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教会本位化,在台湾讨论得很多;尤其一九七六年在主教团所订建设地方教会大题下,有关本位化的文章,犹如雨后春笋,相继出现在报纸杂志上。各类研习会也以此为主题。因此,在这里无需再介绍本位化的许多基本问题,现成的资料已经充沛。况且几年前,我们自己在“天主教学术研究所学报”第二期也发表一篇“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与教会本地化”的专文。所以本文愿透过初步原则,设法深入地提出问题的症结,透过教会的奥迹性,进入本位化的内涵。 入题之前,先要对本文的标题稍加说明。在题目中,把“本位化”这个各词置于括号中,因为它含有特定意义;教会不是世界上随意而生的一个团体,在信仰的角度下,它是天主的能力,经过耶稣基督而创造的团体,是一个奥迹性的团体。因此,举凡涉及教会的问题,均需在此前提之下探讨。教会的本位化也不能完全根据普通的文化现象来解释,却应把它放在教会的奥迹中了解。总之,教会本位化的工作,分享了它的奥迹性,我们不能不把这个名词置于括号中,表示有其特定意义。 本文分五大部份逐步阐述:首先,解释普通文化学上的名词,因为教会虽然是奥迹的团体,却生活在人的文化中间,所以,需要解释清楚几个最基本的文化学上的名词。正确的了解词义之后,可以进到第二部份,探讨教会与文化之间的关系。第三部份是针对中国教会“本位化”所面临的现实问题。然后,第四部份则具体的问:究竟中国教会的“本位化”,应采取什幺途径?最后,以一个简单的结论作结束。 (一) 名词的解释 〈1〉文 化 提到本位化,第一个了解到的概念就是进入本地的文化,因此要问:文化一词作何解释?在人文科学上,普通名词难于取得大家一致同意的定义;其构思,见人见智。若参考文化书籍,五花八门,可以说,每一位作者自下定义,虽然定义与定义之间不乏含义相同的。我们采用一书的作者说,就文化这个名词,他曾找到三百个定义,可见作者们所认为的文化,多少有些区别,不愿轻易与人苟同。由于我们并不专题研究文化,在此,试取其中之一作为起点。 文化是出自社会团体,具体而论,是社会团体的生活方式,生活风格,在群体共居中产生。因此文化总括个人,团体的许许多多生活因素,彼此之间互为关系,成为一个具有结构的整体。我们可以这样为文化下一个定义:它是社会团体经过经验与学习,而形成的具有结构性的生活方式。按此定义的内容,无论在哪一种文化中,都包括两部份:一为精神性的,另一为躯体性的。 昔日经院哲学对事物有型质之分:在此,质为文化躯体部份,是在文化中的人性基本需要。人的基本需要可分为个人的需要,意即个人生理上,心理上,精神上的需要;团体的需要,有家庭方面,人际关系方面,彼此的来往,组成社团方面的需要;此外,尚有整合的需要,个人人格需待整合,团体内在盼望和谐。在文化中,整合的需要,一般说来,属于艺术,伦理,宗教等方面;我们讨论的教会便是满足人的整合需要。有关个人与团体的需要,不必再加说明,这里解释一下整合需要。譬如:团体为什幺聆听音乐,欣赏艺术?为的是在音乐与艺术的陶冶中,团体和谐,得到整合。在伦理方面,社会中人的来往假如没有文化背景中的伦理标准,不可能整合。至于宗教,泛指人与天主的关系,具有宗教情操的人,方能与天主整合。团体亦复如此,天主创造的团体,唯独生活在宗教的氛围内,才会使团体的团体中的个人和谐圆满。以上我们指出了文化的躯体或质的部:不论哪一种文化;东方或西方文化,中国或美国或欧洲文化,全都有个人需要,团体需要和整合需要。 在文化的躯体方面,中外一样。造成文化之间分野的是型,即文化的灵魂。它渊源于社会、环境中的思想型态。因着冷暖环境之不同,农工社会之各异和东西方思想模式之差别,产生某一文化中特有的思想型态。因着环境、社会、心理以及其它种种的不同,思想型态也不同。 文化是灵魂与躯体的结合,型与质的结合。当文化的灵魂:思想型态,进入文化的躯体:各种需要时,就产生了不同的文化。思想型态在团体社会中,造成团体中个人需要之不同,因而形成诸如东方与西方文化中精神、心理上的不同,甚至生理上也有高矮的体差。