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春申神父与“一教友”之间,对于“教廷信理部处理洪.索布理诺神父著作”的对话,这中间涉及到: (1)洪.索布理诺神父(现年六十九岁)的著作:一部名叫《耶稣基督解放者:从历史神学角度解读纳匝肋的耶稣基督》,另一部名叫《对耶稣基督的信仰:从受害者论耶稣基督》。 (2)教廷信理部的警告:根据教义部的判断,索布理诺神父思想的错误和危险性,在于他对穷人的教会的了解,和排他性地选择穷人;他否认新约圣经和古代教会几届重要大公会议所肯定的规范价值,怀疑信仰的重要关键,例如耶稣基督的天主性、天主子的降生为人、耶稣和天国的关系、耶稣的自我意识,以及祂的死亡的救赎价值等等。(2007/4/1《教友生活周刊》) (3)张神父的看法:南美洲的神学家,如洪.索布理诺神父等的著作,在基督论方面之努力,基本上,旨在向那里教友诠释基督,于是跳出希腊哲学的范畴,更以贫穷受迫者的立场,指出基督解放者的面貌,其本地文化的努力不可抹杀。一般而论,更加强调降生圣言为人,站在民众立场,期待天主的解放力量。此不能不触怒既得利益的权威,于是难免受到外在制度之处理。(2007/4/22《教友生活周刊》) (4)一教友的看法:用希腊术语描述的这些信仰奥迹,不是没有用本地文化语言重新加以表达的空间。但这“重新”,不能是以本地化的名义“改变”它的实质意义,只能是“发展”它的实质意义;不能“否定”传统,只能“发展”传统;而且,“新”的表达真的应是比“旧”的更好,对人生更有意义才行。教义部批评索神父的,是因为他做了前者。在这过程中,可以相信教义部与索神父的沟通往来不会只是一、两次,而是很多次。教义部不会误解索神父的立场。另外,若索神父的影响不是很大的话,教义部也不会特别干预他。这是我们每个天主教友对教会训导当局应有的信任。(2007/5/6《教友生活周刊》) 对话,最重要的意义与价值就是在过程中找到问题、答案,或更有建设性的共识,所以笔者不揣简陋做了下面的整理与思考,请各位神长、前辈与教友们不吝指正: 对话(1):洪.索布理诺神父与信理部的对谈:应该说是拉美地区的“解放神学”和信理部之间的对话。早在二○○一年时,当时担任信理部长的拉辛格枢机(现为教宗本笃十六世),就曾对索布理诺的两本著述进行审查,三年后给予告诫结案并要求他更正错误,但索布理诺却没有理会。如今(二○○七/三/十四)再度对索布理诺的两本有关“耶稣论”的书做出警告。同样地,索布理诺神父也没有做回应。不做响应是消极的态度,也是一种抗议。值得思考的是,索布理诺神父为何不为自己辩护,反要选择这样无声的响应? 对话(2):我们可以怎样来谈论耶稣呢?索布理诺神父选择了从历史神学与从受害者的角度,来向萨尔瓦多的教友们宣讲耶稣。他所处的拉美世界中,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在贫困社会中如何谈论天主的爱,面对受压迫者如何宣讲耶稣的喜讯?”(参考武金正,1991《解放神学|脉络中的诠释》,p.90)索布理诺主张“每种神学都有其自己的历史、社会、文化背景,…神学家该由其具体生活环境中学习诠释圣经,使其原来的活力能在新的情况发挥出来。这是每个时代、每个地方跟随历史中的耶稣的正确途径。”(参考武金正,1991《解放神学|脉络中的诠释》,p.90)信理部认为“索布理诺神父思想的错误和危险性,在于他对穷人的教会的了解,和排他性地选择穷人。”拉美地区的贫困到今天为止,似乎并没有得到改善,政权的独裁与对民众的压迫仍然时有所闻,面对穷困与受压迫的信友们,真正能够做的与说的会是什么呢? 至于信理部指索布理诺“他否认新约圣经和古代教会几届重要大公会议所肯定的规范价值,怀疑信仰的重要关键,例如耶稣基督的天主性、天主子的降生为人、耶稣和天国的关系、耶稣的自我意识,以及祂的死亡的救赎价值等等。”这当然是非常严重的批判。这不但涉及对耶稣的认识、真理的理解,也是神学上的关键问题。 