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本文第一、二部分我完全照搬了何方和爱历史的人二位先生写的文章。在此提出,深表感谢。
半年前,在线网络转载《重庆日报》记者何方的《歌乐山香樟林:发现比利时籍抗日神父墓地》一文,雷鸣远神父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说起这文章的缘起,与天津还是颇有渊源的。何方文章中提到:天津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航鹰在渝参加中国作协全委会时,曾多方寻找外国神父雷鸣远墓地,可惜无功而返。昨日,记者经过多方打探,终于在歌乐山上找到雷鸣远墓地。这位曾创办过报业史上与《大公报》齐名的《益世报》、后加入中国国籍参加抗战的比利时神父,最终魂归山城。下面这几篇消息就是连续刊登在《重庆日报》上的。
抗战时救护中国伤员和难民
“雷鸣远墓地真的找到了?”昨天下午,记者致电正在天津开会的航鹰时,她激动得几乎叫出声。“只知道抗战期间他葬在重庆,其余的材料太少了。天津近代史上最有影响力的三位神父史料,雷鸣远始终是残缺的。”雷鸣远原籍比利时,1901年来到中国,1927年加入中国国籍。市社科院研究员邓平称,雷鸣远除了创办《益世报》外,还心系国难。“九 一八”之后,他长期参与救亡图存运动。抗战开始后,他又在华北各战场组织救护队,救护伤员达2万多人次,并在沦陷区掩护了大批中国难民。(何方)
被誊为“国民党的白求恩”
昨日下午,记者在市政协和市社科院两位专家带领下爬上歌乐山山顶,雷鸣远神父墓就藏身在一处风景秀美的香樟林中。记者看到,墓碑上并没有雷鸣远的出生日期,仅仅标注1940年6月24日去世。而从邓平提供的一张老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雷鸣远神父的原墓碑至少有3米高,仿汉阙造型,上面刻有神父头像的精美浮雕。市政协文史委员廖庆渝介绍,“这块新墓碑是在1980年新建的,原墓碑已被毁坏。” 据相关史料记载,雷鸣远被誊为“国民党的白求恩”。1940年7月18日,国民政府以1287号令褒扬,11月29日,重庆还召开了追悼雷鸣远神父大会,蒋介石亲送挽联悼念:“博爱之谓仁救世精神无愧基督,威武不能屈毕生事业尽瘁中华。”(何方)
抗日神父墓后续
雷鸣远神父的最后人生,在众多史料中只有寥寥几笔———“由于患上黄疸症,蒋中正用专机接往陪都,40天后病逝于重庆。”12日,本报报道了匿身歌乐山半个多世纪的抗日神父墓,长期研究歌乐山近代史的市政协文史委员廖庆渝专门致电本报,独家披露了当时的情景。“这几棵大香樟树,就是当年雷鸣远墓碑前所栽。顺着山坡上去100米,原来是留法博士马寿征的公馆,雷回到重庆后,曾在这里养病。”廖庆渝介绍,由于都有法国生活的背景,雷鸣远选择了在“中央医院”附近的马寿征公馆疗养,而且此处也是国民政府的要人聚集地。“不远处,有冯玉祥、张道潘、许崇智等军政大员的公馆,他们都经常去探望这位为中国反法西斯战争作出贡献的外国神父。”不久前,廖庆渝从《冯玉祥日记》(歌乐山1940年6月19日)里发现了这样的记载———“又去看望雷鸣远神父,他的病势我看很重,这位老先生是外国人、天主教徒,为我抗战他组织担架队,抬我们的伤兵,这种精神,怎么使人不佩服呢?”这些都佐证了雷鸣远回到陪都后确实就在歌乐山上。廖庆渝回忆,雷鸣远去世后,马寿征遵从老友的遗嘱,把他葬在了公馆后一片林木茂密的山坡上。现在这片山坡叫万桑坡,就是为了纪念雷鸣远神父,因为他的圣名叫作“圣万桑”。(何方)
其实,文化界研究《益世报》、介绍雷鸣远的文章一直不少,但受到普遍关注的并不多。“在线网络” 发出记者何方的文章后,一位称为“爱历史的人”撰文《比白求恩更值得尊敬的雷鸣远》,比较详尽的为我们介绍了雷鸣远神父前前后后的事迹,下面我录入了全文。