团体需要方面,譬如也有中、美家庭制度各异。甚至艺术、宗教方面,欧亚的表达方式迥异。简言之,一个特殊的思想型态进到生活的各种需要上,形成一种文化。这文化的形成是为使生活处于稳定的状态中,让文化中的人和谐,不冲突,安稳的生活着,正常的发展下去。 从文化的内涵可看出它的特殊点,它的性质。一般而论,在正常的社会中,文化常有其连绵性,就是继续不断的发展下去,常是稳定的。因此,可以知晓,何以教会要进到文化中,改良文化,使之成为基督文化,这样,教会方能在这个地区,与它的文化共长久。假使教会只顾个人的归依,人命几十年,人死之后,教会是否仍能在此地区绵延?所以,除非教会与文化相合,借着文化的连绵性,才得以在当地生根。个人会过去,无根可言,更谈不上连绵。 虽然文化连绵不辍,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一成不变,在不少情况下,它能发生变化,而改变的因素甚多。例如在更迭的时代潮流冲激下,思想型态改变,或某种特殊人物出现,带来新的思潮。假如思想型态变动了,那幺团体需随之改变。改变的现象有两种:修正和革命。前者,今日我不喜多提,此乃由经中共之辱骂修正主义,但实际上,凡文化都在修正。教会也不例外,试看宗徒时代的教会和今天的教会,令人有“此非彼也”之感。一个基督的教会,然而它却不断的在修正。 另一种文化的改变是革命。革命即文化的思想型态之彻底变化、翻新。例如从农业社会一变而为都市社会,其内在的需要全然改变,只能名之以革命,这在人类文化历史中,十九世纪的工业革命最为显著。为使我们的概念清楚起见,在此拿农业(农村)社会文化与工业(都市)社会文化作比较。在农村文化和都市文化中都有个人、团体与整合的需要,可是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的思想型态不一样。农村中的人源于同一血统,友情深厚,浅者仍可呼名道姓,相同的宗教信仰更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市中的人却只在作用上建立关系。换句话说。维系于彼此之间的是上司与属下,老板与伙计,主顾买卖之关系,事事言理,其情也薄。农村社会中的价值观是愈老愈古愈是上品,其价值愈高。反之,都市社会中老的旧的不合时尚,应该扔掉,以效率的高低,功用的大小来衡量一事一物的价值。农业社会在组织、决定上以权威为主,长者掌权,他是团体结构的主干,左右一切。工业社会以民主起家,凡事讨论,表达意见靠投票来表决,思想型态大相径庭。至于行动,农业社会遵照祖传的风俗习惯、传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依古风而做。工业社会则事事依赖试验,合则采用,不合则弃之如敝屣。以上所举种种极为不同的思想型态迫使个人、团体、整合的需要上也随之不同。譬如目前台湾尚存的农村社会可看到,村民的生活相当规律,条理井然;有节奏,有次序,人可在家清闲的享受三餐美味烹调的可口菜肴。然而都市生活却不然,人人好像一部机器,赶着上班下班,几片三明治就可以糊口。此外,村民彼此之间来往频繁,相聚机会不胜枚举,农忙之余,树荫下纳凉,吹箫,拉胡琴,一股祥和宁谧的气氛。反观城里人,却邻里不识,不仅没有那一份闲情逸致,还得为控制噪音,绞尽脑汁。总之,从实际生活的百态可以洞悉思想型态使文化产生特殊的面貌。 (2) 本 位 化 严格而论,本位化是自无文化进入文化,因了无意识的学习、效法、教育、观察而本位化。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是不断的在本位化;新生婴儿赤裸裸的来到世界上,没有任何文化,但是,他在生存的具体文化中,开始学习、成长,汲取出生地的文化,因而本位化了。这时,可以说他是中国文化中的人,或美国文化中的人。所以从无文化到成为某个文化的人是为本位化。 (3)同 化 同化是不同文化的社团直接来往,在文化上产生变化。设若两种不同的文化互相接触,并存于同一的时空中,互相影响。它们之间能有强弱之分,有时,弱的一方禁不住强大文化的入侵而完全消失自己的身份,彻底的同化于另一种文化。