拉辛格枢机在主导信理部时,对于以神学历史主义来看待耶稣,有着这样的担心:“承认对历史人物基督耶稣”的信仰,会引起混乱,因为历史猜想随时都在改变,而且也没有一个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但是,如果我们承认基督的信仰,那么,肯定这种信仰就必然有些内容,因而基督的生命就具有某种意义。否则的话,我们怎么能确定“这就是基督呢?”拉辛格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法,就是接受“宗徒信经”。从信经的内容,发现“基督的生命”,不仅仅是历史争论,而是首先把基督带给世界上那群信徒的信仰。它“已持续许多世纪,按其本质而言并没有其它目的,只是为了让人们了解基督是谁,基督做过什么事。”拉辛格在他所写的《基督宗教概论》(一九六八年出版)中,指出太多现代基督徒都喜欢“快乐的、浪漫的进步”,然而,看看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告诉我们,基督信徒应有的期待与胸襟,对世界“开放”态度|应该是牺牲的宽容才是。(参考约翰.艾伦着,宫高德译2006,《教宗本笃十六世》,pp.146-149) 同样都在面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我们如何在牺牲与宽容之中,来谈论耶稣与祂曾做过与活过的事呢? 对话(3):张神父与一教友之间的对话中有两个重点:a、本土化问题。b、信理部的指摘有没有必要? 谈到“本土化”,不少人会认为就是以本土的语言、文化,甚至价值观等为优位的运动。然而本土化还是会有盲点,在一切以本土为优先,有时会因过度自我中心,而忘记还有别人与其它世界的存在。 先检查索布理诺神父的说法,他认为欧洲神学与拉美神学都重视“启蒙”,但欧洲的启蒙是以理性为优先,代表人物是康德;拉美的启蒙优先要处理的是如何改变事实,这种启蒙是实践的,代表人物是马克斯,他的结论是“拉美解放神学的方法采用辩证的方法较多,模拟方法较少,因为拉美的事实不能提供如希腊传统对美妙感受而引起知识的追求,反而拥有悲怆的事实。但是,正因如此,拉美的神学更能接近圣经上天主解放受迫害者的经验。”(参考武金正,1991,《解放神学|脉络中的诠释》,pp.90-91)接近本土的最基层呐喊,响应这些贫困世界最真实的声音,应该就是拉美解放神学的基调。 拉辛格枢机对“因地制宜的文化适应”(教会信仰的本土化,意指传教士在各地传教时,要使基督宗教适应当地的社会环境。)有着如下的反省:有人以“实践取代了真理,并因此改变了宗教轴线…就像‘神的国’的概念,这是圣经中的一个字汇,而把它运用在世俗时,则是指‘乌托邦’的意义。”这种在行动层级上,而非在信仰层级上强调合一,使基督宗教的内容逐渐枯竭。(参考 约翰.艾伦着,宫高德译 2006,《教宗本笃十六世》 p.347) 当时的信理部长拉辛格枢机用这样的标准来检查解放神学,认为解放神学家向穷人许诺一个不会实现的正义国度,他们实际上把自己与天主教会信仰分隔,引领他们到其它地方,去寻找一个“超越的”信仰。这当然就是背离天主教会信仰,当时拉辛格枢机的反省,也就是教廷看待拉美解放神学寻求本土化、本色化的最根本态度。 把这个基本的重点讲完之后,再来看本土化。有人认为是在语言、用词上讲究,或者方便以利传教或沟通。希腊本身有着理性的思考架构,早期的宗徒保禄向外邦人传教的过程中,就借用不少希腊的思想与用词。不过重点不是在语言与用词上,更要紧的,还是如何让耶稣爱的救赎福音能够传播开来,不但在犹太人的社会,更要在外邦人的社会开花结果,让大家都能体会到“…心中的割损,是出于神,并不是出于文字;这样的人受赞扬,不是来自人,而是来自天主。”(罗马书:二,29)张春申神父与一教友都注意到语言与用字,但是对教会本土化了解颇深的张神父,特别提到了“洪.索布理诺神父等的著作,在基督论方面之努力,基本上,旨在向那里教友诠释基督,于是跳出希腊哲学的范畴,更以贫穷受迫者的立场,指出基督解放者的面貌,其本地文化的努力不可抹杀。” 