比白求恩更值得尊敬的雷鸣远
有这样一个人,他原籍比利时,20世纪初不远万里作为神父来到中国,并于1927年加入中国国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在抗日战争期间,他组织各种救济团体,救济中国各地的平民百姓。他就是雷鸣远神父(Frederic Lebbe腓特烈.雷博)。
1877年8月19日,雷鸣远生于比利时根特城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父亲是佛兰芒人,担任公证人,母亲是有一半法国血统的英国人。他是家中长子,洗名味增爵。 11岁时阅读了一本董文学神父传记,该传记介绍了董文学神父于1840年在中国武昌为主殉教的事迹,自那时起雷鸣远就立志前往中国传教。1895年在巴黎加入董文学神父所属的遣使会。于神学院就读期间,1900年中国发生义和团运动,比利时传教士韩默理主教在内蒙古殉教,更促成雷鸣远决定前往中国传教。1901年,雷鸣远随北京教区的樊国梁主教乘船来华。1902年在北京成为神父,随后被派往武清县小韩村等地传教。1903年,雷鸣远主持重建了在义和团运动中被损毁的小韩村教堂。雷鸣远到达中国传教后,他努力学习中国文化,读中国书,能说一口流利标准的国语,用毛笔写漂亮的行书。1912年,从北京教区分出天津教区,传教成绩奇佳的雷鸣远便升任这个新教区的副主教。1915年10月10日,雷鸣远和中国天主教徒在天津租界以外的南市荣业大街创办益世报。雷鸣远批评由外国各个修会代表本国利益控制中国天主教的作法,提出“中国归中国人,中国人归基督”的口号,积极推动教廷任命中国籍主教。为实现这个梦想,他受到修会的排挤。1916年天津发生老西开事件,雷鸣远大力支持天津市民反对法国人扩展天津法租界,将圣若瑟主教座堂及附近地区并入该租界的行动,在《益世报》发表大量反对法租界扩张的文章,与支持法租界扩张的法国籍天津教区主教杜保禄发生冲突,于1917年被遣使会会长罗得芳降职调往浙江省宁波教区,1920年4月由传信部特使光主教安排,送回欧洲。雷鸣远继续努力,向教廷上万言书,后来得以面见教宗陈情,举荐了6位中国主教的人选(海门教区朱开敏、蒲圻教区成和德、汾阳教区陈国砥、宣化教区赵怀义、台州教区胡若山、安国教区孙德桢)。终于在1926年10月28日,首批六位中国主教在罗马圣伯多禄大殿由教宗比约十一世亲自祝圣。在参加祝圣典礼时,雷鸣远喜极而泣达两小时之久,说:“主啊!现在可以放你的仆人平安而去。”1927年,雷鸣远申请中国国籍获准,始被法国放行来华。在河北省中国籍主教孙德桢领导的安国教区更积极地传教,并创立了耀汉小兄弟会(1928年)和德来小姊妹会。
雷鸣远主张武力抗日,除在报纸上大力宣传之外,还提倡身体力行地切实投入抗战之中。他在山西组建华北民众战地督导团,积极援助中国抗战。先后出任宋哲元部队的残疾军人教养院长,傅作义部的前线救护队队长等职,参加作战。1933年长城抗战的时候,雷鸣远已年近六旬,他将教会的一些成员组成救护队,自己亲任队长,带队到华北、西北各战区去抢救伤兵、进行救护工作。当行进到遵化时,有人请他讲几句话,他说:你们不要看我的鼻子、我的脸是外国的,我的心是中国的。我们抗战要抗到底!后来他为英勇抗日的二十九军创办了”残废军人教养院”,举行开幕礼时,雷鸣远致辞说:”我对大家是表同情的,不但我应当服侍你们,凡是中国人都应当服侍你们,因为你们卫国有功。”他还说:“诸位现在虽然残废不能工作了,我劝你们不要失望,要努力其他工作。将来成家立业,生养子女,接继后代。我今年虽已60,若诸位最近成家,生养儿子,再过20年,不依然是爱国的青年吗?若遇我国收复失地,那时我虽已是八旬老翁,我老头子誓死还要同你们的儿子一同参加工作。” 