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意大利之行,一个很希望与大家分享的故事,是拜访梵蒂冈国的内廷。这个全世界最小、只有0.44平方公里的国家,除了可以公开参观的广场、圣伯多禄大殿和梵蒂冈博物馆外,另外一个部分,就是梵蒂冈的内廷,这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能够进入梵蒂冈内廷,全得益于罗马第三大学的罗伯托·希普里阿尼(Roberto Cipriani)教授。我最早结识罗伯托教授是2000年在美国休斯敦召开的科学研究宗教学会的年会上。2005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宗教社会学史》中文版。2011年暑期,罗伯托教授又应邀来中国人民大学讲学。有赖这些殊胜因缘,我有幸漫游梵蒂冈的内廷,一窥天主教行政中心的真容。
2月13日正午12点,按时与罗伯托教授在梵蒂冈的东门见面。身着500年前服装的著名的瑞士籍卫兵就在身边,其黄蓝条纹制服给人的感受不是威严与敬畏,而是可爱。在传达室,先由罗伯托教授说明来意,报上被拜访者的姓名,与被拜访者电话确认后,门卫登记了每个人的证件号码,最后发给我们一张通行证,我们得以进入梵蒂冈内廷。
罗伯托教授的最为可敬之处,是他知道我们来此不易,就在拜访主人前,先带我们将所有能看的地方都浏览了一遍,其古道热肠颇有几分中国古人之风。梵蒂冈内廷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看到的单位有:邮局、超市、报社、印刷厂、工厂、电视台、医院、出版社、药店,当然还有办公区和宿舍。梵蒂冈的地势算是丘陵,上上下下,曲里拐弯,我走得腰酸腿痛,而年逾七旬的罗伯托教授则一直神采奕奕,并不时与熟人打招呼。
梵蒂冈内廷人流最拥挤的地方,是药店。罗伯托教授带我进去后,但见摩肩接踵。我比较客气,不好意思硬挤,很快就见不到罗伯托教授了。在出口处,我不由得发问:“何以如此多人买药?”罗伯托教授诡秘地回答:“这里的药灵。”说完相视会心地一笑。后来在帕多瓦、米兰等地的大教堂内,我都看到类似的场景,教堂的药品、保健品生意特别兴旺。
梵蒂冈内廷最让我瞠目结舌的建筑物,是梵蒂冈火车站。一个很正规的小车站,类似于偏远乡村车站的模样。车站内停放着一列火车,是教宗的专列。我像个孩子似的,在火车边看来看去,一副好奇的模样。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有些小路拉上了布条,据说这是教宗要出来散步的标志。我不由得有所期待,但最终也没有得到主的安排。
此行的名义,是拜访梵蒂冈科学院。一位研究社会科学的主教接待我们,在科学院的小会客室里,聊了约半个小时。这位主教对中国的情况并不陌生,他曾经3次访问台湾。科学院的小楼历史悠久,其会议室像小体育馆一样,四面都有座椅,可容纳100来人,很有品位。主教最后送了我一本去年的会议论文集,主题是全球宗教自由。
大约两小时的漫游后,我们来到了梵蒂冈内廷的西门。罗伯托教授想到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要带我们去,这时瑞士籍卫兵走来,告诉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无奈,我们与瑞士籍卫兵合影留念后离去。
在意大利旅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教堂,与著名的罗马古城废墟形成鲜明的对照。是否可以说,在欧洲,基督宗教形成了独立于世俗权力的另一个权威系统,对欧洲文明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王朝会频繁更迭,皇城也会灰飞烟灭,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社会权威都一起倒掉。在欧洲世俗的政权之外,还有一个更稳定、长期的权威力量存在,这就是基督宗教。想像一下,城邦在混战,君主在更替,教会的价值则为各方所公认。皇城被摧毁了,教堂则不但存留,反而在默默地添砖加瓦,动辄数百年乃至千余年地持续建设着。文明由此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政治的治乱循环,历史亦不再是简单地重复。知识与文化在点滴积累中,由量变到质变,意大利因此最早出现了文艺复兴,进而引领全人类进入了科学、理性与人文的新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