更高,高得超越了“人世间幸福与不幸的标准”;他看得更远,远得到达了“永恒的生命要求诸多舍弃”,特别是要求死于自己的境界(若12:24-26)。耶稣要把更好、更长久的给予人,那就是通过谦卑的信德,通过苦难和舍己而获得的礼物:来自天主的永恒生命。
福音的核心
所以,在宣讲福音时,如果去掉了耶稣苦难的十字架,去掉了人间对他的迫害,去掉了“他的路”与“世俗之路”之间的水火不相容,我们几乎就把福音变成了对“自己心中偶像”虚假的歌功颂德,而没有了对真实耶稣的描绘,也就没有了天主圣言如同响雷一般对人性黑暗、仇恨、嫉妒的指正(若2:25)。而没有了对罪的指正,福音也就没有了救赎的价值和意义。
阅读福音确实可以带来心灵的抚慰,但这必须建立在一个原则和基础上:通过耶稣的苦难、死亡和复活,而认识我们人自身的罪和贪恋。我们还必须承认,人性已经受到自私和仇恨的污染,必须要在痛悔的基础上去接近和请求耶稣,从而产生对旧生命的告别,对新生命的向往,而不是在生命不痛不痒、毫无变化的情况下,一厢情愿地沉醉在“万事顺利”的祈福当中。
耶稣可以是心灵的一剂苦药(若9:41),一面人不愿照见的明镜(雅1:23-24),品尝这剂苦药甚至会让我们痛苦万分,因为福音会帮助我们陡然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自私、自大、自以为是和自我中心,是如此多疑、虚假及目光短浅。福音帮助我们发现,在人自身内,毫无正义和美善可言(谷10:18);发现耶稣是一股生命的源泉和活力,而世界却生活在死亡当中(若16:8);耶稣不是任由人摆布的、毫无生机的偶像。他死过,但是他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不仅无情地指出我们的各样虚伪,揭开人性的真面目,他还慈悲地邀请我们开启一场内在生命的巨大更新和净化,“我们的旧我,已跟基督同钉在十字架上,其中的恶性已被摧毁,好叫我们不在做罪恶的奴隶。”(罗6:6)在真实耶稣和真实福音的光照下,我们会逐步学习尊重耶稣的救赎之路,放弃对耶稣的“利用”和“操控”,而让“他的道路、真理和生命”迎面朝我们走来:舍弃自己的“窄路”才是通向永生的途径,真正的幸福永远离不开牺牲和为他人受苦(玛7:14;谷10: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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