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青春年少时,我和我先生曾经有过的两次约会。一次是在一池的荷前,时约盛夏,当我在那娇艳欲滴、生机勃勃的荷前走过,我的心一如夏阳那样的亮堂,朵朵粉色的荷恰如我灿烂如诗的年华,在荷前我们相约而拥,那是我人生记忆中最美丽的一幕夏日午后。
第二次赴约已在深秋,地点如昔。在那一池的荷前,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一派凋敝、衰败的景况:残荷遍地,在寒风中萎靡不振,我不觉长叹:“好景不常在”,而我的那位真命天子却“狡黠”地笑说:残缺才是美,是真实之美。
曾经的大学时代,心理学导师让我们做试验,叫我们各选一个自己所最喜爱的器皿,记得我当时选了一个美轮美奂没有任何瑕疵的一个完美明代花瓶,因为我当时尊奉“完美至上”,可我的导师在最后总结时评价说:“你选中它,说明你的心理倾向很理想化,不务实,记住,其实人生并非那么完美,你要学会成长和面对残缺。”可年少气盛如我,哪把她的话当回事。
光阴荏苒,马齿徒增,世事恍惚,一如张爱玲语:繁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虽不曾“急景凋年”,但连带着回顾一下近年来人类走过的历史,我发觉,无不“残如秋荷”。
比如:近年来全球各地包括海地、中国、日本等接二连三的大地震;全球数十起的火山、干旱、洪灾、海啸、泥石流……外加利比亚局势、埃及动荡、巴以冲突等……
我们纵然无论怎样塞住自己的耳朵,可这些事件还是固执地刺棱棱地敲打着人类本来疲惫和脆弱的心胸,虽不曾有彻底的挫败感,但毫无疑问,灾难一如旧约中天主对淫城的诅咒和愤怒,或许更甚于索多玛和蛾摩拉城的毁灭。
是的,“好景不常在”,为什么长长的人生旅程,遇到的都是残局和败落,为什么繁复的美丽,只绽放在岁月的尽头?
事实上,不管是2010年或2011年,其灾难只是“惊鸿一瞥”,于人类史书来说,仅是夹在书中其残缺的一页罢了。
忆起一位名人说过:耶稣基督来到我们生命当中,不是替我们除去一切困难和伤痛,而是陪同我们在困难和伤痛中成长起来。
大凡历炼过尘世者和祭献过全心全灵者,天主自会从高天赐下一个合理使用天堂产业的完美证书,颁发给我们,然后我们就可以欣赏这一池永开不败的荷了,因为,天乡才有真福乐。
从《创世纪》(1:31)中,兴许我们可以得到某种答案:“天主看了他造的一切,认为样样都好”,然而人类元祖亚当、夏娃不听话,犯罪获罪于天主,罪祸闯入,于是苦难相继呈现,以游离态,不定期地袭击这个世界:洪水、地震、火灾、疾病、饥饿、瘟疫、火山、飓风、干旱等,还有人为因素的战乱、恐怖袭击等,外加“死亡”(参创3:15-19);直至到了新天新地,苦难才被终止(参《默》21:1-4)。
我不逃避偶尔产生的悲观情节,正视残缺,乃是一种成长,是恒久的眼光,是沉静如水的心胸肌理,归根结底,是对生命本身坚强如铁的一种承诺。
伟大造物主天主终归仁慈,他体恤人性的软弱,愿意派遣唯一子耶稣基督降来,为人类做赎罪祭,将人类解救出来;尽管撒旦有能力使人受苦(参《格后》12:7;《约》1:12;2:6),但最终人的苦难是由天主所掌管着的。
但,即便如此,人类还是会与苦难永远做伴,它似幽灵般的徘徊在整部文明史的上空,与此同时,苦难的存在也常引起无神论者做为攻击我们天主教、犹太教、基督新教等的依据,有时成为我们一个难以解决的命题。
其实,命题的答案何其简单:我们尚是尘旅中人,怎有“完美之国”可以拥之在怀,享之不竭?
身为基督徒,我们除了正视苦难外,当走与主契合之路,凭信心、爱德和勇毅去生活。
四百多年前,莎士比亚石破天惊的一句问语:To be or not to be?(是生存还是毁灭?)至今仍言犹在耳,公元2011年也将过去,但纵观史实,深思之余,不难得出结论:人为的肆意摧残自然、人类内心的邪恶、政治的某种黑暗操控等,已成为多种灾祸的源头。
上主天主曾用火和硫磺烧毁索多玛和蛾摩拉两座淫城(《创》19:23-28),在《若望默示录》中(参《默》7-21),若望曾预言:大火、雷电、洪水、地震、瘟疫等接二连三的大灾难,将朝世界逼进,这是对未来的预警,也是对人类的滔天恶行敲响了绝世警钟;当基督君王第二次来临审判时,让我们不会都隐藏在洞穴和山岭的岩石中,向山岭和岩石说:“倒在我们身上,遮盖我们罢!好避免那坐在宝座上的面容和那羔羊的震怒,因为他们发怒的大日子来临了,有谁能站立得住?”(《默》6:15-17)
其实,站立得住与否,要看我们有没有接通天主爱的源头,有没有听从天主爱的教化?
残荷,其实,就是存在于世的一种正常生命之状态,它美与不美已显得并非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看我们以怎样的一番心思来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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