有时,它们的势力亦能均等,则只停留在某种程度上的影响。试举留学生为例,中国学生到美国就读,身受美国文化的震荡,起初觉得不适应,但是慢慢的,在某些范围逐步同化于当地的文化。 把文化、本位化和同化三个名词相继解释之后,现在根据名词意义来探讨第二部份:教会与文化的关系。 (二) 教会与文化 此部份可分两个步骤讨论:先混统的谈及教会与文化的关系,特别指出教会面对文化之特殊点;然后,进到动态的一面,即看传教教会介入一文化中,会发生的现象。 我们的教会有来自天主,来自耶稣基督的许多救恩因素,因之,教会是在人间的奥迹性团体,它超越文化,同时又内在于文化。一方面,耶稣基督的教会超越文化:文化本是人的创造,是社会团体所形成的,但是教会中有些因素,诸如天主的启示、耶稣基督、福音、救恩等,不是出于某文化中的人,而是超越人,超越文化,直属天主。这些超越因素因着它们的超越性,能进入的人的文化中,如同玛窦福音廿八章所讲的“使万民成为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给他们授洗。”假使教会不是超越的,不来自耶稣基督,则它在各民族间所行的将是文化侵略。 但是,强调教会超越文化时,万不可忽略另一方面:教会内在于文化。从来没有一个教会不内在于某文化的,譬如耶稣在犹太文化中降生、成长,这表示耶稣基督的救恩与犹太文化连结在一起。此外,我们又指称在欧洲的教会,在美国的教会,在中国的教会……,明显的表达教会不单是超越文化,同时又内在于文化。所以,超越与内在是教会文化的两面;教会不是某一部份超越,另一部份内在,而是整个教会超越与内在于文化。由于如此的内在性,从古至今无抽象的教会,乃是具体的地方教会,世界各地只要有一个教会团体存在的地区,就是一个地方教会。有人误指罗马地区的教会为普世教会,这是一项错误,因为那地区的教会也是内在于罗马地区,称之为罗马教会。 总而言之,无论那一个地方教会,因着它的存在于人中,有其内在性,同时,因着耶稣赋予的种种来自启示的因素,又超越人文。假使教会只是完全的内在于人类文化中,则无需宣讲,可是正因为内在于地方的教会又是超越人文,所以,任何一个教会都应该努力实现它的超越性。换句话说,即本着教会的传教本质,从事传教教会的活动,克尽传教的使命,没有信仰的人不能讨论教会的这个事实,他只会认为教会在文化侵略,因为他不懂或否认教会的超越性。然而,教会正由于其超越性,其使命,应成为普世万民的教会。至此,已经在静态的一面讨论了教会与文化的关系。下面在动态上,即一个已经在某一地区生根的教会,愿宣讲,把基督的超越性渗入另一个文化中,这个传教教会需具备那些因素。 富于奥迹性的传教教会进到一地区文化中,情况特殊,一方面它要传教,一方面要在当地文化中本位化。事实上,没有一个教会进到一个文化中完全如同上述的本位化。前面提过,不论哪一个传教教会踏入一个地区,不是带去抽象的耶稣基督的教会,它已具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地方教会头衔:美国的教会或其它地区的教会,所以,很难说这样的教会进到一个地区是致力于单纯的本位化。因为单纯的本位化,依照以上所说,自无文化进入文化,而传教教会已经先和某一个文化结合了。传教不是单纯的本位化,反而具有上面所说的现象。例如一个具有美国文化的教会到传教区时,它应同化在传教区文化中,若没有发生这样的同化作用,无怪乎历史上要称之为殖民主义,指责它是文化侵略。 因此,当一个传教教会进到一个地区,意识到自己本有的文化,应同化于当地文化中。但是此同化也不是单纯的同化,还有其特殊点。正因为传扬的基督福音,具有超越性,故此同化也不是单纯的同化。假如是单纯的同化,教会就丧失耶稣基督的面貌,更不用谈把耶稣基督的救恩带给当地文化了。是故,传教教会与文化的关系:一方面要本位化,但是又不完全是本位化,因为它已经和文化结合了。另一方面要同化,但是又不完全是同化,否则就失去了超越性,天主的救恩。在是与不是的辩证性中,所以,以下我们要讲的本位化是在括号中的“本位化”,蕴含着我们所指的特殊意义。 