1935年绥远战争的时候,他又带领救护队,完成了救护队史上所未曾完成过的事,一个伤兵也不丢掉,与伤兵共存亡。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北平、天津相继沦陷。天津沦陷后,《益世报》坚持出版,宣传抗日,在经理被杀害的情况下被迫停刊。在抗战期间,雷鸣远极力主张《益世报》在后方设法恢复出版。为了解决复刊的经济问题,他设法同南京主教于斌合作。1938年天津《益世报》在云南昆明重新复刊,雷鸣远仍然是董事长。《益世报》复刊后,雷曾亲自到昆明视察报馆,并鼓励工作人员,一定要坚持抗战到底的宣传政策。抗战中,报馆多次被炸,雷鸣远呼吁大家坚定信心,坚持把报纸办下去,为抗战在坚持《益世报》抗日宣传的同时,雷鸣远向自己的教会成员发出总动员令,亲率600多人组织救护队 、野战医院和战地服务团,到前线抢救伤兵、赈济难民、教育失学儿童。雷鸣远神父的行动受到了国民政府的高度嘉奖,1939年6月,雷鸣远神父又从华北赶到昆明,向民众宣传华北抗战,呼吁大家团结抗战。1940年,雷鸣远服务的政府军鹿钟麟部与八路军发生冲突,3月9日,雷鸣远被八路军俘虏,关押在太行山区的山西省辽县(今左权县),40多天后,经中央政府交涉,雷鸣远被释放,但已罹患重病。蒋介石亲派飞机接他去重庆,在到达重庆后不久,1940年6月24日,雷鸣远因黄疸病逝世于歌乐山。 同年7月18日,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以1287号褒扬令公开褒扬。11月29日,重庆市召开追悼雷鸣远神父大会。蒋中正亲送挽联悼念“鸣远司铎灵鉴:博爱之谓仁救世精神无愧基督,威武不能屈毕生事业尽瘁中华”。当时重庆还曾建有雷鸣远神父的纪念碑,建国后被毁。
比白求恩更值得尊敬的雷鸣远!他的名言:“全牺牲、真爱人、常喜乐”
我为爱中国而生,我为爱中国而死————雷鸣远神父。(爱历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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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老作家航鹰女士在重庆期间,想起了雷鸣远神父,于是有了寻找雷鸣远神父的墓地记者何方。我的记忆中,98年在上海修院我见到一位同道在神父墓前的留念照片。写这文章时,专门打电话给他,让他看当时墓地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有无变化。看到我给他发的墓地近照后,他说有很大的变化,比原来好多了。由此可知,雷鸣远神父的墓地,教会的教友们从来都没忘记过。
最早的寻墓者--鲁道修士
国民党败走后,由于雷神父的棺木是上好的材质,被附近的农民挖走盗取,弄回家做了家具。文革后,原《益世报》的编辑,雷鸣远身边的修士鲁道从什锦县劳改农场出来,立即开始寻找雷鸣远神父的墓地。教友德兰告诉我:找这个墓地,鲁道修士立了大功,以鲁道修士为首的教友(范绍成,候国阳,范绍志,罗大荣,黄文宣等人)通过多次寻访,终于打听到一个曾经家住雷神父墓坎下不远的潘家父子。潘老爷子当年亲眼见证了埋雷神父的过程。找到潘老太爷,才知道雷神父埋在那儿,他指了地方,教友们挖了好久,也没寻到任何东西,大家几乎要放弃。那个潘老爷子就是认定一个地方,再一挖,挖出来了一个罐子……尸骨口腔上金牙与雷神父长的地方一样;还有雷神父不离手的那串玫瑰经念珠就在尸骨手中;还有祭衣的花边与雷神父埋的时候穿的一样;那些念珠已经散落了,范绍成拾取了两粒放进口袋,留作永久的纪念。证据足矣!后来他们在原址立了碑,修了墓!来朝圣的教友越来越多,听说还有几个圣迹呢!
