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位安国教区的本堂神父,在步入神职界后,在堂区牧灵的六年半载里,有一群很影响自己、触动自己、鼓励自己信仰的群体,就是堂区的老人。这些老人随着日趋年迈体弱自我淡出堂区事物,堂区会议也不再有他们的身影,也听不到他们话语。由于生不逢时,他们没有得到更好的文化教育,但他们却随着岁月蹉跎生命的经历,进入信仰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中。因此,几时看到他们,都是念珠不离手万福不断口,要不就把大把时间花在圣体前。
在我几年前曾经服务的一个堂区,有这么一个老太太。她已过古稀之年,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可是,在每个主日,她双手紧握自行车把、身体前顷、脚下非常吃力的、一圈一圈的蹬着脚踏板,自行车像老牛一样永不着急的缓慢前行着。就这样,不管是冬天的寒冷,还是夏天的炎热,都无法阻止她老人家跑几里地去参与主日弥撒,还总是第一个到教堂。到教堂后,她放下车子就奔堂里拜圣体。也许是天主为了让她离自己更近、更多的参与基督的十字架。在一次意外中,她把腿摔断了。我去医院看她,而她担心的却是——自己是否还能骑自行车去参与弥撒领圣体。最终,由于年龄已高,无法彻底痊愈,陪伴她多年的自行车不得不下岗,换一双拐来陪伴她的余生。这一切并没有让她感到痛苦,使她自己最痛苦的是:她再不能去参与弥撒领圣体。这是她见到神父、见到教友必倾诉的内心痛苦,每次倾诉都是泪流满面。她的渴望也感动了我。因此为了满足她的渴望,每个主日弥撒完了,我也骑着自行车,沿着老人——无论春夏秋冬为了参与弥撒逢主日必走的路,去给她送圣体。每次到她家,都看见她手持念珠,要不就戴着老花镜看圣经。当她看到我一进院子,就高兴的举手作揖,脸上布满了笑容,我走进屋里,看到桌子上早已自己铺好白布、点着蜡烛、恭侯着圣体。由于很忙,我只能一日三餐时才能在家陪她会儿。所以,每次领了圣体,我就陪老人聊会儿天,给她讲几个笑话。老人总是把所有吃的拿出来让我吃,还有早已包好的让我带走。
日月如梭,我就这样给老太太送了一年圣体,自然也更加深了我们的感情和友谊。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我就要离开这个堂区的消息,在我最后给她送圣体去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哽咽的说:“你走了谁给我送圣体?”,我就安慰了她几句,也略带忧伤的环视了一下这个老主人的房间,却突然发现在北墙上圣母耶稣圣像下面,有自己一张穿着祭衣高举圣体做圣体降福的相片和一些圣人小圣像并排着贴在墙上,也不知她从那哪里弄的。我开玩笑的说:“大娘,你这是拜偶像,我的相片怎么可以和圣像在一起?”。虽然是开玩笑,但心里美滋滋,觉得自己一定很完美。然后我说:“大娘,这是你哪找的相片?我有更清楚、更好、穿着西服油头粉面、更酷、更帅的相片送给你”。这时她的回答让我很尴尬,她忧伤的说:“我不要,我就喜欢这张,你走了我可能没有机会领圣体了,我就面对这张相片神领身体朝拜圣体”。她这一句话深深的烙在了我脑海里,可以在我一辈子司铎生涯里提醒着自己:司铎的权威来自高举基督,我只是个无用的仆人,否则便把自己当偶像——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工作付出只是为了让教友注视自己、朝拜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