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年常年期第二十五主日读经评注

亚8:4-7；弟前2:1-8；路16:1-13

    “你们不能事奉天主，而又事奉玛门”。思高版圣经把“玛门”（mammon）译为钱财。“玛门”这个词是由耶稣在新约里首先开始用的，它的希腊原文“μαμωνᾶ”可能引自叙利亚文意为“财富、利益”的一个词。用钱财来翻译玛门当然无可厚非。不过，玛门似乎更形象点，因为在教父时代和中世纪，玛门被拟人化了：说好听些，变成了财神；说不好听些，变成了贪魔。如经院神学的代表之一伦巴第（Pietro Lombardo）就这样解释：“钱财的叫法来自一个魔鬼的名字，即玛门，因为在叙利亚语里，玛门这个魔鬼的名字就被叫做钱财。”后来有人甚至把玛门封为地狱里的四大魔头之一。如果从人经受的四个最强诱惑，钱、权、誉、色来看，玛门也的确当之无愧。

事实上，把钱财叫做玛门，不单单形象地表达出拜金就是把钱财当作神来崇拜的事实，更形象地表达出拜金所带来的结果：玛门所妖魔化的，其实不是钱财，而是拜金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拜金者把钱财给妖魔化了。钱财本是中性的，甚至从创造的角度看是良性的，因为受造物都是天主认为好才存在的。可是，钱财一旦被崇拜和滥用，就会化作“杀人不见血的刀”，化作把人牵向地狱的恶魔。而它要伤害的，不仅仅是滥用它的人，还包括一切被此滥用所牵涉到的人。亚毛斯先知在今天的第一篇读经里所痛斥的，就是这种损人利己的恶行。

亚毛斯本是南国犹太一个靠近白冷的小村庄里的牧人，他大约在公元前750年被召到北国以色列去宣讲。当时以撒玛利亚为首都的以色列，经济发达、国力强盛。按说，国家的富裕应提升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可事实却是，只有少数人是富有的，并且少数人的富有是建基在对大多数穷人的压榨和剥削之上的。从食粮到衣服的日常基本用品，全都掌握在富人的手里。他们通过囤积居奇、掺杂作假、操纵物价等手段来剥削穷人、牟取暴利。金钱的诱惑令他们鬼迷心窍，甚至把天主和法律置诸脑后，对月朔和安息日感到厌烦，因为梅瑟法规定，这两个日子是特别保留于上主的，人应该停止工作，敬礼上主。可对那些富人来说，停止工作就是浪费时间，因为无利可图。

除了先知无畏的指责外，没人能够对他们怎么样，因为官商勾结，控告他们的不义，只会为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穷人被逼无奈，为能填饱肚子，只好廉价出卖自己的劳力，甚至把自己卖为奴隶。对那些虽整日劳苦、流血流汗，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来说，如此剥削欺压他们的富人们岂不如同恶魔吗？只有恶魔才能制造出地狱般的惨境。金钱诚然会令不义的富人变成妖魔。为此亚毛斯先知警告他们，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

耶稣在今天的福音里也谈到了不义的行为。不过，也许会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耶稣竟然赞扬了那个不义管家的精明。需要注意的是，耶稣赞扬的是他的精明，而不是他的不义。可投机倒把的精明值得赞扬吗？其实，耶稣的意思是用反比来提醒他的听众，应该在事奉天主的事上精明些。那个管家之所以精明，是因为他没有把钱财当作目的，而是当作生存的手段；钱只是他用来给自己找出路的工具，而不是他的出路本身——他的出路是他用钱笼络的朋友们。与这个作为“今世之子”的不义管家相比，耶稣觉得，“光明之子”们略逊一筹。言外之意是说，天主的子民没有把钱财等俗物，用作帮助他们走向天主的工具，反而把它们当成生存的目的加以追求。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当然表现得不够精明。

在追求天国的事上，精明的人，是能够在取用事物上保持平心的人。所谓平心，用圣依纳爵·罗耀拉的话说，就是按照事物有助于人达到受造目的的比例来取胜事物：“对于取用事物，常该看自己受造的目的：它们能有多少帮助，便取用多少；能造成多少妨碍，便放弃多少。”而人受造的目的，“是为赞美、崇敬、事奉我们的主天主，因而拯救自己的灵魂。”精明的“光明之子”是不会偏离生存目的的人，他们懂得，“纵然赚得了全世界，却赔上自己的灵魂”，终究是没什么益处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懂得，善用钱财以达至受造目的的方法之一，是借以交结那些能够“在永远的帷幕里收留他们”的朋友，即穷人们。天主赐给人的一切，不是为让人霸占和独吞，而是为让人透过与他人分享它们来分享天主的生命。人真正、终极和永恒的财富是天主的生命，而天主的生命本身就是分享，因为天主是爱。只有当人去爱和分享时，他才能够分享天主那呈现出分享状态的生命。正是在这种意义上，耶稣提到了在小事和大事上忠信与不忠信的问题。

所谓的“小事”和“别人的财物”，在本福音的背景里，更多地是指天主委托人管理的造物。而“大事”和“真正的财物”，就是天国、圣神或神性的恩赐。如果我们不能正确地对待物质的恩赐，又怎能正确地对待神性的恩赐？或者更确切地说，如果我们以自私和霸占的心态，滥用本来应该被分享出去的事物，岂不会以同样的心态去滥用以分享为本质的神性事物吗？

其实，当我们崇拜和随从玛门时，我们就是在撇弃天主，拒绝分享天主的生命，因为玛门与天主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向内收敛的贪婪者，一个是向外分享的慷慨者。非此即彼，选择任何一个，都是对另一个的拒斥。圣保禄告诫我们：“天主只有一个，在天主与人之间的中保也只有一个，就是降生成人的基督耶稣。”我们应该选择的是天主，而不当是玛门，因为天主只愿意我们得救，而玛门却不但会把我们自己导向丧亡，还会给别人制造地狱。那些比较容易被玛门诱导的，就是“众君王和一切有权位的人”，而且他们对钱财的贪婪会直接造成社会和大众的苦难。所以保禄要我们特别为他们祈祷。当然，我们自己首先得“举起圣洁的手祈祷”，因为只有通过不断的祈祷，我们才能靠近天主，远离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