设若在救恩史中,教会真正有过单纯的本位化,那只是耶稣自己和宗徒团体;耶稣自无文化中降生在犹太文化里,无意识的学习、效法、教育、观察而本位化。宗徒团体则早已在他们的本位文化中接受耶稣基督的福音,除此之外,其它的传教教会一概是在括号中的“本位化”。试举保禄思想言行中的“本位化”为例。 圣保禄为了传福音曾说:“我原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但我却使自己成了众人的奴仆,为赢得更多的人。对犹太人,我就成为犹太人,为赢得犹太人;对于在法律下的人,我虽不在法律下,仍成为在法律下的人,为赢得那在法律下的人;对那些法律以外的人,我就成为法律以外的人,为赢得那些法律以外的人;其实,我并不在天主的法律以外,而是在基督的法律之下。对软弱的人,我就成为软弱的,为赢得软弱的人;对一切人,我就成为一切,为的是说要救一些人。”(格前九19﹏22)这是保禄的“同化”,但又不是单纯的同化,因为他还表明他之所以如此与各种人同在,是为了赢得他们,使他们成为基督徒,他自始自终坚持把基督的福音,超越的救恩带给一切人。 又保禄对于吃祭肉问题可给适应文化的实例。在犹太文化地区时,清楚的讲明不许吃祭肉;然而,他到希腊文化的格林多城时,他“同化”了。在那环境中的希腊人不可能不吃祭肉,因此他说,“至论吃祭邪神的肉,我们知道:世上并没有什幺邪神;也知道:除了一个天主以外,没有什幺神。因为虽然有称为神的,或在天上,或在地下,就如那许多‘神’和许多‘主’,可是为我们只有一个天主,就是圣父,万物都出自祂,而我们也归于祂;也只有一个主,就是耶稣基督,万物藉祂而有,我们也藉祂而有”(格前八4﹏6)。既然除天主之外没有真神,外邦人所祭的是假神,吃祭肉无所谓损益,可以吃。但是,这个“同化”不是把耶稣基督的福音远远抛在天际,他又说:“但你们要谨慎,免得你们这自由的抉择,成了软弱人的绊脚石。因为,如果有人看见你这有知识的,在邪神庙里坐席,他的良心若是软弱,岂不受到鼓励而去吃祭邪神的肉吗?那幺,这软弱的人,基督为他而死的弟兄,也就因了你的知识而丧亡……因此,倘若食物使我的弟兄跌倒,我就永远不吃肉……。”(格八9﹏11、13)。保禄还是把耶稣基督的爱德置于首位,这是他宣讲的重点。 至此,可以看出教会的“本位化”工作,相当错综复杂,由于它是奥迹性的团体,所以当我们讨论建设地方教会或“本位化”时,千万别忘掉,它不同于任何的人间团体,应把它的奥迹性牢记在心。在此前提之下,“本位化”工作实际上已分享着奥迹性,是属于圣者和智者的工作。 传教团体或个人从事“本位化”工作时,由于这工作要传扬的是来自天主的救恩,除非个人或团体具备真实的信仰,不能着手“本位化”的工作,纯正的“本位化”先是天主的能力,是祂的救恩藉复活基督的教会进到民族中间,所以,天主的救恩是一股力量,不断的推动着教会,教会中的个体,把救恩带进文化中,反过来说,如果一个教会团体对“本位化”的工作漠不关心,可能团体缺少深沉的信仰,缺少个人对耶稣基督的完全投身,即缺少属于天主的圣者,因为只有如此的人才能实在负起“本位化”的工作;只有这样的人在“本位化”工作上不会发生错误。天主的能力在他的生命中予以信仰的分辨,在许多场合中,面对某一文化,他能指出此文化的哪些因素不适合教会的信仰,哪些因素教会需要吸收,哪些文化尚待改良。“本位化”工作首先要求圣者的出现,拥有深厚信仰的基督从团体,因为这是天主的工作。 其次,需要智者,究竟我们的教会要进入影响的是怎样的文化?这牵涉到对于文化的认识,对于教会的神学、礼仪、组织等的认识。在专门性的研究下,设法使表达信仰的礼仪、道理、组织等,实在与文化结合,这是待智者发掘的工作。当教会兼备圣者之时,“本位化”工作的实现也就指日可待。两者缺一不可,否则,“本位化”工作停顿,或屡犯错误,步伐零乱。 在教会历史中,“本位化”工作的功臣都是同时为圣者和智者,例如利玛窦,还有其它一些著名的传教士,在“本位化”上颇具贡献。今年中国教会特别纪念雷鸣远神父诞生百周年,正是我们“本位化”的典范,他是圣者,在笃实的基督信仰中,内在的力量催迫他把耶稣基督超越的救恩带进中国文化中,因此,他经历多番挫折,面对困难、挫折、失意之事,他恒常的以圣者姿态生活,至少,在他的传记中写着他从不反抗。