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七O年整个欧洲的局势发生巨大的改变:法国与普鲁士王国发生战争,法国不支,撤走驻守罗马的军队,意大利王国乘虚占领教宗的罗马,致使正在梵蒂冈举行的大公会议在匆忙中提前结束,教宗丧失一切现世的政权,教宗国从此消失,而法国也战败投降,割让亚尔萨斯及洛林一部分土地给普鲁士,并赔款五十亿法朗求和。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于次年一月十八日在巴黎郊外的凡尔赛宫宣布建立日耳曼帝国,自任为皇帝。欧洲从此展开一个新纪元,罗马天主教会在欧洲各地也进入另一个颠扑艰困的阶段。在这个为期四十五年的阶段中,教会在法国的境遇尤其险恶。 话说一八七O年九月法国在普法战争中失败乞和之际,在巴黎和里昂这两个法国最重要的城市中竟掀起反对教会的浪潮,修会尤其是遭打击的对象。五个月后,这个遭受战争蹂躏又战败的国家举行全国大选,选出了一个以农村和保守派人士为大多数的国民议会。这个议会希望有一天恢复帝制,但这样的企图为巴黎居民所知道,不到一个月市民群起反对国民议会和政府,并且自己宣布成立"公社"体制。公社一成立,便开始把箭头指向教会,没收教会产业,拘捕巴黎总主教达尔博伊(DARBOY)和一些神父。法国政府无法接受巴黎市民的革命,于四月二日出兵巴黎,与公社人民激战将近两个月,死亡者不下叁万人,最后平定动乱,收复巴黎,但是公社为了报复政府派兵镇压,于是大开杀戒,屠杀俘虏,巴黎总主教达尔博伊和二十四位神父也无法幸免。国民议会从此决定支持任何有助于防止民间反叛的措施。 此后几年,法国政府特别善待教会,认为那是重建伦理道德秩序的时期,甚至颁布法令,宣称在蒙马特(MONTMARTRE)建造耶稣圣心圣殿是众所关切,于社会有利的事。教会人士也组织朝圣团体,纷纷前往露德和帕赖勒莫尼亚勒(PARAY-LE-MONIAL)等地朝圣。不仅如此,当时整个社会也作了普遍的反省检讨,认为普法战争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国民信仰冷淡,缺乏宗教热忱的结果、于是有一百位国民议会议员手持蜡烛,参加帕赖勒莫尼亚勒的朝圣游行,口唱"因圣心之名拯救罗马和法国"的圣歌。他们的心意就是希望罗马被意大利王国占领而自囚于梵蒂冈的教宗以及法国国王都能恢复先前的尊荣。那个时期,国民议会也在奥尔良的主教迪庞卢的推动下,通过法律,授予教会从事高级教育的自由。于是,教会创办的高等学府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也因此,整个社会在知识上获得了更新与发展。 可是法国政府当局这种宽待教会的态度也令社会部分人士不满,这些人是拥护一七八九年大革命思想的共和派人士,是主张实证论的一群,是伏尔泰思想的信徒,甚至是共济会(MASSONERIA)的成员。这些人都在等待政治良机,以便东山再起。 一八七五年,对君主政体有偏爱、态度保守的国民议会颁布共和宪法。不料,随后几年间,国家的重要部门渐渐落入共和派人士手中,在一次全国大选后,上下议院和总统席位大都由共和派所控制。他们于是堂堂皇皇地自称为"共和党人",因为他们景仰大革命把人民从贵族和神职的奴役中解放出来的功劳。这些"启蒙运动"的后人通常也是实证主义者和共济会的会员,他们相信科学进步永无止境。天主教徒因此成了他们在政治上的眼中钉,他们以为天主教徒都是企图复辟的人,都是宣传注定要消失的愚弄人民的宗教的人。 虽然如此,共和党人并没有对宗教信仰自由开刀,他们要改变的就是把宗教信仰完全压缩到个人生活的 围里面,并推行不受教会影响的国民教育。