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普天下所有默默操劳的母亲们,并预祝母亲节快乐!
当哈里·S·杜鲁门当选美国总统以后,有记者到其家乡采访杜鲁门的母亲,记者首先称赞她道:“有哈里这样的儿子,您一定感到十分自豪。”“是这样。”杜鲁门的母亲赞同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儿子,也同样使我感到自豪。”“他是做什么的呢?”记者问。母亲答:“他正在地里挖土豆。”
这是一个令人叫好的故事,我听了多遍。于是我就放心斗胆地写下了这个题目为:母亲的“才华”。虽然我的母亲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样才华照人,可是我认为她象我心目中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女作家、女强人、女领袖一样,她身上的才华同样地多得令人炫目,令人敬仰,我认为她同样地富有才气,只是她有的别人没有,别人有的她不同罢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纷纭,正如哈里的母亲一样,她认为挖土豆的儿子同样地令她骄傲,因为这是上主赐予人特质的不同,而这种不同,我认为在上主面前都具有同等量的生命之意义和价值。
母亲的首等才华是脾气。她的脾气很好,这在乡间,狠狠地赚得了老中少幼的一致口碑,事实是,在母亲的好脾气中,蕴含着她天然的慈祥、宽厚和真诚,那是一份浑然凝成的气质,集中拢合在母亲身上。
我少少离家求学,按理说与乡人疏离得比较久远,可是令人奇妙的是我每回故乡,总有一如往昔的热情呵护着我,一份失散流佚的熟络感总在瞬间回归。进入村庄时,一路上往娘家走去时,总有熟知或不熟知的人对我投之以问好和寒暄,那种乡村式特有的质朴和厚爱,令我心底里酽酽的,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在我呆的城镇里无法追寻……我知道这是我母亲为我打下的“群众基础”,常言道,要了解一个人,先要了解他的朋友;而我想说的是,从我家乡那热情的乡民身上,我能得知我的母亲有多么地被人所尊敬。
我的两个弟媳已过门十多年,她们都是好孝敬自己亲生母亲的人,可是她们有时竟免不了这样对我说:“姐,好奇怪,我内心的一些‘知心话’,总想着对那边的妈妈讲,因为我觉得那边的妈妈特别地理解人、贴人的心。”
我想,这种于常人眼中特别反常、反差殊异的情况,除了两个弟媳的尤其“可爱”外,最主要原因大概是我母亲身上真的有一种好吸引的仁慈的东西存在吧。
正值母亲“风华正茂”的那个时代,物资匮乏,乡民们给孙子、孙女、外孙女、外甥孙、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孙、外甥孙女等等送的周岁礼大都是自己编织的“家庭牌”的毛线衣。事情的过程很有意思,她们一编织好,就马上打包捆绑,将那些零零碎碎的上衣、裤子、背心、肚兜、帽子、斗篷等放在一个印染蓝布包里,然后送到我母亲那里,然后叫我的母亲为她们的那些个衣裳上给刺绣、上花边、或用钩针勾勒出一个个花草树木及动物等;尤其是上花边,我的母亲着实有一手,很有创意,而且总是从头到尾的原创,她会将那些简陋的领子、袖口、口袋等,用搭配好的丝线、绒线、开司米、膨体线(都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的,全部免费提供)等,勾出一道道芽孢样、花瓣样、浪花样等等的不同的花边来,非常地靓丽,而且她能始创好几种,村里时常因着她一时的灵感和新发明,“轰”地流行开一种花边来,那一阵子,全村小孩子几乎所有身上穿的衣裳都缀上了一个样的滚花边儿,非常地有意思;我想,那都是母亲的功劳,是母亲引领了村庄的”潮流”。童年时候的我,总是那么地快乐和灿烂,大概与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不是吗?待母亲一弄好,那件原本粗陋、平淡的衣裳倏忽间就亮堂起来了,一下子被扮靓了,令人耳目一新,整个儿充满了一种灵气和动感。而少时的我,总是好奇地趴在那,瞻望着母亲做这份针线活,那神情绝对是景仰的、钦羡的。