他不贪求权势地位,他注意的是中国教会的“本位化”;同时,在列强的控制下,中国的知识分子纷纷起来要求独立、自决,唤起民族意识。他以智者的能力洞悉当代中国教会急迫需要由中国主教来治理中国教会,并且挺身为中国教会圣统的“本位化”奔波。总之,只有当教会齐集圣者与智者,才是良好的“本位化”团体。当一个人既圣且智,才是从事“本位化”的真正人物。既然,目前台湾教会在积极的展开“本位化”工作,我们应针对此两点加以注意。 在阐明了“本位化”工作须具备的两个因素之后,进而要探讨怎样传教教会才算在“本位化”上成功。换言之,怎样传教教会才算变成地方教会。 教会由传教可成为地方教会,一方面教会本身在文化中具有整合作用:降生。另一方面本地文化受到教会之宣讲成为基督文化:提升。我们回顾文化的躯体包括个人的需要,团体的需要和整合的需要,一个成功的“本位化”教会就是在它的实质降生中,满足了整合需要;教会使个人和谐,团体之间不冲突,整个文化处在稳定状态中,为达此目的,教会需在信仰的表达上,即在组织、礼仪、道理上,配合当地文化的思想型态。当教会的礼仪仪式,管理方式,宣讲语言与该地区的思想型态吻合时,则教会进入当地文化,与之“同化”了。当地人在教会的信仰中,不再有人格分裂之苦,意即不再体验到自己身上有社会人和教会人的双重人格,而是整合为一了。 同时,基督的教会富于超越的救恩内涵,教会降生在某一地宣讲时,不仅使该地区的需要整合,配合其思想型态,而且更因着教会的奥迹性,影响该思想型态;使此思想型态中不良的因素革除,优良的因素善加利用并且发展之,使之提升,成为基督文化。简言之,教会“本位化”的完成是教会真实的协调在所处的文化中,使一切的需要在它的整合作用下稳定。同时,教会影响当地的思想型态,造成新的基督文化。 (三) 中国教会与本位化 我们已经反复探讨了教会“本位化”必须注意的种种因素,这一部份中国教会与“本位化”实在是上面所谈的理论的延续。 在廿世纪末叶的今日世界,“本位化”不再是传教区的专利品,而是各地教会的新问题。我们不要认为欧洲的教会早已完全生活在自己的文化背景中,和谐自如。也许中古时代,有一段时期,它享此声誉;但是处在急速变化的世界中,全球各地的教会都感到“本位化”刻不容缓,欧洲教会亦不例外。其实,今天某些西方国家已不配再用基督文化的名字,他们的神学、礼仪的语言必须改革,必须“本位化”。譬如意大利今日在转变中,从农村文化到都市文化,在价值观,管理,生活……等型态上均有俗化倾向。意大利的教会曾经是结合在农村社会文化中的教会,在那模式的文化中“本位化”了。可是,一个与农村社会文化结合的教会若要真正进入现代文化中,非重新展开“本位化”工作不可。 事实上,今天的教会已在多方努力。例如教会的管理:从以罗马教宗为中心的教会变成集体负责,以教会团体为中心。这是教会学的大转变,从神学方面来看,两种治理方式都可成立,但是,从文化学的观点着眼,一度以罗马教宗为中心曾经合乎时尚的教会学,现在面对新的文化,缺乏立足点,不能应用,需要另一套与新文化相宜的教会学。另外,教会的礼仪,在神学“本位化”的途径上看出,昔日在农业社会中,一日连着望几台弥撒,一望几小时的情形,在今日一切讲求效率,快速的工业社会中,不可能重演,因此,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要澄清礼仪的要义,参与的重点,并且加以简化。此外,道理方面,像原罪的讲解都需要再适应。凡此种种已经指出:“本位化”的工作不单指亚、非二洲而言,乃是全世界的教会共同面对的问题。 中国教会的“本位化”可能复杂的因素比较多,虽然中国教会近几年来致力于“本位化”,但是西方文化色彩仍在。诚然,如陶怀德代办所言,台湾的传教经费百分之八十来自外援,自己只付出百分之二十,在自养方面,“本位化”仍然遥远。中国教会在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若有人说我们的教会还有“洋”味,我们也难以矢口否认。 中国自己的文化也在变化中,从农村到都市;农业到工业;轻工业到重工业;小企业到大企业。