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首先要斗争教会的各修会团体,当时左派共和党党魁甘必大(LEON GAMBETTA, 1838-1882)便说:“教权主义,这就是敌人”。为了打击修会,共和党人推动各种反对教会、反对神职人员的运动,并且设立有别于天主教的慈善机构和种种团体来与教会竞争。当时所谓的共和党人,无异就是宗教的敌人,一位天主教徒几乎不可能同时又是一位共和党人。 一八八O年法国教育部长朱尔.费里(JULES FERRY)令国会通过一条法律,约束天主教从事高级教育的自由,同时禁止没有获得授权的修会从事教育工作。一时,耶稣会士,道明会士,方济各会士都被赶出学校。共和国政府趁机创立了女子高中,为给共和党男党员提供女同志。天主教徒对这件事提出抗议,因为教会一向以慈母的心怀抚育了女子。 一八八一年到一八八二年间,共和政府又制订法律,规定免费和义务的国民教育,这个教育是没有宗教内容的。又从一八八六年起,凡是在学校从事教育工作的修会会士和修女,都被世俗人士所取代,而学校中的宗教教育课程则以道德和公民课程取代。对一位天主教徒来说,教导伦理道德如何能不谈到天主呢?所以,他们心里都有数,共和国推行的这种教育法令无非在普及一种反天主教的教育。 其实,共和党人控制的政府所普遍推行的俗化教育只是他们打击天主教的手段之一,是一系列仇视教会的行动步骤中的一个而已。在此后的每次大小选举中,共和党人总是占多数,他们越来越嚣张,天主教徒始终无法在政治上形成一股有利于他们的震撼力。慢慢地,连最发人深省的公墓也不再具有宗教信仰的严肃气氛和色彩;离婚也在一八八四年为法律所接受;大小集会之前惯常的简短祈祷也被废除;准备晋升司铎的修生都必须服兵役。有些地方的共和党人甚至怀着仇恨的态度来执行法令,他们破坏修会会院,把十字苦像砸毁,加以亵渎。这一切都令天主教徒感到震惊和痛苦。 面对这样的悲剧,法国天主教怎么办呢?由于不能指望公立学校的教师来给儿童讲解要理,所以主教们要求家长和神父们负起责任,利用星期四午后或晚间这个一周中间的小休息时间,给学童讲要理。一八八二年在巴黎已经成立要理教员义工小组。 在种种不幸中唯一可以告慰的是天主教徒尚能控制学校教科书的中立性,他们在目录中列出那些不尊重天主教的书名或章节。此外,教会又开设许多私立学校,至少如此可以完整地保存教会教育的特质。到一九一一年为止,法国全国中学生有一半在教会创办的学校接受教育,如果把各级学校的学生加起来计算,则全国有百分之叁十五的学生在教会学校就读。 又由于在公立的机关中没有天主的位置,于是教会或保存或设立其他类似机构,推动许多社会慈善福利事业。圣母升天奥斯定会会士更于一八八叁年创立了至今仍然很有影响力的法国大报之一"十字架"日报(LA CROIX)。 就这样,法国社会逐渐形成一个基督信仰的团体和一个完全俗化、对教会不怀好感的团体,彼此壁垒分明,对共和党人的攻击教友团体立刻予以反击。久而久之,法国似乎成了两个,一个是信仰基督的法国,一个是反对基督信仰的法国。 法国天主教会处在这种艰苦的奋斗之中,罗马教宗良十叁世有什么反应呢?这位教宗的立场是:他对法国这个"共和国"的作为没有好感,但是他希望法国教友为了保护教会的精神益处而接受当时的政权。当时的法国枢机主教拉维热里(LAVIGRIE)受教宗之托,把教宗的意思传达给法国教友,不料教友没能真正了解。于是良十叁世在一八九二年二月颁布了一道名叫"在挂虑中"(INTER SOLLICITUDINES)的通谕,邀请天主教友接受"共和国",但在必要时,以公正的方法来和法律争辩是非曲直。但是法国教友的反应不热烈。当然,许多教友服从了教宗的话,但是保皇派的天主教徒和共和党人士对这些听从教宗的劝告的教友都没有好感,他们都认为这种态度是背弃信义、不忠诚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