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我第四次参加世青了,即将八十岁了,也该是最后的一次了吧。
打从第一次参加世青节,我的心态是惭愧、是惊奇。惭愧的是见到青年们的牺牲,对照着我们主教们的享受。惊奇的是:青年们为什么作出这样的牺牲。
前三次我被安排入住五星级宾馆或热心教友家里;这次住在慈幼会会省会院,省会长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我知道青年们吃的是干粮,睡的是地下或板凳。
尤其是在八月的太阳下走长长的路程肯定很辛苦;主教们却有冷气旅巴,还有警察摩托车开路(我每次都把他们的表演当作一个额外的娱乐。他们真有本事,在飞驰的摩托车上可以站起来,左右指挥,让我们的巴士所至无阻。看来他们很享受他们的工作。)
八月二十日,星期六晚上才有节目,我决定不去坐主教们的旅巴,试试坐地铁和走路的味道。地铁上挤得满满的,但有一班青年在唱歌,在叫口号,气氛很好。在地图上看来不太远的路程,走起来却使我不能不承认是一个将八十岁的老人家了。进了那看似无边的“四风机场”更害怕起来。慈青在C2区,但C2区在哪里?我怕再走不动了,便去找主教们的等候室,但谈何容易?!幸好遇到一位青年服务员,是慈幼学校旧同学,他的爸爸又在慈幼会学校教书,在他带领下,我终于找到了主教聚集的地方,换了长袍,在冷气房休息了片刻。
踏到台上所见的那是何等景像!眼前左右一望无边,许多国旗在挥动,我见到一支五星红旗在台下,可是被许多其他国旗包围着,时见时不见,挥旗的健手更看不清楚了。
在那广场上有多少青年?我听说是超过一百五十万。他们都过了很多关口才来到这里:申请、拣选、集资、培训、路程(大陆出来的青年,更有一段特别曲折的路)。从台上望下去,那些在远处的真像是沙滩的沙粒,他们究竟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为听教理讲座?在各自教区不是有更舒适的环境吗?为见教宗?去罗马不是更多机会,更方便吗?和许多青年相遇?那倒是世青节才能制造的机会。可是真能相遇相叙的又有多少?言语也是一个阻碍。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太肯定为什么这么多青年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来到了这里。
大家等着太阳落山,飘来些云彩也受欢迎。终于天黑了。节目稍迟开始,而银幕上放映着教宗去探访伤残人士的动人景像。(我的座位前正好有一个小银幕,好像是为我安放的!?)
教宗来了,他的训话是世青节的重点节目。教宗的秘书递上他的讲稿。就在那时开始下雨了,雨愈下愈大,风也吹起来了,愈吹愈劲。台上一片混乱,服务员速派雨伞给枢机、主教们。教宗身边有几把雨伞保护他,但风这么劲,每把雨伞都要两、三人才按得住。青年们的呼声绝不是像害怕或抱怨,他们正像是在鼓励:不要害怕!
我座位前的银幕稍后故障了,但在故障前的一瞬那我见到了我一生不会忘记的景象:在几把雨伞几乎把教宗全遮没的情形下,忽然露出了一个空隙,我见到教宗看着手中(大概)已湿透的稿纸,脸上一片平安,还很明显在微笑着哩!
事后我知道,那时有人劝教宗停止节目,但他不断说:“让我们继续!”
在风雨交加的几分钟内,我听到背后的一位枢机抱怨说:“他们早应该知道今晚会有暴风雨呀!”又有人说:“他们现在也应该从气象台知道这风雨会延续多久!”我想他们对气象台的信心实在过份了。
青年们却显然有另一种信心,几分钟后风雨停止了,一切回到宁静。音响系统虽未完全恢复正常,教宗作了他的训话。
我听不清楚教宗的话,但我心中默想着星期四青年们欢迎教宗时所读的福音:“明智的人在磐石上建他的屋,风吹雨打,屋还矗立着。”
从台下一座非常美丽的圣体皓光自动地升了上来,有人把圣体捧来了,在此后的十分钟内我明白了为什么青年们来到这里。
从世界各国到来的青年,跪在泥地上,一片宁静,朝拜耶稣基督。
在那宁静中我听到一片呼声:“亲爱的教宗、枢机、主教们,不要害怕!我们信耶稣为主,我们跟随他。教会不会衰老。耶稣基督,昨天、今天、永远青春!”
青年们,我衷心感谢你们!
主,祝福他们吧!
陈日君枢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