至于一教友指出:用希腊术语描述的这些信仰奥迹,不是没有用本地文化语言重新加以表达的空间。但这“重新”,不能是以本地化的名义“改变”它的实质意义,只能是“发展”它的实质意义;不能“否定”传统,只能“发展”传统;而且,“新”的表达真的应是比“旧”的更好,对人生更有意义才行。” 一方肯定了拉美解放神学在本土深耕的价值与意义,另一方则认为在发展本土之际,应该顺着传统来发展而不能“否定”传统。这应该就是两方争议的一个焦点。正如索布理诺与拉辛格对谈一样,各有坚持与各有重点。笔者的思考是:如何在索布理诺事件上生出一个新的共识,让整个大公教会,能够更深一层体会耶稣面向穷人和祂的慈爱,更进一步地落实在每一个地区教会之中,在圣神的引领之下,改善更多贫穷地区,不要让贫穷变成革命流血的诉求,更不要让这个关怀被少数政权操弄,疏离我们和天主之间的爱呢? 对话(4):这次教廷处理索布理诺神父的事,三月中旬时教廷曾放出试探气球,表示可能以禁止任教和发表著作,来处分索布理诺,却在拉丁美洲的信众与舆论界掀起反弹风暴,梵蒂冈及时透过萨尔瓦多副主教罗萨,以足球赛“举黄牌”方式警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避免了与现实脱节的后果。教廷不仅不再提及处分或禁制,甚至首度承认索布理诺对贫困无依民众的关切令人感激,与穷人站在同一边并没有错。 有人会说,这是教宗本笃十六世为五月九日拉美牧灵之旅的两手策略,一方面先打压代表拉美贫穷大众发声的索布理诺,要求解放神学不要轻举妄动;另一方面技巧地“警告”,让拉美信友们觉得感激,并承认和穷人站在一起的索布理诺没有错,好在此行之前拉近与拉美信众的距离。 若是这样,这个惩罚未免太现实与势利了,太过做作也太具心机了!相信宗座的用心不该是这样的。 从圣座这次巴西之旅对主教们谈话中,有一段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与努力。他说: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的基督信仰生活,因着俗化主义和邪教的蔓延,而逐渐在薄弱中。这个现象就触到本届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地区主教团大会的主题|《作耶稣基督的门徒和传教士》。教宗指出,要做耶稣基督的门徒和传教士,首先必须要深深地根植在耶稣基督内。然而以基督信仰为先,这并不意味着放弃谈拉丁美洲严重的经济、社会和政治问题,也不意味着逃避现实,潜入精神世界。教宗自问什么是现实?难道只是物质财物吗?这就是主导上世纪(廿世纪)世界趋势走向的巨大错误,那是破坏性的错误,正如马克思主义系统和资本主义系统的结果所显示的。只有承认天主的人才能够适当地、而且合乎人性地响应人的真正需要。教宗又说,如果我们不承认在基督内的天主,就没有道路;如果没有道路,也不会有生命和真理。为了能够真正认识并追随基督,非深入认识天主的圣言不可。(2007/6/3《教友生活周刊》) 宗座注意到拉美世界的“现实”问题,这是很好的开始,不过,宗座所提到的“现实”还不够“接近”拉美地区真正的现实,这一点还需要再加油(更多的沟通、对话与了解。)至于必须要深深根植在耶稣基督内,深信不但是拉美、北美、欧洲与亚洲,只要是基督的信徒都会深信,且都不会忘记的。问题是,如何落实耶稣基督临终所给我们的新命令:“你们要彼此相爱,如同我爱了你们,你们也该照样彼此相爱。如果你们之间彼此相爱,世人因此就可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若望福音:十三,34)新世纪的福传显然更需要用这样互爱的训导,这会比警告、惩处更具有价值与意义,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