1、一对周姓夫妻(范绍成的代子),婚后多年不育,极度痛苦,范绍成把他们夫妇带到雷神父墓前,向神父祈祷请求帮助,他们回去后不久,怀上了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20岁了,范绍成给她取名“周德兰”,为纪念雷神父创建的德来小妹妹会。
2、早有去看神父的愿望,想何不借回家省亲的机会去渝凭吊神父?年初中风,半身冰凉,阴风阵阵。酷暑中,脚心寒冷,湿气依然可隔鞋而透入体内。光着脚丫时,需要不停地揉搓,否则就受不得。……当我站在神父墓前时,脚下突然有股热流,从脚心涌入,心惊奇,但未敢声张。下山路上,我告诉教友德兰当时的感觉,我说:“神父给我显圣迹了!”从那时起,脚底寒凉慢慢减轻,平日里,自己呆着,也不用按摩揉搓了。现在,天气转凉了,但脚底依然受得。
下面是1987年有人记写的一段文字:“一九八0年耀汉会鲁道修士去歌乐山访查雷墓,但墓纪念碑已不知去向。经多方查询,知棺木早被人取去,留下遗骸及念珠等也不知在何处,只是墓的地址终于确定,经挖掘了两天,正想放弃时,忽然掘出一罐,内有西人头骨,念珠钮扣,祭衣的花边等,证实是雷公遗骸及遗物,于是将遗骸密封,深埋原处,坟前竖一石碑。去年(笔者按:1986年)十月下旬该会梁熙迩修士由美去重庆,三十日和鲁道修士及十多 位教友攀绕上山,数小时后到达雷公墓前,诵经祈祷高唱圣歌,求主赐这位一生荣主救人,死而不已的雷神父。“全、真、常”及真干、硬干、苦干的精神永远照耀人间。鲁道修士说:这山坡,已命名为“万桑坡”(因雷公圣名为圣万桑) 并将多植桑树,为纪念雷神父。”(1987年3月6日)
通过上面这两段文字,我作了如此的猜测:雷神父墓被盗挖,应该不会在49年之前,49年后,天主教会在中国大地逐渐衰微,神父墓才有可能被挖走。但其时应该还是有教友常来祭拜神父的,某日突然发现,神父墓被挖开,尸骨腐烂的衣物,念珠等物散落一地,当时教友已不能张扬,只能偷偷用一土罐,收敛神父尸骨等物再深埋墓内。文革中,教会事已无人问津,更何况一神父墓乎?年代久远,神父墓于何处,自然没有人知道了。所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鲁道修士寻找到神父墓地。后来,鲁道修士又被劳改,死的时候都是劳改犯。鲁道死后,有教友本想把他安葬在雷神父身边,结果另些教友反对,说雷神父是圣人,鲁道还不够资格跟圣人呆在一起,后来鲁道被安放在了慈母山安息所内。
神父的最后面容
看到过不少雷鸣远神父的照片,但一直没留意他被蒋介石用飞机接回重庆后,在歌乐山和蒋氏夫妇等人吃饭时的照片上的雷神父的神态。这次突然注意到,心中不免有一丝辛酸。从照片上神父疲惫的神情来看,神父累了,真的累了!
《雷鸣远神父传》一书里记载:雷神父在被俘期间曾接到朱德司令的信件,信大意是:“雷神父,您应知道您是受了利用的,这次我念您是好人,暂饶一次,下次再落我手,我可就不再客气了”;刘伯承决定释放雷神父,在辞别宴席上亦如是说:“雷先生,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您再来我们这里,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您,这次,您见到蒋先生后,要为我们多说好话。”雷神父微笑的站起来,拍着刘的肩膀说:“师长,请放心,我看到蒋委员长后,一定说实话”;雷神父回到重庆后,在歌乐山中央医院治疗,冯玉祥来探望神父,说话间,神父竟放声大哭,被俘期间精神上所受的委屈这时才得以渲泻出来。
八月间到渝凭吊神父,于神父墓前伫立半晌,清扫杂草落叶。我对教友德兰说:神父能在这块安静之地长眠休息,心亦足矣!在写这篇文章时,我却深深地感受到,神父的精神依然鼓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如神父说的:“鞠躬尽瘁,死而不已!”航鹰女士从她那个年代走到今天没有忘掉雷鸣远神父;有心的何方听到女作家一句寻问后,为我们再次找到了雷鸣远神父;“爱历史的人”用文字告诉我们:雷鸣远比白求恩伟大!中国如果还记着白求恩,那么就不应该忘记雷鸣远!尤其是不应该忘记他为了中国而憔悴到死的最后面容。
神父去世后,国民政府下褒奖令,原文如下:“雷鸣远原籍比国,早岁呈准归化,历在平津等处创办慈善事业,并设立报社,久为社会所推重,此次抗日军兴,组织救护团队,在各地竭力救护,收效颇宏,为国宣劳,始终不懈,遽闻溘世,悼惜良深,应予明令褒扬,以彰劳勋,此令。”肯定了神父对中国社会所做的伟大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