母亲一直喜欢这样的“为她人做嫁衣裳”,那时我们的村子不小,300来户人家,分开来三个小村,即高东、高中和高西,我的家住高东,可远至高西的妇人们都久闻母亲的能手巧绣,妙“指”生花,我不时见有一个个的布包裹被送上门来,然后,客气地叫母亲去做,实际上,我的母亲是从来不推辞的,哪怕她们不声不响地留下那东西在我家,我母亲都会为那些件衣裳一一设计、策划并点缀上好看的东西的。
我的母亲三岁丧母。这于我一直牵心于怀,尤其是主历2006年秋天,当我日见九十六高龄的外公躺下只能喝稀粥时,我知道上主快要召叫我的外公“回家”了;我实在是感恩,因为蒙上主垂爱而活到九十好几的人不多,可我的心总有戚戚然,我生怕我的母亲,一个过早失去了母爱的人,会不会太伤心?于是我日日在主前祷告:主啊,我百倍地感恩,赐给我外公那么悠长而平静的岁月,谢谢您怜爱他,赐他早日在您的怀里获得安息,同样求您不要使我的妈妈悲伤,求您能让她冷静地对待外公的去世……
外公于那年秋天真的走了,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我的母亲会放不下这份情,可是奇怪的是,母亲四姊妹中(母亲是老幺),惟有我的妈妈显得最理智,最冷静,是她给外公穿的衣裳,是她一一收拾的外公的遗物,虽然她含着泪,可是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崩溃”的境地;我放心了,记得外公去火化的那个凌晨,我的大表姐抱着外公的遗体恸哭不已,不肯放下,大家看着,唏嘘泪下,可时间不能推延了,我见我的母亲一擦眼泪,命令式地断然地镇定地喝止了我的表姐姐,一手推开了她,然后轻轻地擦干了外公脸上的“泪痕”,让外公去啦……
感谢天主,仰赖天主的慈恩,给了我母亲在“风云”关键时刻的这份理智和沉静,我从心底里念叨着:母亲,您的心,情暖似火;您的行为,静镇卓然。
母亲带养婴孩的本领特大。我的儿子、大侄子、侄女等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她的与生俱来的体贴、温柔和细致以及对食物质量、数量、营养搭配所把握的那种高度聪悟之敏感,令任何一个被她喂养的孩子,都长得胖墩墩的、圆鼓鼓的,尤其地健康和活泼。在我弟媳工作的那所医院里,对于我母亲喂养孩子的本领,曾经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说我的母亲在带养婴孩时,每天晚上会用磅秤称一下孩子,居然发现她带的孩子每天都会重了好多……当我的弟媳听到这个笑话时,不觉娇嗔道:“哈哈?不会吧,我的婆母又不是在养一头猪?”
母亲的信仰很虔诚,我想起来一个可以形容她信仰的一个词,就是“澄澈”,她对上主有一种孩童般的依赖感。这在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很不简单。比如,当我的小表妹去当修女时,我母亲总是站在第一线“极端”地去支持并兼任“游说”的工作;当我们无论谁遭遇到人生的某种困扰时,母亲总是自信地乐观地献计献策说:“去念玫瑰经,求天主,就他最大!”;当每年圣诞节来临之际,母亲总会和她的老年朋友们献上自编自导自演的节目,并在每年的11月份她就召集众姊妹们在我家的院子里开始排练,“非常地认真、严肃地对待”(一修女的评价),有一年,她居然参与了舞蹈、合唱、三句半三个节目的演出,非常的有意思……
我今天能有这等良正的状态,全赖母亲对我信仰最初的启蒙、教育和传递,我认为这在她诸多才华当中,当数这至大至最至美好,是的,人世间,惟有信仰,是长存于天地间的,而母亲所带给我的这份“才华”远超诸多名门淑女、绝代佳人和才女名媛的一切,我认为,后者们的才华,充其量不过是有限岁月里的短暂耀眼而已,而我母亲所给我的信仰传承,乃是恒立于天地间的。
其实,我母亲身上的才华还有很多很多……每当我“仰望”母亲解读她的各类“才华”时,我总会想起圣经《箴言》最后一章“贤妇赞”里的话语:“贤淑的妇女,有谁能找到?她本身价值,远胜过珠宝……她的灯盏夜间仍不熄灭。她手执纺锤,手指旋转纱锭。对贫苦的人,她随手赒济;对无靠的人,她伸手扶住……刚毅和尊严是她的服饰,一念及将来便笑容满面。她一开口即倾吐智慧,舌上常有仁慈的训诲。她不断督察家务,从不白吃闲饭……敬畏上主的女人,才堪当受人赞美……(箴31:10-31)
思葭定稿于2012年4月23日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