在此文化变迁中,暂时不谈教会,单看台湾地区的文化,在变中呈现的不稳定;一方面,力求恢复传统,保持古人优良传统思想;另一方面,新时代中个人的团体生活方式,迎合现代正在造成一个新的中国文化。因此,中国教会“本位化”工作是双重的。它既要使自身的西方色彩同化于中国。同时它又要合乎时代的变迁,“本位化”于现代的中国。如何进行此项工作?我们正在摸索中,尽管如此,大家仍旧奋力而为,希望有朝一日,中国教会是“本位化”的教会:它的礼仪、道理、管理适应现代中国的思想型态,同时,将来“本位化”的教会又能传播福音,使现代中国思想型态改变为基督文化。那时,教会内的人不再受双重人格之苦,因为不管他是在社会中,抑是在教会内,一样是道地道地的中国人。同时,基督的福音深深影响现代中国思想型态,使中国文化提升为基督文化。这个“本位化”的理想似乎不可及,但应在望。 (四) 中国教会本位化的实践 虽然我们已经看到教会“本位化”的远景,究竟我们怎样参与此项工作?一如上述,因教会的超越性,其“本位化”是分享教会的奥迹性,这常假定教会是圣者的团体,团体中的人深具基督徒信仰;信仰在推动、引导他们。此外,智者的工作并进,一方面研究,加深认识在遽变中的文化,另一方面创造“本位化”的神学,礼仪、管理来表达信仰。现在我们不再论及圣者的一面,因为这需要长篇的神修道理来互相勉励。 至于智者的工作可以分为两种:科学性的实践和常识性的实践。所谓科学性的“本位化”,是在教会团体中,有些人已经对文化有科学性的认识,另一些人对教会中的礼仪、组织等也有科学性的认识,在科学的基础上双管齐下,互相综合,才是可靠的“本位化”工作。此外,尚有常识性的“本位化”。教会在一个文化中,虽然缺乏科学性的认识,然而根据一般常识,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文化的变化状况,大家就依据常理,经验,共同讨论,进行此项工作。台湾多次举行的牧灵研习会,只不过是常识性的讨论文化的变化,也是常识性的尝试创造“本位化”的神学、礼仪、管理。职是之故,真实从事教会的“本位化”,在智者的工作方面包括科学性和常识性的方法,但也不要把它们区分为二,有时两种方式可以同时进行,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客观的探讨了教会“本位化”的工作必备的条件之后,如果我们反省一下台湾教会,从一九七六年以来的“本位化”工作,我们得坦白承认,它只是在常识性阶段。试问:我们有多少专门研究文化学的人才,由严格的科学方法探讨文化的变更?有多少礼仪学专家,教会学专家?故此,当前的台湾教会不能轻言科学性的“本位化”。尽管如此,我们也无需操之过急,最后,教会“本位化”的工作乃是天主的工程,祂总是能以超人的措置,用祂的方式,使我们“本位化”。事实上,台湾教会上下一体,实在愿意在天主圣神领导之下为“本位化”尽力。 (五) 结 论 面对现今的台湾教会,可以如是结论:“本位化”工作常常需要圣者,换句话说,台湾教会的“本位化”要求整个教会具有根棎蒂固的活泼信仰生活,若在此团体中经验不到耶稣基督的救恩,不能奢谈“本位化”!教会自养即是一例。即使我们的教会中,信友的经济富裕,家财万贯,但是如果没有实在被耶稣基督征服,甘心为基督完全奉献的圣者,怎幺可能捐献钱财来建设教会?但是常识性的“本位化”更需圣者的工作。需要无数的“雷鸣远”、“利玛窦”在天主的推动下,常识性的试验。这样的试验在圣者信仰意识领导下,不会误入歧途。不是凡事可接纳,凡事可行。也许有时不能接受,应拿出勇气来加以批判。因此,除非圣者,难以负起此项重任。总之,“本位化”工作绝不可以轻忽牧灵,应使信友在礼仪,在祈祷中经验到复活的主,信仰扎根。那幺即使常识性的“本位化”工作,也会产生满意的效果。 注:本文是根据今年六月七日,应男女修会会长联合会议之邀,在彰化静山所作演讲的录音而所写成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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